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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三章 心魔深種

  姜逸塵自也瞧出了云柳一招一式中的謀劃,他不得不佩服此人心思之縝密。

  對敵之際,招招式式間,都在思考著破敵之道。

  倘若云天觀淪陷,落在他的手中,幽冥教想必也不會好過。姜逸塵心道。

  很快,姜逸塵便擯棄了腦海中的雜念,眼下的處境不利,再由著云柳的節奏來,他只有死路一條。

  要想扭轉局勢,他得好好利用下自己的優勢,先打亂節奏了。

  只見云柳一劍朝姜逸塵脖頸間劃出,攜風惹電,聲勢浩大。

  而姜逸塵竟是仰身躺倒,避過劍鋒的同時,蹬直了雙腳,踩踏在云柳右小腿上,在整個身子全然落地前,直朝后方急射而出。

  土石翻起的地面本不平整,倒飛而出的姜逸塵卻好似后腦勺長了眼睛般,每每在腦袋快磕碰道凸起的石塊前,便用手或用腳,乃至用劍,輕點地面,將身子撐高,避開石塊。

  而后順勢一推,再加一把暗勁,讓自己飛得更遠。

  如此,須臾間,當姜逸塵再次站起身時,與云柳的距離竟拉開了五丈,也落到了較為齊整的地面上。

  這一切,自然都落入云柳的眼中,他看出了姜逸塵是通過聽風辨位,避閃石塊,更是三次輕觸地面便竄出五丈距離。

  這份耳力,背身“燕子三抄水”的身體協調度,著實令人贊嘆。

  云柳不得不承認姜逸塵的輕功身法十分了得,也不由琢磨起姜逸塵的真實身份來。

  姜逸塵見云柳并未立馬攻來,稍稍松了口氣,接下來便該由他來唱主角戲了。

  姜逸塵道:“看來在下總算是有機會多說幾句話了。”

  云柳不緊不慢地走向姜逸塵,道:“那你該好好珍惜這機會。”

  姜逸塵道:“不知柳兄對殺手了解多少?”

  云柳道:“我該說的先前都已說了。”

  姜逸塵道:“看來柳兄并不愿多言,那在下說得直接點便是。”

  云柳道:“如此甚好,我也不喜歡彎彎繞繞的。”

  姜逸塵道:“真正的殺手,他們的心中只會是四個字‘殺死目標’,而不會是‘自己不死’。”

  云柳已走近了一丈,道:“你的意思是即便同歸于盡,也在所不惜?”

  姜逸塵巋然不動,道:“不,是一種心態,在殺手的眼中,只能有敵人的死活,而沒有自己的死活,殺手只能去想著敵人死,不是去想著自己如何不死。”

  云柳又走近了一丈,笑道:“有趣至極,那今晚我便當一個殺手,在我的眼中也只有必死的你。”

  姜逸塵道:“那在柳兄眼中,今晚有多少人該死?”

  云柳聞言一滯,竟不知如何作答,冷言道:“哼!盡逞口舌之能。”

  姜逸塵道:“看來柳兄還沒想好今晚要殺多少人。”

  云柳閉口不言,再走近了一丈,離姜逸塵僅余兩丈了,手中的劍,再次泛起青紫電芒。

  姜逸塵道:“柳兄可有想過殺龍葵姑娘。”

  云柳道:“沒有。”

  姜逸塵道:“那你為何要傷害她?”

  云柳道:“是因為她聽信了你的蠱惑。”

  姜逸塵道:“換做是以前的你,方才會不會對她如此粗暴?”

  云柳已挺劍而出,一招流星趕月朝姜逸塵疾速此來。

  姜逸塵繼續道:“換做是以前的你,會不會救她?

  云柳已欺近姜逸塵身側,刺出了十余劍。

  見姜逸塵再次以同樣的身法閃避著他的攻勢,云柳已有些不耐煩。

  眼角間瞥見姜逸塵唇齒欲動,又要喋喋不休,怒道:“你有什么資格和我提以前!”

  姜逸塵笑了,他已把云柳的心思抓在了手中,道:“在下或許沒有,可它有。”

  姜逸塵的話,讓云柳實在摸不著頭腦,云柳道:“誰有?”

  當!當!當!

  “它。”這回姜逸塵特地以劍相迎,更趁著空隙晃了晃手中的琴劍。

  這一舉動好似破開了云柳的某扇心門,他的怒氣更旺,攻勢更盛。

  饒是如此,姜逸塵還是在云柳的攻勢間隙中,繼續出言相擾,畢竟眼下情景,這才是他的致勝法寶。

  “你本沒有必要背叛云天觀。”

  “汐姑娘的年歲已是不小。”

  “她雖然有些任性,可也絕不會毫不顧及她父親的性命,終身不嫁。”

  “我看柳兄相貌堂堂,武藝超群,想必煉丹之術也是觀中的佼佼者,有朝一日,必當是云天觀的繼任者,何苦屈居于幽冥教之下?”

  “你何須如此著急?”

  短短半盞茶的功夫,云柳又刺出了百來劍,而姜逸塵非但全部避開,更是見縫插針地以言語直擊云柳的心扉。

  一時看來,還是姜逸塵略勝一籌,因為云柳已控制不住自己的言語,急道:“你不懂!你根本不懂!你可知這把劍叫什么劍?”

  “琴劍。”姜逸塵面上不動聲色,可心底卻已看到了結局。

  殺人者,若可先誅敵心,則必可殺敵!

  “是了,這么好的一把劍,她的族人不惜重金為她打造的一把劍,她也不為這劍想個好名字,只說劍藏琴中,便為琴劍吧,她的心思,誰看不懂?!”云柳并未發現他的言語已有些凌亂,而他的攻勢猶在,可劍鋒已大大失了先前的準頭,沒有準頭的劍鋒,談何威脅。

  “且不說當時洛飄零翩翩君子,受無數少女垂青,可四年前,明知石府大難,洛飄零很可能已是身死,她還對一個遠在天邊,不切實際的死人,念念不忘,目中、心中再容不下旁人,這種被無視的滋味,你可能懂?!”不知何時,頭冠已落,發絲披散,云柳的目光也漸漸失了凝聚點。

  “汐姑娘心中并不是沒有你們,只是她未曾注意到。”見到云柳的神態,姜逸塵竟不由心軟,吐露了實話。

  可這一來卻反倒弄巧成拙,讓云柳忽而回過了神!

  云柳冷然道:“你到底是誰!?”

  姜逸塵道:“在下奉勸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云柳道:“為何?”

  姜逸塵微微一笑,道:“知道在下名號的敵人,至今為止,僅有一人僥幸活命。”

  “大言不慚!”云柳怒道,再起攻勢。

  可僅是刺出十余劍,他便發現,劇烈的情緒起伏后,手中的劍再不如先前掌控得游刃有余,隨心所向。

  目光看向姜逸塵,只見這年輕人露出了狡黠的微笑,似在耀武揚威。

  竟著了道!云柳心下實在后悔。

  姜逸塵道:“在下還有最后幾句話,愿給柳兄送行。”

  云柳道:“閉嘴!”

  姜逸塵道:“若是汐姑娘和洛公子終成眷屬,柳兄可會祝福他們?”

  云柳嘴上雖不答,心中卻是應道,當然會。

  姜逸塵又道:“汐姑娘確實是深愛著洛公子,但汐姑娘也是識大體之人,她心中早有定計,若確實與洛公子無緣,在明年生辰到來之前,定將自己嫁出去,而她身畔那些常常關心她的人,她哪會忽視?”

  云柳到底還是忍不住,開了口,道:“胡言亂語!你是什么人,如何知道一姑娘家到底是何心思?”

  就在云柳松懈之際,姜逸塵的劍終于出手了,這是他第一次進攻,卻是一擊致命。

  琴劍刺穿了云柳的心房,他滿臉不可思議,卻又悵然一笑,他的心魔早已深種,他確實該死。

  只是他還想知道答案。

  云柳用左手緊緊抓牢著琴劍,不讓姜逸塵將之拔出,似乎那就是汐微語的手一般,盡管接近她會遍體鱗傷,可他本便是心甘情愿的啊。

  “在蒼梧山中,正是在下救了汐姑娘,在下多管閑事了些,便多問了幾句,還有,我,是殺手夜梟。”

  語畢,劍出,血濺遍地。

  云柳手捂胸口,想盡力減緩心口的血流出,既是在回味姜逸塵的最后幾句話,也是為了多看一會兒從屋中走出來的人。

  原來,琴聲早已停了。sxbiquge/read/8/8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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