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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四二章 山上山下

  俞樂沒有選擇去撞姜逸塵這堵墻。

  卻沒放棄去撞姜逸塵身后九蓮山南少林那堵墻。

  四十余騎的隊伍,有二十三名藏鋒閣成員和十名其他小幫門的江湖人隨俞樂繼續向南而行。

  余下十三人則帶上了浩蕩的村民隊伍,準備去往莆田郡外,找官府領賞銀。

  十三人中還有三名藏鋒閣成員,領賞在其次,重點是要將從聽雨閣這獲悉的消息傳回去。

  夢朝歌五人自然也在這近百人的隊伍中。

  不管怎么說,有藏鋒閣這樣的大幫派樂意站出來攬名頭,的確能為他們省去不少麻煩。

  有這十三人同行,至少也讓他們在精神層面得以放松許多。

  有人想要上山。

  也有人想要下山。

  昨日前山石階長如火蛇的沖天火光以及夜間那悄然殺戮,像是丟入池中的兩顆大小石子。

  大石子的撲通聲早已攪擾了池子刻意偽裝的寧靜。

  小石子所泛起的波瀾再小,卻也不是所有池魚都一無所知。

  有的魚繼續藏頭露尾,等候著以靜制動的時機。

  有的魚已偷偷擺鰭甩尾,主動采取行動。

  公孫煜所率領的散人居一伙人腳程較快。

  雖是兵分三路,可三組人馬幾乎同是在南少林大火次日清晨便抵達九蓮山下,再一道上山。

  被他們救下的是三位凈字輩、四位真字輩南少林弟子。

  其中一名法號為凈壇的僧人是寺中都監,余者多屬糾察僧,整體戰力可觀,才能頑強地拼到有人相救。

  盡管這支由散人居和聽雨閣所組成的救援隊伍戰力相當彪炳,卻未能在其后兩天時間內將這七名僧人帶下山。

  他們打了兩場遭遇戰,且在一次下山嘗試中受到了強力阻擊。

  過程中未再遇到其他活著的僧人或其他江湖人,卻有一真字輩弟子身死,五人重傷,剩下的或多或少添傷掛彩。

  為避免更大傷亡,公孫煜只好帶著眾人藏身匿跡,被動等待外界局勢的改觀。

  直至昨日,他們遠遠望見前寺寺門方向的炎火照天,依稀聞見山下的短暫馬蹄陣響與器刃交斗聲,推斷著山下山上可能出現變故。

  眾人大體傾向于寺中非是久留之地,趁早離開為好,只是在尋何處做為突破口時有所分歧。

  最終還是統一了意見,走別人走的路,連夜向前寺寺門轉移。

  一路上沒有遇到太多麻煩,不少麻煩在擴大之初,便被散人居中幾個強手干凈利落地處理掉。

  隨著初晨來臨,一眾二十五人來到了前寺寺門前,門后即見曙光。

  奈何門前沉默駐守著五十個黑衣人。

  大多時候,黑衣不是為了掩藏行跡,而是為了掩藏身份。

  然而這些黑衣人的身份卻再明顯不過,畢竟他們手上的武器實在古怪而罕見,早已聲名遠揚。

  五十名黑衣人隸屬于百花大會當夜襲殺各大幫門腹地的“那伙人”。

  五十人中無一有能與公孫煜匹敵的實力,至于名氣更是壓根不存在。

  卻同冷血堅硬的攔路石般,堆砌起不見血不留命便推不倒的石墻!

  只殺去不到半數“那伙人”,所剩六名少林弟子又有兩人身亡,散人居和聽雨閣亦各有減員。

  縱然只余三十人,“那伙人”還是如一堵堅固的石墻,堵在眾人面前。

  “那伙人”好像沒有感情,只是恪守著他們所分配到的職責。

  公孫煜等人卻已開始心急火燎。

  因為他們沒法確定再不破門而出,會否等來對方同伙,迎來腹背受敵的絕境。

  為護下一名真字輩僧人,紫風被形似八爪魚的兵刃抓傷右臂。

  被撕扯去大半的臂袖之下,三道爪痕鮮血淋漓,面色轉瞬煞白的紫風咬牙忍痛緊撐眼皮將右手劍交付到左手上,不敢有任何松懈。

  但凡紫風的反應再慢一分,不是那名真字輩僧人被摘下腦袋,就是紫風的右臂被揪下。

  在緊接而來更為高壓的攻勢下,紫風盡顯狼狽之態。

  此番戰起之初,公孫煜即被七名“那伙人”以奇兵詭陣困住。

  任公孫煜兩次三番聯合同伴之力強殺一兩名敵手,總會在片刻間被前赴后繼的“那伙人”高默契地封鎖回困陣中。

  可以想見隨著戰斗延續,公孫煜愈發無力破陣,而隊伍中將出現更多類似紫風這類傷損。

  這場本是以少敵多的突圍戰,漸趨落入“那伙人”所掌控的節奏中。

  就在眾人心底里的絕望正要萌生前,負責圍困公孫煜的三名“那伙人”恰巧站于一線之上,兩兩相隔不到半丈之距。

  沒有人會認為這樣的巧合會給場間局面帶來什么改變。

  是以,幾乎沒人能注意到這樣的巧合。

  就是在這幾乎無人在意的巧合之下,一道清麗身影自人叢中殺出,倏忽即逝,倏忽又現。

  三團血花映著晨曦在其手中雙刺尖絢麗綻放!

  花開必有花謝,血花開的絢爛,謝得更為迅捷凄楚。

  那三個站于一線之上的“那伙人”便迅捷凄楚地倒下。

  圍困公孫煜的陣型再次出現松動,或是說大空缺。

  “那伙人”立馬有所反應,有數人不顧其他舍戰前來進補。

  只是注意到剛剛那個巧合的,不只有身著鵝黃衣衫的墨漓,還有無時不刻都在捕捉脫困良機的公孫煜。

  公孫煜不再有任何保留,一股磅礴勁氣自其劍鋒間激蕩而出,如巨龍掃尾般完全拍碎了“那伙人”的補救意圖。

  石竹咬入青山立根破巖中,任東西南北來風來雨來雪都刮不歪壓不垮拔不掉。

  被公孫煜緊握手中、在公孫家傳承數代的四方劍自然也難被刮歪壓垮拔掉,但那古樸劍身卻震顫不止,風雨雪沒招惹它,它卻像是要招惹來風雨雪!

  天地似在低鳴,有風動,有草木動,有沙石動!

  只聞耳畔有雷霆震怒。

  只見那長身儒雅的男子宛若天神,動如電閃,所過之處四個黑巾蒙面之人身首分離!

  再見劍光璀璨耀目,揮劍間劍影紛呈如折扇。

  九道凌厲劍氣呼嘯而出,似后羿射九日。

  僅有三名及時回過神來的“那伙人”以強兵相抵才沒有在第一時間內殞命。

  縱是如此,三人也未能攔下旁側補來的刀劍,同樣走上了黃泉路。

  從“那伙人”中有三人恰巧立于一線至十六名“那伙人”身死,前后不及十息功夫,場上形勢已天翻地覆。

  若非再有大批人馬即刻到來,所剩十四名“那伙人”已擋不住公孫煜等人下山。

  有人選擇從前山下山。

  也有人挑著從后山下山。

  在他們看來,前山的異動勢必引起他處布防調整側重。

  而與前山相去最遠的后山方位,想來會處于最可趁虛而出的狀態。

  醉紅顏酒樓與武當、峨嵋兩派來人在上山前便兵合一處,救下二十名僧人后,同公孫煜等人一般遭遇到至強阻力,藏躲于寺中。

  相比起散人居、聽雨閣那邊的狀況,這四十人的隊伍不僅人數更多,且不乏玄簫、水如鏡、李弒之流的尖端戰力,還能組成或武當或峨嵋或武當峨嵋所合創的劍陣,及醉紅顏的四劍三刀陣和雙鬼拍陣,乃至九名十八銅人的棍陣,在對敵整體性和靈活性上都要高出一籌。

  是而,從后山寺門突圍時雖遇到些阻力,戰況卻沒像前寺寺門那般焦灼,較為順利地殺下山。

  山下。

  遠離九蓮山的一處隱蔽山洞內。

  孤心魂所率紅塵客棧及一干江湖人等尋跡而來,找到了也先等人與十余名少林僧人的藏身處。

  未曾料見這十二名少林僧人中,有位膚色黝黑、骨瘦如柴的白眉老僧竟是北少林清苦大師!

  而三枚金印之一的“行”字印便在清苦大師身上。

  并從清苦大師口中得知大火發生時南少林方面做出的緊急應對之策。

  原來那三枚金印被分交予三位腦袋靈光、身手矯健卻不惹眼的弟子手中。

  來自北少林的清明方丈、清苦大師與南少林清遠方丈及十八銅人各帶四路人馬幫著混淆視線。

  清苦大師是在率眾殺下山的過程中,遇上了持有“行”字印的年輕僧人,這才同行下山。

  十余人在山下遭逢了兩撥敵手,適逢也先等人相救,躲了起來。

  知悉了大概過程后,與紅塵客棧同來的江湖人中有人開口道:“也便是說還有兩枚金印在山上,不知花落誰手。”

  其實許多人此來南少林的初衷都是為了碰運氣看看能否獲取少林金印。

  然則目前“行”字印還在少林高僧身上,沒人有名正言順的理由從少林僧人手中拿走金印。

  哪怕是殺人越貨,也得看紅塵客棧愿不愿意這么做。

  更得防著紅塵客棧趁著人多勢眾滅他們的口。

  所以,有些人就把主意打到另兩枚尚不知下落的金印上。

  沒人回應那人的話,各有所思。

  孤心魂隱隱覺得,這時候大家一起趕赴上山,或許不是個正確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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