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第六二五章 出名的梟

  江湖人很奇怪。

  很可能因為某一方多瞅了一眼,就非得一決雌雄。

  很可能因為抹不開面子,哪怕生死相向也在所不惜。

  也可能因為實力不濟或是確實覺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求息事寧人。

  此來閩地,姜逸塵等人無疑身負重任,是而只要不危及性命,任何事都將低調處置。

  一行五人平時行事也不算聲張,要把存在感降到最低也不是什么難事。

  照理不該有人把注意力放在他們身上。

  更別說盯著姜逸塵所扮演的無名之輩發笑。

  但當姜逸塵察覺到自己被那位妖媚女子的目光鎖定住時,心里不敢抱有一絲僥幸。

  他敢肯定對方已洞悉了自己的身份。

  也基本能確定對方千里迢迢而來所為何事。

  這事兒不是他服個軟就能息事寧人的。

  這事兒也不是一決雌雄就能完事的,畢竟不需動手,明眼人就能瞧出來。

  這事兒似乎就只剩分生死一種可能。

  姜逸塵沒有思索太久,便丟下兩碟花生米,不管不顧地向遠處遁去。

  此事發生得太過蹊蹺,猝不及防下根本想不清該如何應對。

  可不論如何,他們幾人的身份都不宜過早在大庭廣眾下暴露。

  以聽雨閣目前在江湖上的處境,雖不至于像過街老鼠般人人喊打,但抱有敵意者仍是只多不少。

  最重要的是,此行五人中還有聽雨閣名義上的當家、石鑫名正言順的義女,夢朝歌。

  一旦少林金印北遷一事讓聽雨閣原先布置落入完全被動的局面,聽雨閣閣主將是枚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攪渾局勢的棋子。

  風頭正勁、被認為一身隱秘的姜逸塵亦如是。

  然而,甘為棋子的他們必須恪守棋子本分。

  只有在恰當時刻出現在恰當之處的棋子才能充分發揮應有作用。

  在此之前,則需竭盡所能隱形藏跡。

  上路前他們約定了兩處在莆田的會面點,便是為了應對這種被迫不告而別的突發狀況。

總之,三十六計,姜逸塵先走為上  秋日的風兒甚是喧囂。

  盡管一直是在密林中穿梭,姜逸塵也能感覺到自己的額頭和雙頰又要被削下一層皮肉來。

  一炷香的功夫,他已逃離開那過路茶鋪至少三十里地之遠。

  輕功絕頂的高手決心要躲要逃,還真沒那么容易被追上。

  即便他還處于頗為疲乏的狀態,追趕者也休想與他拉近距離。

  即便這位追趕者是早早便以女子身份名動天下、在百花大會上咫尺之距就將登臨武林盟主寶座的鬼魅妖姬,依然只能望塵莫及。

  當然,這也與鬼魅妖姬是跨越萬水千山而來有關。

  或許正是因為逃竄路途中并沒感受到后邊那位頂尖江湖高人所給予的壓力,所以姜逸塵還有余暇繼續琢磨心尖冒出來的一些個疑問。

第一個疑問就是,鬼魅妖姬是怎么認出自己的  要說身份暴露,鬼魅妖姬絕不會是第一手得知他這位堂堂殺手夜梟與聽雨閣“同流合污”的。

  兜率幫與埠濟島是攛掇者和共利方。

  聽雨閣是接納者。

  道義盟是心知肚明者。

  擎天眾和紅塵客棧是誤見者。

  不談關系親疏遠近和相互間的信任度如何,其實任一方都有可能在無意狀態下泄露了他的行蹤。

  況且許多時候,身份與行蹤的暴露都是不講道理的。

  比如這回,又比如之前兩回。

  紅裳之所以憤怒于武當與峨嵋的早早到來,只因其覺察到了兩大名門正派入閩并非聞風而動,當是早有預謀。

  就在夢朝歌一行啟程赴閩前的第二、第三天,聽雨閣方面在聽雨閣外先后接待了兩波遠道而來的客人。

  依約而至的是散人居。

  不請自來的,是由原九州北面三強私下組建的據北盟。

  兩場暗中會面姜逸塵都未出席,但席間會談卻屢聞其名。

  散人居幫主公孫煜直截了當、指名道姓地邀請姜逸塵與他們共赴莆田少林。

  理由也很充分,一則,他們共來了十四人,再添一人才好共分三個五人小隊行動。

  二則據說當中有位名為墨漓姑娘尤為仰慕殺手夜梟的風采,盼與之同行。

  盡管姜逸塵是不可或缺的得力干將,可洛飄零亦沒有獨斷專權替他做主,而是選擇幫忙轉告,并與對方約了個時間地點,如若本人應允,即會依言赴約,過時不見,便是另有打算。

  事實結果,自是姜逸塵以大局為重,婉拒了這份佳人邀約。

至于散人居是如何得知姜逸塵躲在聽雨閣中的,不正是不講理的不言而喻么  據北盟與冷杉所言的御北盟僅有一字之差,立盟用意便也大差不差。

  據北盟來了九人,好巧不巧再有一人就能組成兩個不僭越朝廷限武令的五人隊伍。

  身為代表的展天多番試探無疾而終后,終于搬出了既為嘯月盟新盟主又為據北盟的首任領袖,莫殤。

  直接挑明是莫殤判斷出姜逸塵就在聽雨閣中,又對殺手夜梟頗為賞識,特來相約。

  洛飄零以同樣的說法回應。

  因魔宮之故,姜逸塵對新月盟不存好感。

  且在與冷杉一日長談后,已大致看清莫殤本色的姜逸塵打心底里避而遠之。

  更不會去理會所謂據北盟的欣賞了。

  從近日江湖上的風聲傳聞來看,紅塵客棧和擎天眾對他的行蹤依舊緘口不言。

  那么問題大有可能出在源頭端了。

  一念及此,姜逸塵便發現先前自己走入了思維誤區。

  鬼魅妖姬并不需知曉他已加入聽雨閣,只要能確定他將去往莆田,那么就存在相遇的可能。

  再者,對方風塵仆仆只身而來,想必主要目標也在于他,湊莆田少林金印的熱鬧還得往后稍稍。

  既然是沖他來的,那鬼魅妖姬勢必查清了風流子死于他手的事實。

  如此推算的話,多半是謝飛和雞蛋等人幫他掩飾蹤跡的行動被鬼魅妖姬看穿了。

  這才不畏路遠地來報殺弟之仇了。

不過,對方到底是怎么看破他易容術的  姜逸塵現在的偽裝面容可要比自己本身都來得平平無奇。

  而暗啞劍也做了些妝點,至少在出鞘前沒啥顯著特征。

鬼魅妖姬又不是梁子貓,總不會隔著那么遠就通過什么氣味辨認法,抑或是女人玄之又玄的第六感來確定自己是殺人兇手的吧  姜逸塵也知道想得到答案的最簡單方法,就是停下來問一問鬼魅妖姬。

  想必對方會毫不猶豫地賜他一死,在他咽氣之前,大發慈悲地告知他答案。

  又逃遁出約莫十五里地,夜梟在前,鬼魅在后,不知穿過了多少密林,淌過多少溪流,踩過多少紅泥。

  身軀疲憊以致專注度有所欠缺的姜逸塵腦海中竟意外蹦出了極為荒誕的想法。

  一些話本中,主角在晉升之路上,也會遭遇如此實力強大的美艷女魔頭。

  如果主角不是殺之證道,那么情勢走向一般是這么發展的。

  主角被逼得走投無路,只得同緊追不舍的女魔頭在荒郊野林里交手。

  女魔頭憑硬實力,主角通過層出不窮的手段和強大的隨機應變能力同女魔頭有來有回地消磨了三百回合,誰也沒能奈何得了誰。

  正當敵對雙方都癱倒在地時,足矣殃及二人性命的異變突生。

  原本你死我活的二人成了一條繩上的螞蚱,不得不攜手共渡難關。

  在此期間,二人間的隔閡、分歧、仇恨慢慢消解。

  更甚者能設身處地代入對方處境感受到對方的不易,轉而互生情愫。

  誕生一段為當世所不解所唾棄的凄美愛情。

  想到這,姜逸塵鼻間嗆入股寒風。

  腦海中那些莫名其妙的歪想隨著一小口噴嚏打出,蕩然無存。

  姜逸塵定了定神,心底里默念著罪過罪過,自己還年輕,對方再美年紀也不小了,自己怎么著都得吃虧。

  不過,這么一直逃下去確實無濟于事。

  自己殺了對方親弟弟,也甭想對方會留自己一命。

  這已是個不死不休的局面。

  他已顧不得要是真殺了鬼魅妖姬,諸神殿會不會也來找他尋仇。

  他只知道他必須得好好想一想該如何殺了對方。

  紅日西垂,黑夜將至。

  已在有福郡郡難尋了處客棧落腳的夢朝歌等人沒能探聽到關乎姜逸塵的消息。

  這算是個不好不壞的消息,眼下他們也只能相信姜逸塵的能耐,去約定的會面地點等他了。

  眼看著天色越來越黑。

  鬼魅妖姬的不安感比之夢朝歌等人有增無減。

  連日奔波還是到底還是影響了她該有的判斷,她是要來取對方性命的,出現得太過堂堂正正,也表現得太過急躁,反陷自身于不利之地。

  強追出這么長的路,她始終只能確保綴在后邊,不被拉大距離。

  可她已漸漸喪失了穩壓姜逸塵一籌的武力優勢。

  在追出百八十里地后,她已打定主意先放那小子一馬,下次找機會再來。

  然而,當她放慢腳步后卻發現那家伙并沒趁機遠遠溜走。

二人相去不到三十丈,這距離,他是想誘我上鉤,來反殺

大熊貓文學    蕩劍誅魔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