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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八章 徐志穹,你良心呢?

  有東西掉在了地上。

  是悚息么?

  徐志穹急忙墜落回凡間,回到自己的軀體,從老鼠身上收回魂魄,抱著老鼠狠狠親了一口。

  放走了老鼠,徐志穹帶著燈籠進了小黑屋,從鏡臺下面,撿起了一塊冰凌。

  冰凌里凍著一條蟲子,黃褐色的蟲子。

  是悚息!

  這東西終于出來了!

  徐志穹差點笑出聲音,他擔心有人在隔壁偷聽,且把自己的嘴捂住,帶著冰凌悄悄離開了小黑屋。

  推開房門,看著守在門口的楊武,徐志穹半響沒說話。

  楊武看著徐志穹,看著他的臉,看著他臉上,正以可見的速度,一點點恢復著血色。

  兩人就這么對視,對視了許久,一起放聲大笑。

  “我就知道你死不了!”

  “我哪舍得死呀!”

  常德才聽到了動靜,一熘小跑趕了過來:“這是笑什么呢?主子,你怎么下床了,我這剛出去一會買點吃的,你這怎么就…”

  徐志穹拿出了一小塊冰凌,冰凌里封著一條褐色的蟲子。

  “認得這是什么嗎?”

  常德才瞪圓了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冰凌看了許久道:“這,這難道就是那…”

  她不敢猜,她怕,她怕自己會猜錯了。

  徐志穹直接給出了答桉:“你猜的沒錯,這就是悚息!”

  常德才笑了,笑出了眼淚:“主子吉人天相,我就知道主子沒事,讓我看看這東西是什么模樣,奴家非得把它捏個粉碎!”

  常德才想把冰凌拿過來看看,楊武一把攔住道:“瘋了怎地?咱們是鬼魂,這東西也不知道死沒死透,萬一沾到咱們身上,麻煩就大了!”

  老常趕緊把手收了回來,楊武笑一聲道:“老常,你說,你拍著良心說,我這卜算的手段怎么樣?我說了志穹沒事,他就是沒事!”

  說話間,楊武很是認真的拍了拍老常的良心。

  老常掐了楊武一把,低著頭,紅著臉道:“主子面前,規矩一些!”

  楊武對徐志穹道:“這東西你打算怎么處置?”

  “你這塊冰能維持多久?”

  楊武道:“這都五月了,最多能維持四個時辰。”

  “四個時辰夠用了,我送去給太卜,讓他煉成一顆好丹藥。”

  徐志穹正要往門外走,忽見常德才跳到了楊武的身后。

  這場面很少見,一般都是楊武躲在常德才身后。

  楊武抽抽鼻子,也很緊張,連連后退幾步道:“志穹,不急著出去,門外有狠人!”

  徐志穹神經緊繃。

  能讓常德才和楊武如此緊張的人,大概率來自陰間。

  雖說除去了悚息,但徐志穹被無邪之技傷了身子,眼下身手還不濟,若是杜閻君來了,還真不好對付。

  常德才和楊武都不敢出手,夏琥乏累不堪,還在睡著。

  梁振杰哪去了?

  自從上次說起悚息的事情,再也沒見他出現過,有些記憶似乎讓他受了刺激。

  思索間,一陣腳步聲從前院傳來。

  腳步聲極輕,但徐志穹的聽力已經恢復了,聽的非常真切。

  他回身對常德才和楊武道:“回臥房去,叫醒我娘子,若是有什么意外,你們立刻離開。”

  常德才和楊武放心不下徐志穹,可來自陰間的恐懼太強烈了。

  兩人無奈回了臥房。

  徐志穹想拔星鐵戟,又擔心氣力不夠,先拔出了彪魑刃,另一只手鉆進了中郎印。

  一道黑影勐然出現,一柄長劍,直刺眉心。

  徐志穹撥開長劍,揮刀噼砍。

  對方不敢招架,他擔心徐志穹會變招,只得后撤兩步,棄了先手。

  徐志穹沒有追擊,他看出了對方的身份:“鐘兄,大駕光臨,卻不打聲招呼,把我役人都嚇壞了。”

  來人不是杜閻君,是黑無常鐘劍雪。

  “馬兄,我本不想來找你,可有些事情我已經聽說了,”鐘劍雪嘆息一聲道,“今日有一十八名儒生來救你,卻無功而返,馬兄,你是個聰明人,當前處境你應該知曉,

  沒人能救得了你,此生只能到此為止了,你做過不少義舉,來世定能托生個好人家,若是再有遲疑,等你一魂被悚息吃盡,卻要成了奸人傀儡,到時候非但永不超生,還要為禍人間,且聽我一句勸,讓我帶你上路吧。”

  徐志穹沉默良久,點點頭道:“也好,死在鐘兄手上,也算走的體面,但在我死之前,有一件事要詢問鐘兄,杜閻君和昭興帝之間,到底有什么來往?鐘兄若是不說實話,馬某死不瞑目!”

  鐘劍雪有些猶豫。

  徐志穹神色凜然道:“鐘兄想必也看見了,馬某時才出招滯澀,只因受悚息之害,我身手遠不及往昔,

  鐘兄要殺我,應該不費什么力氣,等我死后,變成鬼魂,于鐘兄而言,更是手到擒來,鐘兄只管將實情告知于我,了卻我在凡塵之中一樁心思,卻還有什么放心不下?”

  鐘劍雪點點頭道:“好,我告訴你,杜閻君和昭興帝之間,并沒有直接來往,但中間幾經轉手,卻讓兩人之間有了些瓜葛。”

  徐志穹道:“愿聞其詳。”

  鐘劍雪斟酌著詞句道:“這其中有幾樁生意,多年前,杜春澤還不是閻君,但他想做閻君,

  為了坐上閻君的位子,他和一位賞善大夫做了一樁生意。”

  賞善大夫?

  難道說的是白悅山?

  鐘劍雪接著說道:“杜春澤在這樁生意里賺了便宜,想繼續把生意做下去,奈何那位賞善大夫死了,生意做不成了。”

  賞善大夫死了?

  這位賞善大夫指的不是白悅山。

  徐志穹想起了另一個人。

  前任賞善大夫,被陸延友殺了。

  鐘劍雪又道:“可杜春澤鐵了心要做閻君,他非要把這生意做下去,于是他鋌而走險,找到了你道門的獨斷冢宰。”

  獨斷冢宰!

  徐志穹推測出這位獨斷冢宰為什么被師父抓進了星宿廊。

  就是因為這樁生意。

  “獨斷冢宰答應了這樁生意,而且答應了不止一樁,他貪,真貪,他把生意做到了陽世,最終做到了皇帝身上。”

  徐志穹道:“到底是什么生意?”

  鐘劍雪搖頭道:“這生意我絕不能告訴你,馬兄,縱使你死了,有些事情還是可能被你散播出去,我只能告訴你一件事,

  那位冢宰后來消失不見,可杜春澤還想把生意做下去,他想做鬼帝,他又找到了能牽線的人,等他把生意都做成了,陽間勢必要有一場大劫難,

  能說的我都說了,馬兄,你安心上路吧。”

  鐘劍雪再次舉劍,徐志穹喝一聲道:“且慢,你看這是什么?”

  他把那塊冰凌拿了出來!

  鐘劍雪看了許久,愕然道:“這是…悚息?你把悚息取出來了?”

  徐志穹笑道:“鐘兄好眼力!”

  “這不可能!”鐘劍雪連連搖頭道,“我聽說了,悚息嵌在了你兩魂之間,凡間之人哪有分魂的手段?”

  徐志穹點點頭道:“你也聽說過,馬某入品一年多些,得了高人相助,已經有了五品修為,許是我身后那位高人,不是凡塵中人呢?”

  “馬尚峰!你騙我?”鐘劍雪大怒,“你明明擺脫了悚息,卻還騙我說出任多內情!”

  “鐘兄息怒,說出來對你沒壞處,我是真心想幫你。”

  “不必多言,你且看劍!”

  “鐘兄慎重,馬某身體尚且虛弱,與你過不了幾招,你若措手傷了我,日后卻追悔莫及。”

  鐘劍雪憤怒的看著徐志穹。

  他真有殺了徐志穹滅口的沖動。

  對視許久,忽見夏琥從臥房里走了出來,看著兩人四目相對,且對著徐志穹厲聲喝道:

  “你個沒良心的,剛撿回條命來,便在這里會女人!”

  徐志穹無語。

  鐘劍雪喝道:“你說誰是女人?”

  夏琥一聽聲音,好像是個男子。

  這男子怎么長得這么俊?

  夏琥沖著徐志穹喝道:“你個沒廉恥的,卻連男人都下得去手!”

  “惡婦,你說甚來!”鐘劍雪臉頰紅透,看了看徐志穹,又看了看夏琥,總覺得自己該解釋幾句。

  可若是解釋了,好像更說不清楚。

  “罷了,”鐘劍雪咬牙切齒道,“馬尚峰,這筆債,你給我記下!”

  鐘劍雪縱身一躍,離開了侯爵府。

  徐志穹一笑,回過頭去看了看夏琥。

  夏琥陰著臉道:“你欠了他什么債?他身子是不是被你破了?”

  徐志穹張著嘴,又閉上,閉上了,又張開。

  他真不知該說什么好。

  夏琥眨眨眼睛又道:“難不成他懷了你的種?”

  懷了我的種?

  這還有王法么?

  “娘子,咱們好歹講點道理,那是個男人,你也聽見了,他真是個男人,男人怎么能懷了我的種?”

  “誰知道你修煉了什么邪術!”

  哄好了夏琥,徐志穹趕緊給各方送信,讓他們別再擔憂。

  送信聽起來簡單,可這事很難說得清。

  李沙白和太卜都出手了,他們都無計可施,卻問徐志穹如何能夠自救?

  自救肯定是不合理的,徐志穹必須編個人來救他。

  可這個人能是誰?

  蹲在臥房想了半天,徐志穹發現說誰都不合適。

  徐志穹且說自己夢遇真神,真神救了他?

  卻問他真神長什么模樣?

  別說模樣,他連最基本的形狀都說不出來。

  說不出來,便不說,徐志穹死過一次,之前說的朦朦朧朧,也蒙混過關了。

  他先去了皇宮,梁季雄、長樂帝、梁玉瑤、林倩娘都在天章閣,天章閣大小學士全部到場,整個書閣翻了個底朝天。

  在此之前,他們已經翻遍了三座書閣。

  聽聞徐志穹來了,滿臉灰塵的長樂帝趕緊吩咐御醫好生照料:“志穹,你跑來作甚?先在皇宮里歇著,你不用擔心,我們這找了幾本古籍,都提到了悚息,定是有些用處的。”

  徐志穹拿起了一塊冰凌,指著里邊的褐色的蟲子道:“這個,就是悚息。”

  長樂帝愕然良久,驚呼一聲道:“志穹,這是你身上的?你怎么把這東西弄出來的!”

小書亭  梁季雄等人聞訊沖了出來,得知徐志穹擺脫了悚息,盡皆錯愕無語。

  不是他們不歡喜,而是這事情匪夷所思。

  連李沙白和太卜都束手無策,徐志穹自己怎么可能擺脫了悚息?

  徐志穹看了看眾人,沒有解釋其中緣故。

  梁季雄會意,命令所有人退下,書閣之中,只留下他、長樂帝和徐志穹。

  梁季雄道:“志穹,你且實話告訴我,這當真是悚息么?”

  徐志穹道:“我也說不準,正想到陰陽司驗個分明。”

  梁季雄看著徐志穹的臉,他的臉上的確恢復了不少血色。

  他又看了看那條褐色的蟲子,問道:“這東西到底從何而來?”

  徐志穹道:“我在睡夢中,聽到了一聲悶吼,等醒來之時,手里便多了這么個東西,滿身的氣血也清爽了起來。”

  “一聲悶吼?”長樂帝頗感詫異,“是什么樣的悶吼?”

  徐志穹苦思片刻道:“那聲音不好形容,好像是耳朵聽見的,又好像貫穿在臟腑之中,好像是身邊傳來的,又好像在云霄之外,聽到那聲音時,我身體好像被纏住了,就像中了盤蟒之技,那吼聲到底是什么樣子,好像是…”

  徐志穹還在努力回憶,梁季雄趕緊攔住道:“莫再想了,你應是聽到了龍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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