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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八章 時機快到了

  徐志穹別過太子,轉身去了十方勾欄。

  錢立牧且在大廳里坐著,神情癡醉的看著戲臺。

  徐志穹給錢立牧倒了一杯酒:“錢大哥,樓上雅間的人已經走了,咱們是不是也該辦點正經事了?”

  “兄弟,你什么時候來的?”錢立牧拿起酒杯一飲而盡,“你說哪個雅間上的人?哥哥我認識么?我來這是看戲的,不是來找人的。”

  這廝還裝湖涂。

  “大哥,這戲一會再看,且跟兄弟去趟罰惡司。”

  錢立牧笑道:“去哪個罰惡司?涌碌罰惡司?卻找李慕良罵我?”

  “李長史若是罵你,兄弟我和你一起干他!可我之前與你商量的那件事情,還得讓李長史幫忙!”

  錢立牧一怔:“時機到了么?”

  “就快到了!”

  錢立牧看著戲臺子,總有些舍不得:“要不再等一會?這戲還剩最后一幕,到時候五十名舞姬連同四個歌姬一并亮相,就穿一身煙羅!”

  “就一身煙羅!”徐志穹一臉驚喜。

  “大哥還能騙你不成!”

  “哥哥,看完這五十多身煙羅,事情就能辦得成么?事情若是能辦得成,兄弟在這陪你看上一夜。”

  徐志穹笑容不改,他知道錢立牧不是為了在這看煙羅,看了這么多天,什么樣的煙羅都看膩了。

  他是不想去見李慕良。

  他不怕挨頓罵,他怕事情辦不成!

  可成與不成,總得去試試。

  錢立牧起身,嘆口氣道:“兄弟,他若是不肯出手,哥哥陪你死戰到底!”

  到了長史府,李慕良見了錢立牧,冷笑一聲道:“這不是錢大中郎么?這可真是稀客,上一次見錢大中郎駕臨罰惡司,還是十方勾欄歇業那天。”

  錢立牧笑道:“那天真是不巧啊,十方勾欄走水,把兩座戲臺燒塌了,不歇業也不行!”

  “那是!”李慕良點點頭道,“也得虧那天錢中郎露了一面,我還真擔心錢大中郎死在大火里了!”

  錢立牧笑道:“我哪舍得死,我若是死了,誰送你這最后一程!”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互相挖苦,等氣氛差不多了,徐志穹開始說正事:“李長史,前兩日我跟你商量的那場生意,也該回個話了。”

  李慕良沉吟片刻道:“原來是為了這件事,這件生意,我思前想后,怕是不能做。”

  徐志穹默而不語,錢立牧笑道:“聽見沒,李大長史怕了,說要好好經營罰惡司,到了真格的時候,卻又不敢出手。”

  李慕良擺擺手道:“這卻不是怕了,只是這做生意,得先看本錢,再看利錢,這生意一本一利算下來,我總覺得不太值當,我這倒有一件生意,二位且好好思量。”

  李慕良展開一幅地圖,對二人道:“兩位且過眼,如今北境戰事順風順水,太子打下了三座行省,

  圖奴一座行省,抵得上大宣兩個州,涌州、碌州再加上三個行省的地界,相當于八個州,這已經夠得上一國了,

  馬中郎入道雖晚,可也到了六品上,錢兄弟更不用說,本就是老中郎,

  咱們道門的規矩,想必大家都明白,一州一長史,三州一大夫,一國一冢宰,

  兩位既然都離著長史這么近,卻不想趁此機會干一番大事?”

  徐志穹對道門上層的規矩還真不是太了解,一州一長史,三州一大夫,一國一冢宰,這規矩他是第一次聽說。

  但他聽懂了李慕良的意思。

  李慕良這是等著太子稱帝。

  他真想干一番大事業,但不只是振興罰惡司這么簡單,他是奔著獨斷冢宰去的。

  可想當冢宰,你得先升到三品。

  李慕良才五品,現在想這些,是不是太早了?

  李慕良看著徐志穹和錢立牧道:“實不相瞞,我離四品只差了半步,這對李某來說,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這對兩位來說,也是千載難逢的機會,這生意,難道不值得一做?”

  徐志穹咂咂嘴唇:“這可讓小弟怎么說呢?”

  “怎地?馬中郎不想當長史?”

  徐志穹一笑:“腦袋掛在功勛上,性命寄在道門里,生死線上來回周旋,只為了爭一分修為,這么大的造化,誰不想要?

  可馬某有自知之明,李長史這番宏圖偉業,馬某攀附不上,馬某此前說的生意,李長史既是不想做,馬某這就告辭了。”

  徐志穹沒再廢話,出門就走,錢立牧沖著李慕良抱拳道:“李長史,在下也先告退了。”

  李慕良沉著臉道:“錢中郎,你這又是往哪去?”

  “我去勾欄呀!”錢立牧一笑,“我就一個爛人,且等我爛在勾欄里。”

  錢立牧出了長史府,追上了徐志穹:“兄弟,別灰心,到時候李慕良自然會出手。”

  徐志穹詫道:“錢大哥,你有辦法勸服他?”

  “勸不服,李慕良的野心大著呢,可光是野心大又有什么用?他得看自己本錢,手下沒人,說什么都白費,時機到了,你且給我消息!”

  徐志穹轉身去了京城罰惡司,到了長史府,用罰惡子令叫來了陸延友。

  陸延友今天沒踩高蹺,踩著高蹺不方便打仗,他準備先在京城動手,收一波惡人。

  “你回來的正好,公孫文這王八羔子,想敲斷咱們宣人的膝蓋骨,我說什么都得和他拼到底。”

  徐志穹皺眉道:“他有三品修為,你拿什么和他拼?”

  陸延友從長史府里拿出了各色法器:“就算拼不過他,我也先拿圣恩閣那幾個閣臣開刀!他們沒一個好東西!”

  “別亂來!你想把京城罰惡司都賠上么?自有人去對付公孫文,咱們先把自己的生意做了。”

  陸延友放下法器道:“時機到了?”

  “就快了,做完這一趟生意,你的罪業差不多也還清了,白大夫那廂卻怎說?”

  陸延友道:“我和白大夫商議過,他至今還沒回話。”

  “我再去問一聲。”

  徐志穹去了賞善司,到了小溪旁邊,正見白悅山在彈琴。

  “白大夫,”徐志穹上前施禮,“今日貿然拜訪,是為了…”

  白悅山按住琴弦,看著徐志穹道:“我知道你來此有何用意,我且舞上三曲,你若猜得出曲牌,我便答應你!”

  說到底,還是這規矩。

  白悅山當即起舞,徐志穹且靜靜看著。

  第一曲,甚是剛勐,舞步沉重,袍袖生風,徐志穹思量許久道:“此舞飽含肅殺之氣,有前朝之風,依舞形來看,乃贊頌前朝武帝沙場之武功,再看板眼,應是戰曲《破陣子》!”

  白悅山點頭道:“馬中郎,你長進不少,第一曲答對,且看白某再舞一曲!”

  徐志穹確實長進了不少,為了適應白悅山的怪癖,他在勾欄之中惡補了許多關于曲牌的知識。

  白悅山的第二支舞蹈甚是妖嬈,舞步輕盈,腰枝靈巧,舉手投足之間飽含深情。

  這支舞曲不好判斷,只因白悅山的腳步過于輕快,讓徐志穹難以把握板眼。

  若是從意境來分析,此曲頗有男女之間的愛慕之意,大宣的詞牌之中,直抒愛慕之情的詞牌數不勝數,根本無從判斷。

  徐志穹看了許久,漸漸留意到了白悅山的獨特腳步。

  拋開板眼不論,這一曲的舞步以碎步居多,前后步法較少,橫移的步法倒是很密集。

  碎步橫移…好像是一只鳥兒在樹枝上橫移。

  徐志穹想到了詞牌,一對板眼,還真就對得上!

  “這一曲,應是《蝶戀花》!”

  白悅山一怔:“你是怎么看出來的?”

  徐志穹道:“《蝶戀花》,本名《鵲踏枝》,且看白大夫的腳步,將鵲踏枝的腳步跳的惟妙惟肖!”

  白悅山贊一聲道:“好見識,馬兄弟,有道世間知音難覓,我卻沒有看錯你,且看第三曲!”

  第三曲甚是難猜,腳步剛勐生風,身形柔美細膩,手勢哀怨凄婉,無論意境、扮演還是舞姿,都有一種強烈的不協調感,就像一名女子在戰場上,穿著一身薄紗,掛著滿臉眼淚,脈脈含情,與敵軍廝殺。

  這是什么詞牌?

  待一曲跳罷,徐志穹目瞪口呆。

  白悅山嘆道:“可惜,馬兄弟還是差了些火候,且等過些日子再來吧!”

  徐志穹哪里能等,今日必須得有個答復。

  “白大夫,這一曲,徐某猜出來了,應該是大夏朝古曲。”

  “大夏朝?”白悅山一怔,“你且說個仔細!”

  徐志穹道:“大夏有一舞姬,隨其夫君于陣前征戰,惡戰過后,其夫不知所蹤,舞姬傷心欲絕,且于戰場起舞,邊舞邊于陣前眺望其夫身影,前后眺望八次,因而得名,夏姬八眺!”

  “豎子無禮!”白悅山怒道,“此曲乃吾即興所創!”

  即興?

  那不就是夏姬八眺么?

  徐志穹答對了。

  白悅山長嘆一聲:“為規矩,這事做不得,但為天理,這事不得不做!不管是誰,都不能打斷了宣人的膝蓋骨!你一六品中郎,尚且有此覺悟,我若推三阻四,卻對不起這身修為!”

  說完,白悅山拆下一根琴弦,遞給徐志穹:“時機到時,且將琴弦扯斷。”

  徐志穹接過琴弦,又聽白悅山說道:“京城之中,霸道之氣驟升,應是高品修者來了。”

  霸道高品修者,二哥?

  他怎么回京城了?

  白悅山道:“若想救他,卻要趁早,梁大官家布置了天羅地網,正在等他!”

  糟了,這老頭要去行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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