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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八章 怒祖的下落

  等徐志穹返回紫泉閣,戰事早已結束。

  三百四十一名怒夫教內道教眾,三百二十三人被殺,十一人被俘,僅有七人逃脫。

  青衣閣這廂,十七人受傷,沒人陣亡。

  通過這一戰,徐志穹得到了兩個重要結論。

  一是無論是獨斗還是群戰,只要不讓饕餮修者占了先手,殺道依然占據絕對優勢。

  二是儒家很重要,即便讓饕餮修者占了先手,有儒家在,也還有翻盤的機會。

  徐志穹吩咐眾人打掃戰場,審問俘囚。

  紫泉閣的掌柜嚇壞了,含著眼淚勸徐志穹換地方:“客爺,您走吧,這幾天的湯錢、店前、飯錢,我都不要您的,我求您換個地方,小店招呼不起您。”

  徐志穹拿出兩枚五十兩的銀錠,塞到掌柜手上:“我就相中了你這地方,好吃好喝招待著,待日后剿滅了逆賊,還得算你一份功勞!”

  徐志穹這廂大獲全勝,可怒夫教打輸了嗎?

  要看怎么算。

  林天正率領武徹營,還在清泉縣清剿怒夫內道,昨夜遭到突襲,陣亡三十余人,斃敵二十余人,勉強打了個平手。

  梁賢春的蒼龍衛昨夜也遭偷襲,折軍三十余人,斃敵三人,敵軍迅速撤退,梁賢春好歹守住了營地,她自己認為打贏了,反正無論戰爭結果如何,她都認為自己打贏了。

  三十多人看著不多,可蒼龍衛和武徹書院各有一百多人,這一仗,相當于折損了三分之一的戰力。

  最慘的是紅衣閣,梁玉瑤手下紅衣使陣亡一百余人,將近半數,丟了營盤,沒有斃敵。

  在出征之前,這是徐志穹最擔心的問題之一,梁玉瑤沒打過仗,紅衣閣也只是特務機構,她們本就不適合單獨行動。

  可梁賢春不聽徐志穹勸告,非讓梁玉瑤單獨攻打清渠縣,結果釀成了這場慘敗。

  遍體鱗傷的梁玉瑤在中軍帳咬牙流淚,梁賢春在旁喝道:“還哭,哪還有臉哭,若不因為你是我侄女,我早就把你斬首在陣前!

  你且看看各路人馬,哪有一路像你輸的這么慘?你看看左校尉那場大勝,長了我軍多少威風!”

  取得大勝的不止有徐志穹,還有左楚賢,左楚賢的浩然營陣亡十九人,斃敵一百三十六人,戰績僅次于徐志穹。

  當日梁賢春發來書信,要求各路營官聚集清泉縣議事,左楚賢皺眉道:“要聚就把全軍聚集在一起,只讓營官過去作甚?

  營官不在,卻把軍士留在這里,還嫌敵軍打的不狠?”

  抱怨歸抱怨,左楚賢還是得前往清渠縣。

  林天正會飛,四品殺道,有虎生翼的手段。

  徐志穹能借助陰陽法陣,這一路走的也不算辛苦。

  左楚賢就難受了,這一路換馬不換人,生生跑來的,等到了清渠縣,本有滿腹牢騷,見紅衣營慘烈如是,卻也沒再多說。

  中軍帳里,各營官坐定,梁賢春先說了昨日戰報,縱使不情愿,也不得不把徐志穹排在第一位,畢竟他的戰果最亮眼。

  梁玉瑤不必多說,戰果放在最后,還被梁賢春當眾叱罵。

  “今日該如何處置梁玉瑤,且聽各位營官之意!”

  梁賢春是真不想懲罰梁玉瑤,可打了這么慘的一場敗仗,不罰又說不過去。

  林天正搖搖頭道:“老夫這一仗也沒打贏,若玉瑤公主受到懲處,老夫也罪責難免。”

  左楚賢道:“左某雖說打贏了一仗,但戰果難比徐校尉,這事還是讓徐校尉做個區處吧。”

  徐志穹緩緩道:“勝敗乃兵家常事,玉瑤公主遭敵伏擊,然終究保全了半數兵力,若將軍一定要罰,且罰她滑州境內募集糧草,順便打探敵軍消息。”

  這才是紅衣閣真正擅長的領域。

  “也罷!”梁賢春心里一顆石頭落地,“玉瑤,今且按徐校尉之意,罰你在五日內募集糧食五千石,不得有誤。”

  梁玉瑤沖著梁賢春施禮道:“謝將軍寬宏。”

  轉而又向徐志穹抱拳:“謝徐校尉!”

  接下來到了粱賢春展示戰果的時間,在遭遇昨夜那場突襲之前,剿孽軍一直處在全線勝利的狀態,各營抓捕的怒夫教教眾數以千計,如果把他們都算作俘囚,戰績確實非同凡響。

  可明眼人心里清楚,直到昨夜,才算怒夫教第一次反擊,這場反擊打的又準又狠。

  粱賢春也意識到了問題:“賊寇猖狂,敢與我軍公然相抗,今必搗其巢穴,滅其賊首,方可挫其氣焰,不知諸公有何良策?”

  從粱賢春的話里,徐志穹聽出了她對這場戰爭的定位。

  她始終沒把怒夫教當做敵軍,而是當做了賊,她把整個戰爭理解成了官軍抓賊的行動。

  她擔心賊人會漏網,也擔心賊人偶爾會反撲,但她從來都不擔心戰敗的問題。

  畢竟官軍在捉賊的過程中,只有抓多抓少的問題,絕對沒有戰敗的可能。

  但徐志穹不這么認為。

  徐志穹感覺按此趨勢不做調整,再多打幾仗,剿孽軍會遭遇慘敗,萬劫不復的慘敗。

  “將軍,雨陵城漸近,賊寇將至窮途,勢必全力反撲,再若分兵而動,只恐于戰局不利,今當合兵一處,集中戰力,直入雨陵,剿滅賊寇!”

  徐志穹建議把軍隊集合起來直接去雨陵城,端了怒夫教的老巢。

  林天正和左楚賢表示贊同,但粱賢春不贊同。

  她說了不贊同的理由,比如說,大軍行動不便,糧草輜重調撥不便…

  但真正的原因她沒有說出來,她不愿把軍隊集結在一起的原因只有一個,集結軍隊作戰會影響她的戰績。

  五路人馬,席卷各縣,幾天之內,抓捕數千人,這樣的戰績和效率聽起來很順耳。

  大軍集結在一起,磨磨蹭蹭,逐縣清剿,這樣的戰績聽起來就不暢快。

  抓賊而已,非得湊到一塊一起抓?粱賢春就不信這個邪。

  她是將軍,終究還由她來做主,在會議最后,她給了兩點結論:

  一是賊寇猖狂,各營要加緊小心。

  二是紅衣營確實不宜單獨行動,今后和粱賢春的蒼龍衛一并行動。

  徐志穹按了按眉心,他不覺得粱賢春比粱玉瑤能強多少,昨夜粱賢春沒有遭遇慘敗,主要是她運氣好。

  當晚,各部營官在大營留宿,徐志穹去了粱玉瑤營帳,卻看粱玉瑤失魂落魄,紅著雙眼瑟縮在臥榻之上,一語不發。

  “你來看我作甚?卻來笑話我么?”粱玉瑤轉過身去,依舊縮在臥榻上,背對著徐志穹。

  看她這姿勢,適合塞一顆順氣丸。

  罷了,這次受了委屈,且不捉弄她,徐志穹拿出一壇羊羔酒:“公主,咱們喝兩杯?”

  “不喝!這酒太膻!”

  徐志穹又拿出一條羊腿:“那咱們吃兩口?”

  “不吃!這肉不更膻么!”

  “我拿了支金步搖,給公主戴上?”

  粱玉瑤坐了起來:“你當我缺首飾么?”

  徐志穹嘆口氣道:“罷了,既是不缺,我送別人就是了。”

  他起身要走,粱玉瑤在身后喊道:“既是帶來了,就給我戴上吧!”

  徐志穹繞到公主身后,將一支做工精致的蝴蝶金步搖戴在了公主頭上。

  公主摸了摸步搖,走到妝臺前,對著銅鏡照了許久,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其實這支步搖看起來沒什么特別,尤其是對粱玉瑤,各種名貴的首飾她有太多。

  但只要是徐志穹送的,她就喜歡。

  “賊丕,這東西真是給我的么?莫不是給哪個賤婦人準備的,隨手便塞到我這里來?”

  徐志穹動了動蝴蝶的翅膀,金光閃爍之間,粱玉瑤隱約看到了“玉瑤”兩個字。

  粱玉瑤一怔,在首飾刻字的技法倒是不新鮮,可這兩個字好像在蝴蝶翅膀上活了一樣。

  盯著蝴蝶看,字會隨著蝴蝶翅膀動,盯著兩個字看,蝴蝶好像在發間飛翔。

  粱玉瑤驚喜道:“你是找了哪位名匠做的這支步搖?”

  徐志穹道:“北境名匠李伏生。”

  “李伏生?”粱玉瑤一驚,“李伏生隱居多年,沒人知道他下落。”

  徐志穹道:“在北境征戰之時,有幸見過李伏生一面,與他聊得也算投契,他便同意送我個物件,

  打仗的日子你也知道,有了今天,難說明日,我也不知自己還能活幾天,且向他討了一支步搖,上面刻上了公主的名字。”

  粱玉瑤紅著臉道:“為何要刻我的名字?”

  徐志穹深情望著粱玉瑤:“只因那時,心里想的都是公主。”

  “賊丕!誰信你的話!”粱玉瑤仔細撫摸著步搖,臉色越發紅暈。

  她信了,當真信了。

  這支步搖真是李伏生打造的?

  想多了,李伏生哪那么好找?

  這支步搖是徐志穹在池環縣首飾行隨手買的,徐志穹本打算送給卓靈兒,當做照顧夏琥的謝禮,卻看粱玉瑤受了委屈,才把步搖送給了她。

  那兩個字,是徐志穹剛剛刻上去的。

  徐志穹哪有這樣的工法?

  他沒有,但鴛鴦刃有!

  徐志穹把判官氣機連同陰陽二氣,全都注入到了鴛鴦刃之中,用意象之力,催動了鴛鴦刃的靈性,在蝴蝶的翅膀上刻一道陰陽幻陣。

  粱玉瑤看到了“玉瑤”兩個字,是因為她中了幻術。

  徐志穹為何要對粱玉瑤如此上心?

  自然是有求于人。

  粱玉瑤看著一雙蝴蝶翅膀,笑了許久,眼睛一紅,鼻子一酸,咳嗽兩聲,突然哭了出來。

  她實在憋不住了,坐在鏡臺前,放聲痛哭:“我就是個不中用的廢物,是個廢物也就罷了,還連累人,害死了任多姐妹!”

  徐志穹搖搖頭道:“一仗打輸了就任地沮喪?你去問問車騎大將軍楚信,他這一生打了多少敗仗?像你這般看不開,他卻不知要死多少回!”

  粱玉瑤淚落連珠:“莫說什么楚信,我哪能和他比!且說咱們五路大軍,哪個像我輸得這么慘!”

  徐志穹道:“都說勝敗乃兵家常事,公主這一仗是敗了,可此前一仗卻也贏得風光,你在滑州以東,接連打下了三座怒夫縣壇,這事情,我也是知道的。”

  粱玉瑤擦擦眼淚道:“你知道有什么用?別人現在只記得我打了敗仗,此前的勝仗還有誰記得?”

  “我記得!這事絕對忘不了!等咱們班師回京,我也得跟別人說,我們玉瑤公主三戰三捷,

  對了,公主,有件事情忘了問你,你在那三座縣壇里,有沒有看到他們怒夫教的經文?”

  粱玉瑤點點頭道:“經文倒是看到不少,但只留了幾本內道經文,他們說這東西很是難得,其他的外道經文都燒了。”

  “內道經文!”徐志穹眼睛一亮,“能給我看看么?”

  要是徐志穹一進來就要經文,肯定會被粱玉瑤打出去。

  但在送過步搖之后,粱玉瑤連原因都沒問,直接把經文交給了徐志穹。

  這就是特務機構的實力,粱玉瑤打仗或許真的不行,但搜集信息的能力絕對一流。

  她一共搜集了六本內道經文,徐志穹打開第一本經文,發現有用的話,還是那一段:子在血中方知孝,婦在血中方知順。

  經文上面的符號,也和徐志穹看過的一模一樣。

  第二本經文,沒有區別。

  第三、第四本也是同樣,一直看到第五本,徐志穹的眼睛亮了。

  他看到了不一樣的符號,下面對照著不一樣的經文。

  “夫立威于世,當有三無常,

  一為喜怒無常,二為善惡無常,三為是非無常,

  有此三無常,令妻妾、子女、婢仆順之,不順則殺之,是為立威之道!”

  經文是新的,符號也是新的,徐志穹對比了一下暗文和譯文,很快找到了新的破譯方法。

  把這套破譯方法,直接套用到《怒祖錄》上,能破譯嗎?

  不能!

  譯法之間還有變化,《怒祖錄》后半段的譯法和已知的兩套譯法都不相同。

  但徐志穹通過兩套譯法,推算出了譯法的變化規律。

  “說到底還是線性代數,多幾個未知量而已…”徐志穹在大營琢磨了一夜,將至天明,終于多譯出兩句:

  第一句:帝與儒星,再敗祖于野。

  第二句:帝殺祖,與儒星分而食之,雙雙成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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