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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六十一章 大官家,咱們鋼到底

  不到一個時辰,大宣軍隊包圍了藍索城的藩主城堡。

藍索城沒有做好戰備,城堡中守軍不多,只有一千多人,但  楚信本想一鼓作氣拿下城堡,沒想到藍索藩主自己走出了城堡,帶領士兵,向宣軍投降。

  十年前,昭興帝簽下了,大宣為此忍受了十年屈辱。

  到如今,大宣兒郎,再次攻下了圖奴的城池。

  梁季雄站在藩主城堡上,一杯接一杯往城下倒酒,兩行老淚,隨著酒水往下流。

  “大宣的好兒郎,你們當年白流了一腔鮮血,今天我來看你們了,我帶著大宣的戰旗來看你們了!”

  城堡換上了大宣的旗幟,將士們歡聲不斷。

  太子扛著酒壇,逐一為將士們敬酒,徐志穹喝了兩杯,笑容依舊尷尬。

  陶花媛在城堡之中四處尋覓,沒有發現太卜身影,看到徐志穹站在回廊之上神情落寞,且陪在徐志穹身邊一起看著雪景。

  她知道徐志穹為何事傷身:“不如現在就說出實情,也免得他們這里白白歡喜一場。”

  徐志穹嘆道:“他們吃了那么多苦,歡喜一場,總是福氣的。”

  陶花媛道:“有這一夜福氣又如何,終究還是一場空!”

  “不是一場空,”徐志穹搖頭道,“這場仗,絕不能白打!”

  當晚,太子吃的泥醉,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正午。

  到了午后,徐志穹去找太子,還沒說上兩句話,梁季雄和楚信急匆匆進了房間。

  “我就說太卜這老賊要壞事!”梁季雄用力捶打著桌子,“我不讓太子離開京城,他偏偏不聽,這老賊自作聰明,竟敢行刺,而今激怒了皇帝,讓我等立刻班師,這可如何是好?”

  梁季雄收到了官方消息,和真實情況稍微有些出入。

  按照官方消息描述,皇帝早就醒了,且在宮中暗中觀察,看何人有不臣之心。

  這既體現了皇帝的智慧,也敲打了京城中的臣子。

  皇帝要讓眾人明白,他知道最近發生的所有事情,但凡有不臣之心者,都逃不出他的指掌。

  消息中還說,皇帝早就察覺太卜有不臣之心,故而做了防備,沒讓太卜得逞,如今太卜在逃,皇帝正在搜羅其余黨,命令太子抓捕所有陰陽修者,一并押送回京。

  說法雖有出入,但結果是一樣的。

  太子問道:“陰陽司里的陰陽修者都被抓了么?”

  梁季雄道:“我派蒼龍衛去打探,太卜提前做了準備,等禁軍趕到之時,陰陽司只剩下一座空樓。”

  太子點點頭道:“這便好,這便好。”

  梁季雄咬牙道:“只恨太卜那無恥老兒,壞了大事!”

  太子搖頭道:“這不怪太卜,父皇既是醒了,大宣的江山終究是他的,我還是要聽父皇的調遣!”

  梁季雄怒道:“萬千將士鮮血,卻又白流不成!”

  “不能!”太子對楚信道,“車騎將軍,你率將士再次駐守,我今日便動身回京,將戰局告知父皇,告知滿朝文武,這場勝仗絕不能白打,打來的疆土絕不能拱手讓人!”

  梁季雄嘆口氣道:“也罷,老夫隨你一同回去,拼上這條老命也得把這道理講明白!”

  楚信道:“軍中的陰陽修者,還要抓起來么?”

  太子搖頭道:“不抓,好生看管著就是,他們是有功之人,這事不該牽連到他們,不管想什么辦法,都要免除他們的罪責!”

  梁季雄起身道:“想回京城,卻還得靠著陰陽法陣,可憐這般陰陽修者,都被太卜牽連了,罷了,不多說了,現在即刻動身,只盼能保住他們一條性命!”

  兩人正要動身,忽聽徐志穹道:“且慢!”

  徐志穹對楚信道:“楚將軍,這件事情先不要告知將士們!”

  楚信一愣,轉眼看了看太子和梁季雄。

  梁季雄搖頭道:“你能瞞得幾時?早告訴他們也好!”

  徐志穹對楚信道:“車騎將軍,且信我一回,這件事情絕不能對將士們提起,且容我與太子和圣威長老單獨說句話。”

  看著徐志穹的神情,楚信覺得這事貌似有轉機。

  他轉身離去,房間里只剩下三人。

  徐志穹對太子道:“殿下,你不能回京,仗還沒打完!”

  梁季雄苦笑道:“志穹,我知你不甘心,可現在不是想著打仗的時候!”

  徐志穹道:“現在連戰連捷士氣正盛,正是一舉攻占南御行省的絕佳良機!”

  梁季雄道:“皇帝讓我等班師回京,我等若是抗旨,便成了罪臣!”

  “回去了,就不是罪臣么?”

  梁季雄詫道:“我等何罪之有?”

  “行刺謀逆,這罪名夠重么?”

  梁季雄怒道:“行刺之事,與我等何干?”

  徐志穹道:“太卜行刺,是為助太子繼位,稍加羅織,就能把罪名安在太子頭上,這背后主謀的罪名逃得掉么?

  圣威長老與太子來往甚密,又對皇帝心懷不滿,同謀的罪名逃得掉么?”

  梁季雄咬牙道:“他想空口白牙誣陷我等?梁氏族規猶在,我卻不信說不清這道理!”

  徐志穹皺眉道:“二哥,你是有些時日沒吃過虧,卻又忘了疼,皇帝做了完全準備等你們回去,你又想自投羅網么?你又想和他斗心機么?你還想回去講道理?你幾時見皇帝講過道理?”

  粱季雄道:“朝中尚有文武群臣!他不講道理,卻不信沒有說理的地方!”

  粱季雄的情緒有些激動,這段時間,他得到內閣和群臣的不少支持,這讓他產生了些錯覺,彷佛內閣和群臣會一直無條件的支持他。

  “二哥,你且說說看,內閣為何要幫你說理?”

  粱季雄情緒有些激動:“太子不在京城,在北境打仗,陰陽司太卜刺殺皇帝,與太子何干?憑甚誣陷在太子身上?”

  徐志穹道:“這道理在哪里講?站在朝堂上講么?”

  “當然是在朝堂上講!”

  徐志穹笑了:“二哥,皇帝憑什么在朝堂上見你?”

  一句話,噎的粱季雄啞口無言。

  徐志清接著說道:“卻說你許久不吃虧,卻又忘了疼,皇帝若不見你,讓你回蒼龍殿,讓太子回東宮,這沒什么不對吧?

  太子回了東宮,皇帝要叫他去問話,不管是問戰事還是問刺客的事情,太子都該去回話吧?

  到了秘閣里,隨便抓住太子一句話柄,就說太子是刺客同黨,被陳順才給抓了,這沒什么不妥吧?”

  蒼龍長老喝道:“這定然不妥!這就是講理的時候,老夫就要去找皇帝講理,帶上文武群臣一起去講理!”

  “給誰講理?給個階下囚講理么?太子殿下已然成了階下囚了。”

  “他敢!”梁季雄暴跳如雷,“無憑無據,他敢…”

  “他怎就不敢?證據這東西在皇帝眼里算個鳥蛋!”

  梁季雄不說話了,徐志穹說的沒錯,別說在皇帝眼里,就是在宗室成員眼里,證據這東西連鳥蛋都算不上。

  徐志穹接著說道:“皇宮里有的是能人,偽造兩封書信算不算證據?等罪證坐實了,你讓大臣們如何為太子辯解?”

  梁季雄哼一聲道:“老夫就算拼上這條命,也要保全太子。”

  “保全?拼上這條命,只為了個保全?收復涌州全境,打下了圖奴的藍索城,就為了一個保全?

  滿盤都是好棋子,你偏偏送一顆孤子到皇帝手里,為的就是一個保全?

  你保全了太子,出生入死的將士誰來保全?大宣的疆土誰來保全?在圖努國遍地都是,你還再簽個?再管毛剎皇帝叫一聲叔父?再等他們寫一本?”

  梁季雄眼淚都快下來了,這是他心里最不想被揭開的傷疤,這是他最不想看見的事,可這些事幾乎成了定局。

  太子嘆口氣道:“志穹,兄弟,你說這事該怎么辦?”

  “這事好辦!”徐志穹昨晚想了一夜,把所有事情都想明白了,“仗還要接著打,打下了藍索城,周邊幾座城鎮也得打下來,把整個南御行省都打下來!”

  梁季雄道:“可是這抗旨的事情…”

  徐志穹道:“這時候就得用到群臣了,諫諍!為了一個謀逆行刺的太子,大臣們未必肯諫言,為了大宣的江山社稷,他們一定會開口,

  仗還沒打完,太子不能回去,要讓太子回去他就是個昏君,他就不配坐在皇位上!”

  梁季雄道:“萬一皇帝動起雷霆之怒…”

  “他跟誰動怒?”徐志穹冷笑一聲,“咱們這位皇帝,不怕聰明人,他自己就是個聰明人,他更不怕好人,他能把好人活活玩死,

  他唯一怕的就是狠人,圖奴夠狠,所以他要管圖奴叫叔父,算上圖奴俘囚,太子手里有九萬多兵馬,皇帝敢對誰動怒?”

  梁季雄愣住了。

  他起初并不認可徐志穹的思路,他認為抗旨,是最不可取的想法。

  但不得不承認,按照徐志穹的思路,能換來最完美的結果,他對皇帝的性情非常了解,每一下都打在了皇帝的軟肋上。

  徐志穹道:“這場仗必須打下去,大宣兒郎用血肉換來的土地,一寸都不能讓出去!大宣兒郎用血肉換來的功業,一寸都不容抹殺!”

  太子點點頭道:“那我就留在這打下去,只是軍械糧餉恐怕難以為繼。”

  梁季雄嘆道:“只怕皇帝會立刻斷了大軍的糧道。”

  徐志穹展開地圖道:“碌州知府若是活著,這事情還真就難辦,但他死了,請太子殿下立刻任命一人,暫代知府之位,碌州之官糧,可為大軍所用,

  涌州百廢待興,暫且指望不上,但也要任命一位知府,為日后做長遠打算,

  南御行省有九座城池,每攻陷一座城池便任用一城官員,把這三州之地經營起來!”

  梁季雄道:“圖奴貧苦,恐存糧無多,只怕日后供給不上。”

  “咱們回去要,找皇帝要糧食,”徐志穹看著梁季雄,“太子回不去,咱們兄弟倆得回去,一粒一粒從他手里要出來!”

  梁季雄一咬牙:“好!這是正道!咱們即刻動身!”

  “別急,”徐志穹擺擺手,“兩日后再動身,今日我寫戲本子,明日你背詞!”

  梁季雄一愣:“寫戲本子作甚?”

  徐志穹神情嚴峻道:“皇帝先寫好了本子,一上來就想咱們逼到懸崖邊,咱們也寫個本子,看看懸崖邊上站著的到底是誰!”

  兩日后,昭興帝正在天章閣讀解夢之書,聞聽陳順才來報:“圣威長老回京了。”

  昭興帝擺擺手道:“朕不想見他。”

  “這個…”陳順才的表情有些難看。

  昭興帝冷笑一聲:“這老東西,肯定心急火燎想來見朕,然后跟我說北境戰事如何,又說得了多少戰果,打下了多少疆土,又想說太子有多少功勞,又想為太子辯護,說他不可能行刺,

  這老東西想說的每一句話,都在朕的預料之中。

  打了勝仗又能如何?有功便能掩過謀逆之罪么?打下疆土又能如何?他心中想過朕的安危嗎?沒有朕,大宣有再多疆土又能如何?

  朕不想聽他磨口,讓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叫玉陽過來見我!”

  陳順才道:“陛下,太子沒有回京。”

  “什么?”昭興帝勃然大怒,“逆子,竟敢抗旨,叫梁季雄立刻來見朕!”

  陳順才的表情更加難看了:“陛下,圣威長老說他無暇面君。”

  昭興帝愕然道:“你說甚來?說清楚些!”

  陳順才盡量說的直白一些:“圣威長老說他不想見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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