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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九十七章 我徐志穹又回來了

戀上你看書網,掌燈判官  按照大宣祖制,年初一,宗室成員要在蒼龍殿祭祀一夜。

  祭禮共分兩輪,行過第一輪祭禮,宗室成員聚集在大殿用膳,昭興帝舉起酒杯,酒到唇邊,卻忍不住淚下。

  “大宣方出一少年英才,卻被一群十惡不赦之徒所傷,而今下落不明,真乃社稷之殤也,

  祭禮之間,朕想為徐愛卿祈福,不知眾卿之意如何?”

  祈福,是昭興帝最喜歡做的事情之一。

  北境打仗,他祈福,滑州決堤,他祈福,鹽州糧荒,他也祈福。

  祈福不是什么難事,反正不用出血,也不用出錢。

  關鍵祈福的流程不好掌控,昭興帝祈福是做了充分準備的,每一次都讓內侍事先寫了文稿,每一句都說的感人肺腑,每一句都說的聲淚俱下。

  可其他人事先并無準備,想跟上昭興帝的節奏有些困難。

  就像這次,宗室成員以為年年祭祀,不會出什么新花樣,誰能想到今年非要在祭祀的時候為徐志穹祈福。

  年輕的宗師成員肯定想不明白,皇帝不是對徐志穹恨之入骨么?為什么要為他祈福?

  稍微年紀大些的,見慣了這套路,自然懂得昭興帝的用意。

  越是痛恨之人,越要彰顯對他的關懷,這是昭興帝一貫的策略,這樣才能展現出君王的寬仁與襟懷。

  而且今天梁季雄在這,為徐志穹祈福,還有另一層深意。

  從徐志穹失蹤那天起,梁季雄一直心急如焚,茶飯不思,夜不能寐,就像丟了半條人命似的。

  他知道是昭興帝讓徐志穹去抓人牙子,徐志穹的失蹤也肯定和昭興帝脫不開干系。

  可就算知道真相,梁季雄也沒脾氣。

  抓人牙子,是掌燈衙門的本分,昭興帝安排的合情合理,沒有半點毛病。

  在年初一,當著梁季雄的面為徐志穹祈福,也向梁季雄傳達了一個信息。

  徐志穹,是朕害死的!

  朕就在你面前,還在為他祈福,你能把朕怎么樣?

  梁季雄還真就不能把昭興帝怎么樣,很多宗室成員見梁季雄形貌憔悴,真擔心梁季雄會被氣死在當場。

  可梁季雄看起來并不生氣,他起身走到祭壇旁,要為皇帝親自主持祈攘。

  所謂主持,倒也不是什么復雜的流程,就是拿著鐘錘,在金鐘旁邊敲鐘,皇帝每念一句禱詞,主持者敲一下金鐘,能皇帝念完了全部禱詞,主持者連敲九下金鐘,祈攘就算結束了。

  一眾宗室飯才吃了一半,沒想到圣威長老這么著急。

  不得以,把家伙收了,宗室成員按尊卑長幼跪坐整齊,在昭興帝的帶領下,向蒼龍真神祈攘。

  一聲鐘響,昭興帝的眼淚已經到了眼眶。

  “嗚呼志穹,年少夭亡!”

  眾人一怔,這第一句說的不對呀!

  徐志穹只是失蹤了,沒說他死了呀。

  昭興帝直接一句年少夭亡,這哪是祈攘,這不成了吊喪么?

  這是真要氣死梁季雄呀!

  可梁季雄就是不生氣,

  只在一旁靜靜敲鐘。

  昭興帝接著說道:

  “壽元天命,朕唯心傷!

  心痛刀絞,酹酒一觴,

  君其有靈,享朕a嘗!”

  說到此處,昭興帝泣不成聲,眾人也得隨著昭興帝哭,功力深厚的真能哭出眼淚,功力不深且強擠眼淚,畢竟是深夜,大家都困了,打幾個哈欠,流點淚,倒也沒那么難。

  實在哭不出來的,掐大腿,捏鼻子,總能擠出一滴兩滴,昭興帝邊哭邊念,一共念了一百多句禱詞,念到最后一句,已經哭的不成人樣。

  “少年英雄,除暴安良,生死永別,伏惟尚饗!”

  昭興帝哭的痛徹,眾人哭的心碎,好歹哭完了這一場,梁季雄不緊不慢,又敲了一下金鐘。

  什么狀況?

  皇帝都說“伏惟尚饗”了,這是禱詞的結束語,難道梁季雄聽不出來?

  詞都說完了怎么還敲一下鐘?

  不是應該敲九下么?

  只敲了一下,那就沒辦法了,昭興帝還得接著祈攘。

  可沒詞了,說什么?

  “志穹啊!社稷棟梁!”

  就一聲。

  “志穹啊,痛煞朕也!”皇帝又補了一句,流淚之余,看了梁季雄一眼。

  梁季雄面無表情,繼續敲鐘。

  還是一下。

  “這個,志穹啊!”昭興帝抿抿嘴唇道,“志穹啊,志穹,少年英雄啊!”

  還是一下。

  昭興帝想不出其他的詞了,且痛呼幾聲,繼續喊志穹。

  梁季雄不急不緩,一下接一下的敲。

  又敲了一百多下,皇帝眼淚都快哭干了,群臣嗓子也哭啞了,梁季雄這才用鐘錘連敲了九下,表示祈攘結束。

  昭興帝擦擦眼淚,心下恨道:這老頭子想做甚?

  在這點事上抖機靈?

  他能得到什么好處?

  無非是想讓朕多流幾滴眼淚,流了淚又能怎樣?能換的回徐志穹嗎?

  對于梁季雄的幼稚行為,昭興帝不值一哂。

  祈攘結束,蒼龍衛獻舞,年初一的祭禮就算完成了。

  宗室眾人擦去眼淚,這一夜疲憊不堪,只等著祭禮快點結束。

  等蒼龍衛跳完了舞蹈,天也快要亮了,眾人正要離去,忽見蒼龍衛來報:“圣威長老,掌燈衙門千戶,徐志穹求見!”

  昭興帝聞言一驚,眼神之中滿是費解。

  宗室成員也驚呆了,誰也想不到失蹤了這么久的徐志穹竟然真的還活著。

  最該驚訝的梁季雄反倒面無表情。

  徐志穹在去朱窟窿茶坊之前,已經讓人給梁季雄送來了消息。

  他知道徐志穹活著,并且要在祭禮結束之后,當著全體宗室的面,宣布徐志穹還活著。

  徐志穹大步走進了蒼龍殿。

  看到活生生的徐志穹,眾人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么,把目光全都投向了昭興帝。

  梁季雄默默看著昭興帝,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

  想氣死我?

  且看咱們誰氣死誰!

  昭興帝很生氣,但憑著深厚的功力,他把所有的憤怒全都藏在了心里,眼眶之中再次涌現出了淚水,上前抓住徐志穹的手道:

  “徐愛卿,朕的徐愛卿,天佑大宣,你果真平安歸來!”

  徐志穹道:“陛下,微臣不負重托,今已查明采生折割之惡徒,來自血孽門。”

  昭興帝當然知道這群人來自哪里,可他不想與血孽門正面沖突。

  這個門派太邪性,而且背后還有一個星官。

  一個比蠆元厄星更瘋狂,完全不講規則的星官,逼急了,他什么都做的出來。

  人牙子是要抓,抓一個殺一個就好。

  昭興帝只想借血孽門除掉徐志穹,可從沒想過把事情擴大。

  等確定徐志穹的死訊,再把那幾個人牙子處死,換一個大快人心的結局,事情就可以完美收場。

  沒想到,徐志穹沒死。

  他當著全體宗室的面,出現在了蒼龍殿,還直接說出了血孽門的事情。

  這可如何是好?

  肯定不能置之不理,血孽門的存在,會引發恐慌,而且還會激起眾怒。

  先把眼前的狀況敷衍過去。

  “徐愛卿,血孽門三十年前已經絕跡,愛卿所得之消息可靠么?”

  徐志穹道:“陛下,臣所抓捕的人犯之中,有血孽門的八品修者。”

  昭興帝胸口一陣抽痛。

  留著那幾個人牙子沒殺,是為了待新年之后,公開處決,給皇帝立威。

  昭興帝現在很需要威嚴,因為所有的威嚴都快被在外征戰的太子搶走了。

  早知道徐志穹沒死,就應該盡早殺了那幾個人牙子。

  不能急躁,先想辦法把眼前的狀況搪塞過去,再與徐志穹慢慢周旋。

  梁季雄長嘆一聲,似乎有話要說。

  昭興帝不以為意。

  讓他說吧,無非又是血孽門暴行累累、天理不容之類的廢話,昭興帝早就聽膩了,也有一百種辦法把他揶揄回去。

  梁季雄慨嘆道:“血孽門銷聲匿跡三十載,如今死灰復燃,天降不祥之兆,卻為何故?”

  昭興帝看了梁季雄一眼,心口又是一陣抽痛。

  不祥之兆是什么緣故?

  別人說說也就罷了,從蒼龍長老嘴里說出來,事情就嚴重了,緣故只有一個,那就是天子失德!

  昭興帝不敢再給梁季雄繼續發揮的機會,連忙說道:“朕明日將頒詔,徹底鏟除血孽邪道!”

  回到秘閣,昭興帝叫來了隋智。

  聞聽昭興帝要鏟除血孽門,隋智急忙阻止:“陛下,血孽門行事不依常理,逼之過急,恐招來禍端!”

  昭興帝看著隋智,突然笑了一聲:“朕逼迫血孽門?分明是你逼迫于朕!

  太子令朕威嚴掃地,你又讓朕背上失德之名,卻不是盼著朕讓位于太子!”

  隋智趕緊施禮道:“陛下,微臣忠心耿耿,天地可鑒!”

  昭興帝抽動著眼角:“隋愛卿,你且說此番徐志穹必死無疑,為何他又出現在朕面前?”

  “據臣所知,uu看書血生孽星確實曾現身于京城之南,并與徐志穹交手,徐志穹為何逃過一劫,臣委實不知。”

  昭興帝又道:“徐志穹之事沒能辦妥,血樹之事又如何?蠱毒解除了嗎?”

  隋智低頭道:“蠱毒之上,有陰陽陣法,陣法繁復,非常人可解,當是陰陽司太卜所為。”

  昭興帝神情陰森:“徐志穹殺不了,血樹也救不了,隋愛卿,你說忠心耿耿,可你這忠心,朕委實看不見。”

  隋智無言以對,他聞到了一股腥氣,從昭興帝身上飄來的腥氣。

  昭興帝走到隋智近前,道:“昔日你曾說,有辦法讓朕直升二品,脫離凡塵,這辦法想好了嗎?”

  隋智顫巍巍道:“辦法確有,但需更多血樹。”

  “需要多少?”

  “一千棵!”

  “一千棵!”昭興帝咬了咬牙,“一棵血樹,三五百人命,一千棵血樹,得多少人命?”

  隋智道:“容臣些時日,臣,另想良策。”

  昭興帝冷笑道:“等你想到良策,皇位早就易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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