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血生孽星即將占據身體時,徐志穹看到了一個巨獸的身影。
之所以說他是巨獸,是因為徐志穹只看到他四肢伏地的姿勢,除此之外沒看到任何細節。
就是這個巨獸,一口氣吹跑了血生孽星的分身。
這個巨獸是誰?
在那種情況下,除了師父還有誰能救我?
誰有實力救我?
誰能進得去小黑屋?
能一口氣把孽星分身吹出去,證明他至少比星官高了整整一個層次,只有真神和星宿能做到。
能進得去小黑屋的,估計至少也得有星官一級的層次。
到了這一層次,還能看得起我的,除了師父還能有誰?
薛運?
有可能,但可能性不大。
從當時的情況來看,這個巨獸并不是有意識要救我,他只是想把孽星分身從我的身體里驅逐出去。
這個巨獸,他應該就在我的身體里!
聯想到武栩在血戰蠆元厄星時講述的早年經歷,武栩、林天正和一名自稱貧道的前輩,在望安河畔大戰窮奇殘魂,武栩氣機耗盡,命在旦夕,道長和林天正一路討飯,到了徐志穹家里。
徐志穹的母親收留了三人,武栩保住了性命,但徐志穹母子卻被窮奇殘魂所傷。
自此之后,窮奇殘魂不知下落。
再看看自己的天賦技,與窮奇修者張九姑的技能非常相似。
以此推斷,窮奇殘魂仍以某種形式存留在徐志穹的身體里。
院長見過窮奇殘魂,或許能給徐志穹一點提示。
林天正愣了許久,看到徐志穹道:“志穹,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果真!
院長也有同樣的心結,他也擔心徐志穹受了窮奇的影響。
徐志穹對此有防備,不動聲色的做出了合理解釋:“我聽到一些傳聞,說血生孽星和窮奇惡道有關,我和血孽修者交手,
看他滿身手臂,形狀很是怪誕,殘害婦孺,行事兇惡非常,感覺和兇獸非常相似。”
林天正抿抿嘴道:“四兇皆兇殘無比,為何你單問窮奇?”
院長這么問,一來是心中有愧,二來是擔心徐志穹和窮奇之間已經產生了感應。
此刻,越是遮掩,院長會越發懷疑。
這種情況下,最好的處理方法是說出部分實情:“院長,武千戶在北垣血戰之時,跟我說了當年的實情,我知您曾與窮奇殘魂一戰。”
林院長還是不放心,繼續試探徐志穹:“志穹,你既是說血孽修者長得像窮奇,你覺得窮奇應該是什么模樣?”
他想看看徐志穹的描述,和窮奇殘魂是否吻合。
徐志穹明白院長的意思,可他實在答不出窮奇的特點:“我覺得既然是兇獸,肯定是個四足巨獸!”
這是徐志穹唯一能給出的答桉。
“巨獸?”院長笑了,一顆心當場落地,“志穹啊,為師見過的窮奇,可不是什么巨獸,為師見過的是人,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
“三十多歲男子?”徐志穹瞠目結舌,這和他想象中的窮奇差距太大。
“他的身形一定很特別吧?”
院長回憶一番道:“身材七尺上下,樣貌稀松平常,面白無須,沒什么特別之處…”
中等身高,平庸長相。
徐志穹問道:“和楊武差不多一個層次?”
院長連連點點頭:“正是這一類,算不上丑,也說不上俊!”
“這類人,在人群中最不起眼,院長是如何留意到他的?”
“那天正是碰巧,正遇到窮奇殘魂在吸一個人的腦髓,我等看見那人,還以為是窮奇道的修者,
當時是想,以我等殺道修為,對付一個窮奇修者應不在話下,誰能想到,此人就是窮奇殘魂!”
說到此,院長連連苦笑。
可徐志穹沒笑出來。
窮奇殘魂不是個野獸模樣,竟然是個人的模樣。
那我當時看到的巨獸,到底是不是窮奇?
不是窮奇還能是是什么?
難道是打傷了師父的怪物?
“院長,你知道饕餮外身是什么模樣?”
院長搖頭道:“這卻沒見過,不過曾聽人說過,饕餮外身不是人,也不是野獸的模樣,他身形非常巨大,像是一座會吃人的荒山。”
荒山?
徐志穹撓了撓頭。
望安河,一條小舟。
一個俊俏女子,青紗遮面,懷抱琵琶,坐在小舟之上。
船夫搖著船,把女子送到一座畫坊上。
女子登上畫坊,纖步款款,跟著仆人走進了船艙。
船艙有三層,女子到了第三層,輕叩房門。
隋智打開房門,把女子迎進了房中。
女子坐在桉幾旁,調準了弦音,拿起撥子,正待彈唱一曲。
隋智擺擺手道:“肖司徒,不聽曲了,且說正經事。”
這女子,是肖松庭假扮的。
肖松庭咳嗽一聲,改換了男子聲音:“大司馬,這曲子我練了兩個時辰,好歹讓我唱上兩句。”
隋智沉下臉來。
肖松庭悻悻放下琵琶,解下了面紗:“大司馬,賭輸了,心情竟如此沮喪。”
隋智輕笑一聲:“一時大意而已。”
“你在這侄兒身上已經大意很多次了,你是真念及同袍之情舍不得動他,還是真就沒本事殺了他?”
隋智摸了摸花瓶里的梅花,嗅了嗅香氣:“我要殺他易如反掌,這次不過是大意了而已。”
肖松庭放下了琵琶,自己斟了杯茶,抿了一口道:“你這一大意,卻把我的賭本也賠進去了,皇帝出兵剿滅血孽門,血生孽星,復生無望了。”
隋智問道:“郁顯國有消息嗎?”
“有,有大消息,蒼龍衛梁賢春回大宣了,郁顯都城少了個眼睛,郁顯皇兵精糧足,不日便要奪占蠱門的疆土。”
隋智撥弄了一下梅花,掉落了兩枚花瓣:“你手上有多少蠱士?”
肖松庭道:“內道、外道加起來,差不多三千多個。”
“蠱門有四州十三郡的疆土,你至少能奪下一個州吧!”
“難!”肖松庭嘆道,“郁顯皇不是昭興帝,他手上五個三品,個個都受重用,若是血生孽星復生,我還能和他拼一場,若沒有血生孽星,你讓我拿些八九品的蠱士,怎么和他相抗?”
隋智道:“你怎知血生孽星不能復生?孽星要借帝王之氣,如今梁賢春和梁玉瑤都要送上門去,不也是一番良機?”
肖松庭聳聳眉毛:“大司馬說是良機,便是良機!”
“你盡快帶蠱士去南境,隨時準備出兵!”
“大司馬讓出兵,屬下又怎敢違忤?”
隋智又撥了一下梅花,又有兩片花瓣墜落:“肖司徒,我平時待人隨和,卻從未說過我不計較尊卑。”
肖松庭起身施禮道:“屬下告退,冒犯處,還望大司馬見恕。”
中郎院里,卓靈兒拿出一本秘笈,交給了夏琥:“你先仔細學學里面的技法,學妥當了,再吃功勛。”
夏琥翻了兩頁,丟在一旁道:“這哪是什么秘笈,明明是本春畫!”
“胡扯!春畫里面有男有女,你看這本書里有男人嗎?”
“沒男人就不是春畫了嗎?”夏琥扭過頭去,不想看見卓靈兒。
卓靈兒拿起秘笈道:“怎地了?害羞了?去找錢立牧泡大鍋就不羞么?你先好看看秘笈,我去拿家伙。”
夏琥驚呼一聲:“拿家伙作甚?”
“秘笈上不是畫了么?”
“這可使不得,我,我不能,不,不能用什么家伙!”
“放心吧,我有分寸,”卓靈兒捏了捏夏琥的臉蛋,“你是完身,我可不敢讓你家官人恨我。”
“這,這怎么行,羞死人了!”
“妹妹,剛才那下不比這個羞人,你不也扛過來了,這都快升了一大半了,你意念又有些模湖,快來,到姐姐這來!”
深夜,徐志穹坐在房頂上,接著瓦片之間的縫隙,看著夏琥晉升六品。
畫面很新奇,但這是正經事,徐志穹知道升六品的過程非常兇險,他不敢打擾夏琥和卓靈兒。
隔壁廂房上,楊武也坐在屋頂,看著徐志穹道:“志穹,跟著你,真是長見識,這個,應該叫雙修吧,她們修了整整三天了…”
徐志穹上前捂住了楊武的嘴:“賊丕,誰讓你跑來偷看?”
楊武垂著眼角,一臉木然道:“我沒看,看有什么用?我讓老常跟我雙修一下,她就是不肯,志穹,你什么時候再找個役人,別讓兄弟過的這么凄苦。”
夏琥身上的云霧變得越發厚重,雖然手段怪異,但卓靈兒真在幫她晉升,而且進展的非常順利。
徐志穹放心了,叮囑楊武一句道:“再過兩日,我便要出征,你和老常在家好好準備著,遇到惡戰,還得讓你們幫忙。”
楊武點頭道:“且找個能打的,讓我也撒撒火!”
說話間,一陣陰氣襲來,徐志穹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這是楊武的氣場!
徐志穹用罪業之童看了片刻,楊武離七品很近了。
“你這賊丕,升的比我還快!”
楊武眨眨眼睛道:“我也不知道其中緣由,我不知道該如何晉升,我不知道品級的界線在哪里,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道門!”
“你不是純陰之道么,簡稱…”
“莫要簡稱,”楊武擺擺手道,“我真是不明白其中的緣故,你給我的那些書,我看懂了一些,可這都是陰陽術,
我沒有陽氣,閑來無事,只管胡亂一通,有些陣法要三分陰氣,九分陽氣,我就用三分陰氣,再九分陰氣,出不來陰陽陣法,還弄得我滿身劇痛,
那痛楚就跟咱們在書院打通經脈時的苦痛一樣,痛過之后,我只覺氣機更加精純,每痛一次,修為就要精進一些。”
徐志穹不信:“你分明是唬我,且說是不是有高人指點你?”
楊武皺眉道:“這是你家院子,有沒有高人來,你會不知道?”
徐志穹哼了一聲:“我平時都不在院子,誰知道都有什么人來?”
楊武怒道:“你不知道,老常會不知道?她看家的時候,連只蚊子都飛不進來!”
徐志穹愕然道:“真是你自悟的?”
楊武拿來幾本陰陽古卷:“不信你自己拿去修煉下,且把陽氣全改成陰氣,沒準升的比我還快,今后你也入我道門,咱們一塊修煉純陰之道!”
徐志穹拿著古卷,沉思良久,一把摟住了楊武。
楊武推了推徐志穹:“兄弟,我知道咱們情誼深,但雙修這事呢,我還是再和老常商量商量,她是四品,你和她修也行,我和她修也行,咱們兄弟之間就別那個…”
徐志穹道:“好兄弟,你幫了我大忙了!”
“別的忙好說,這個忙就不幫了…”楊武躲徐志穹遠遠的。
“不光是你,還有任頌德一份功勞,得改日我去陰司看看他!”
徐志穹拿著古籍,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蒼龍殿里,徐志穹找到了梁玉瑤。
“殿下,你率紅衣閣隨軍出征,都準備停當了嗎?”
梁玉瑤不甚在意:“我有什么好準備?叫紅衣使操持就是了。”
“這幾日你回過皇宮么?”
梁玉瑤怒道:“回皇宮作甚?你嫌我死的不夠快么?”
徐志穹道:“我想讓殿下幫我從皇宮里帶出一個人。”
梁玉瑤嘆口氣道:“罷了,誰讓我欠著你的,你想帶什么人?”
徐志穹上前耳語了一句,梁玉瑤怒道:“賊囚,我為你拼上性命,你讓我帶個女人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