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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一章 閑則思變

  無規矩不成方圓。

  無體系不成組織。

  組織有大有小。

  大到一國朝廷,皇位之下,由高至低,有文武百官,紛繁雜類。

  小到一個家族,族主年邁功高,膝下兒孫成群,各自為家。

  這些體系,通常呈樹冠狀分布。

  越頂端,人越少,越是位高而權重。

  越底端,人便越多,自然地位平平。

  在一郡之中,能魚肉鄉里的郡知縣,敢為虎作倀的典史,放在朝廷百官中,恐怕放個屁,都沒人聞見。

  論規模,邪門魔教中尚無幫派企及紅衣教和天煞十二門。

  可論地位和影響力,幽冥教則要隱隱壓過兜率幫一頭,位列兩大魔教巨頭之后。

  故而,在幽冥教中,一個香主的地位,便好比滿朝文武中的九品芝麻小官,莫說是否能對朝廷大事提看法,給建議,便是連面圣旁聽的機會都少之又少。

  作為新晉香主,即便鎖爺、枷爺有重用姜逸塵之意,可自打幽鬼三日大宴結束后,姜逸塵再難觸及教中各類大事。

  一來,教中大半主力在外拼殺,所需補給均由各地分部支持,幽死洞作為大后方,則力求安穩,少有動作。

  二來,幽鬼已重新閉關,后方便全由夜殤統籌,應對各種局勢或是繁雜小事,夜殤自能決斷,本無需與鎖爺、枷爺商量。

  加之能從大多教眾嘴中閑聊中聞知的,竟多是家長里短,鮮少關乎江湖之事,而枷爺、鎖爺落得閑散無事,時常飲酒作樂,所知更是有限。

  如此這般,在這大半月時日中,洞外消息一時閉塞無兩,姜逸塵兩耳難聞窗外事,近乎成了“聾子”、“瞎子”。

  若非其旁敲側聽來一些小道消息,恐怕真要活活被悶死。

  這些消息中,有云天觀當真封山匿跡的,有數個云天觀弟子下山闖蕩江湖的,還有不少譬如兜率幫等“友幫”暗中互耍小伎倆的,唯獨不見半點關乎那夜追月走后,夜殤對于埠濟島所部署行動的相關后續。

  對此,姜逸塵郁悶不已。

  幸而還有一則消息,讓他稍感興趣,否則真是百無聊賴。

  那便是洛飄零之事,那個把中州江湖攪得不得安寧之人,又有了“豐功偉績”。

  大體便是,在這大半月中,各方勢力仍未能尋到洛飄零本尊,而相互間起了不少沖突,互有損失。

  唯一可確定的,便是洛飄零離昆侖派又近了些許,百里地間,又會掀起怎樣的波瀾,不由令人翹首以盼。

  至于身處幽死洞中。

  幽鬼不在,便少了一雙眼睛盯著,姜逸塵不免輕松許多。

  可待了這么些時日,他心中越發清楚,這山洞中,他所涉足之地,遠不及其三分之一。

  許多地方他只能遠遠地看著,他無權靠近,也不敢靠近,因為那些地方在他眼里,充斥著危險氣息,輕易靠近,恐有性命之憂。

  幽死洞,究竟有多少秘密,他暫無法知曉,還待今后慢慢發掘。

  東方不亮西方亮,有些事,姜逸塵得適可而止,可另外一些事,他做起來倒是麻溜得很。

  至少整個幽冥教大致體系已被他摸了個透。

  一般而言,幫派職位由高及低為,掌門、副掌門、護法、長老、堂主、香主、精英及幫眾。

  幫派越小,幫中職位便越是精簡,正如云天觀,僅有三個層級。

  而類似幽冥教這等大幫派,教中分工則要更為細致一些,分為教主、四大判官、鬼將、鬼卒、堂主、香主、精英、教眾。

  幽冥教并無副教主之位,“鬼哭狼嚎”四大判官等同于護法,只聽命于教主,在教中所負責的事物更為具體,權責更大。

  若說教主是領頭人,那四大判官便是不可或缺的主心骨。

  其中,“鬼”“嚎”兩判官重武,“哭”“狼”兩判官重謀。

  幽鬼長久以來作為幽冥教二把手,一度分管七個分舵,還在教中另設鬼煞壇,專挑身手高強者強訓,一時權勢無兩,直至被龍耀重創后,常年閉關養傷下,其心態已改變不少,也放下了許多擔子。

  哭娘子一手籌劃了云天觀一役,論謀略,姜逸塵甘拜下風,而在云天觀上,他也見識過哭娘子身手,絕非泛泛,而夜殤亦是戰力駭人,若是這兩人重謀,那幽鬼和盧昊究竟有多么可怖,他已不敢想象。

  幽冥教樹冠頂端五人,姜逸塵僅余教主冥河和“嚎”判官盧昊尚未謀面。

  四大判官之下是鬼將,鬼將六人位同長老,黑白無常、牛頭馬面、枷爺、鎖爺六人盡數現身云天觀,在歸途中,姜逸塵已有所了解,換言之,鬼將便是幽冥教中以手腳功夫見長的長老。

  除鬼將之外,還有孟婆這類專攻丹藥之術,或是鉆研于其他物事的長老。

  很顯然,那三日大宴,幽死洞中不只姜逸塵去過的那處石坪,擺設了筵席,只能說那兒人最多最為集中,可在整個幽冥教中,究竟還有多少和已故云天觀五長老齊宇班那樣以一技之長前來投誠的外來長老,便不得而知了。

  鬼將之下,便是鬼卒,與壇主之位類同。

  魑魅魍魎便是鬼卒中的翹楚,曾由幽鬼一手調教提拔,在幽鬼放下權任后,此四人便接過鬼煞壇,同樣專為幽冥教厲兵秣馬。

  鬼卒之下,堂主已有數十人,香主更不計其數,因而,姜逸塵這香主之位,實在是聽來好聽些罷了。

  身外事便是如此,姜逸塵一時間也無可奈何,針對《陰風功》的計劃自也暫時擱置,而“圣賢書”他倒是沒有一日落下。

  對于《無相坐忘心法》,姜逸塵又有了更深的感悟,他現在所欠缺兩個條件,一個是安定的環境,一個是同當日臨云小白一劍時的契機。

  幽死洞乃敵腹之地,難言安定,再者,修習《無相坐忘心法》將會置換同為木系功法的《點穴截脈心法》。

  《無相坐忘心法》晦澀難懂,貿然修習,萬一一時止步一二層,難有進展,相比已是大成的《點穴截脈心法》,實力可謂大打折扣,得不償失。

  而危險中千鈞一發的體悟,那等契機更是可遇不可求,怎可能說來便來。

  簡而言之,現下絕沒有充足的條件,準允姜逸塵修煉《無相坐忘心法》。

  “圣賢書”只能讀讀了。

  當然,姜逸塵也絕不會讓自己閑下來。

  窮則思變。

  既在幽死洞中待著毫無建樹,倒不如走出去。

  機會折了腿,不上門,若自己仍循規蹈矩,守株待兔,那無疑與混吃等死無異。

  只有走出幽死洞,方才能覓得良機以“建功立業”。

  幽死洞外便是幽暗林。

  幽暗林也不盡然都是幽冥教的地盤。

  想要走出去,也不是想到,便可以做到的。

  當監工。

  這是姜逸塵好容易討來的差事。

  幽暗林一處墓地之下,幽冥教正大興土木,建造大型儲藏室。

  見其人員分配明確,道道工序按部就班地進行,顯然這已不是第一處墓地下儲藏室。

  蓋因分類儲物所需,不得不在這荒涼墓地之中,增拓空間。

  今兒早晨,已是姜逸塵第四次跟來這晃悠。

  之所以說晃悠,只因為,姜逸塵不需做任何事,事實上,他大可在樹下乘涼,好好睡上一覺,大伙兒仍能把活干得一絲不落。

  但他從沒這么做過,并非是他多么盡職盡責,只是躺在墓地里睡覺,想想都覺著瘆人。

  而在這幽暗林中還能分明白是早晨還是中午,則不得不說說,這透過重重樹影灑落下來的星星點點薄光了。

  手指在晨光中跳躍,姜逸塵似已沉浸在發現陽光的喜悅中。

  若是能拿個鏡子,照照自己,他定能發現,自己現下已白得嚇人。

  因為,他已實在太久沒有沐浴過陽光了。

  正當姜逸塵享受著久違晨光關懷之際,一道黑影在遠端閃過。

  盡管“久疏戰陣”,可在幽冥教中,總是時刻保持警惕的姜逸塵,眼角在一瞬間,便捕捉到了那道黑影的信息。

  那是個女子。

  而且,他不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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