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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三章 凜冬之翼

  江湖大勢,以武為尊。

  一幫之主多以武力最強者居之,鮮有例外。

  銀煞門雖僅是天煞十二門分舵之一,可論其規模,十個中等幫派加在一起才可與之媲美,這樣的大幫派自然不會是這例外之一。

  蕭銀才的超群實力可見一斑。

  在江湖上摸爬滾打數年后,殷揚等五人這些朝廷鷹犬,在功力上可謂疾速躥升,現今已可躋身江湖一流高手之列。

  可若要細較這一流高手中的高低參差,定還能排出數個層次來。

  以蕭銀才之強,恐合五人之力才能與之抗衡。

  因而,單論個人實力,在場中人,乃至這方圓數里中,蕭銀才是鶴立雞群的存在。

  有人欺身近前,若蕭銀才沒發現,那他們這十余人也絕不會有人先一步發覺。

  蕭銀才一動未動,便說明來人構不成任何威脅,或說本便不是威脅。

  來人正是云小白。

  于蕭銀才而言,他不僅是把銳利的劍,也是雙銳利的眼。

  只要他在場,來去如風的他便可以是整個銀煞門的眼睛,令敵人無處遁形。

  云小白方才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中。

  蕭銀才已開口道“在何處”

  云小白道“此地往西北而去,三里開外,嵩山境內。”

  “嵩山”蕭銀才很快便捕捉到了云小白置于最后說的關鍵字眼,旋即道,“現在少林寺的狀況,恐怕是不便與其他江湖勢力過多接觸吧”

  云小白道“確無少林僧人相隨,易忠仁請來的是羽落部的人。”

  蕭銀才猜測道“義云山莊百人外加羽落部數人”

  云小白道“不錯,義云山莊的百人不足為慮,只是這羽落部來的人實在不容易對付。”

  “羽落部的人從來都不好對付。”蕭銀才笑了,仿佛云小白方才所說的是個笑話,天大的笑話。

  說話間,他的目光已經落在了那古井無波的年輕面龐上。

  在別人看來,此時的云小白就如石刻般面無表情,唯有蕭銀才能從其眉宇間讀出那絲隱而難察的凝重。

  他對云小白太熟悉了,他若有子嗣,也差不多該是云小白這年紀,云小白事實上也與他的骨肉一般無二,可惜他從未將之當作兒子,因為他的生命中從沒有“情”這個字。

  云小白追隨著他走過十余載,已是很少出現這般狀態,尤其是近年來,他手中的這柄“劍”向來都是無往不利的。

  凝重,便意味著事態已不在其把控之中。

  或說,連八成的把握都沒。

  于是,蕭銀才下一句便是“來了幾個人”

  云小白道“六人。”

  以云小白現今的能耐,可從殷揚五個錦衣衛千戶的保護圈中,取目標性命,全身而退。

  便是再多一個千戶實力的高手,也不過能在他身上添幾道傷痕,于事無補。

  可羽落部同為六人,他卻沒了把握,要么這六人都很強,要么當中有強人壓陣。

  “慕若蓉也來了”

  “嗯,還有無悔、荊天涯、霓裳、紅葉和楓。”

  “那你還有幾成把握”

  “不足七成。”

  “七成七成足矣,風門和電門的人呢”

  “已從兩肋緩步接近,我們的人已從八里外圍將回來。”

  “如此便好,你先領著墨龍他們去吧,我和幾位千戶大人隨后就來。”

  “是。”

  見云小白協同十道身影在黑夜中逝去,殷揚方才開口道“蕭門主適才提到的羽落部,可是那個中州北境的游牧部族”

  蕭銀才道“噢莫非殷千戶識得這個部族蕭某以為,朝廷中的人對這個部族名稱應是較為陌生的吧。”

  殷揚緩了一會道“能在幽京神不知鬼不覺地取了副留守都督指揮使的首級,怎么都難令人忽視。”

  遲緩意味著心有遲疑,但在遲疑過后,殷揚選擇了實話實說,他知道的,蕭銀才應早已知道,他不知道的,或許蕭銀才也能知道。

  蕭銀才又笑了,他笑的時候,便說明他已心中有數。

  “沒曾想,五年前的案子錦衣衛竟未放棄。”

  “哪能忘怎敢忘任何覬覦那位置的人,若未能查出其中究竟,誰敢坐上去”

  “這么說來,五年過去了,這位置還是空缺著”

  能讓蕭銀才雙目微微圓睜,露出些許訝然的神色,實在比讓河水逆流還難。

  在氣勢上一直處于下風的殷揚竟有了揚眉吐氣之感。

在此人面前,自己為何會變得如此卑微這難道便是強者給人帶來的威壓  未聽殷揚清走雜念,卻聽蕭銀才接著又道“從四品至從二品,可是個不小的躍升呢,看來這回與幾位千戶大人的合作定能很愉快。”

  登高則望遠,位高則權重。

  沒人會拒絕更高的位置,更大的權力。

  可只有蚊子這樣沒頭腦的吸血鬼才會毫無節制地汲取,大腹便便之時,也是它們命喪掌中之際。

  爬得越高,摔得越重。

  有頭腦的人步步為營,不輕易冒進。

  殷揚是有頭腦的人,他的確是在五年內火速崛起的,可他并非莽夫,他懂得掂量自己的輕重,懂得一口吃不成大胖子,他每次抬腳都很小心,一定踩實了才踏上更高的一階。

  因而,他頗為慎重地答道“羽落部出現在這,倒也在我等意料之外,若能順利拿下,在下與幾位兄弟倒能為蕭門主掙來些朝廷恩賜。”

  蕭銀才笑出了聲“呵呵,有趣,有趣可不知幾位千戶大人對羽落部的前世今生,知之多少”

  凌重聽出了蕭銀才話中的輕蔑,冷哼道“該知道的都知道。”

  而殷揚在片刻思索后卻開了口。

  “羽落部,曾為中州北境的游牧部族凜冬之翼,喻為極寒之地中的雄鷹。

  因地理環境之故,這個部族的人,生來健碩,勇猛,無一不是武學良根。

  稍加勤學苦練,一流高手之稱不在話下。

  不過,在這等先天優勢下,此部族的人卻缺少一顆野心。

  沒有野心,因而屈居中州朝廷的管制之下。

  沒有野心,因而常年居于苦寒之地。

  沒有野心,因而十余年前的浩劫,險些將整個部族給吞沒。

  幸而,這個部族的人天生骨頭硬,硬是從那樣的血海尸山中,走出了不少人來。

  奈何幸存之人,不足部族十之一二,凜冬之翼可謂覆滅。

  落羽本意便是覆滅的部族。

  或是為了掩人耳目,部族的人便自名羽落部。”

  隨著夜色更濃,風兒哭號得更厲害,山谷間的寒意也令人忘了此時尚是夏日。

  眾人聽著殷揚以鮮有的沉重語氣將羽落部十余年前的遭遇娓娓道來,眼前仿佛浮現出一副滔天巨浪將堅挺的孤舟拍擊得片甲不留的慘象。

  “羽落部的人缺乏野心,可卻不缺少執著。

  至今仍有不少人對十余年前的霍亂存有疑心,欲追根溯源,將遺患斬草除根。

  而羽落部正是其中之一。

  他們的執著相較其他人而言,更為迅捷、利落,正如他們與生俱來的野性一般,五年前的幽京血案,便彰顯了他們的能耐。

  他們的報復并未結束,而他們也得到了能人的另眼相待。

  老伯發現了這支可怕的部族,并與之愈走愈近。

  只是,羽落部的人不僅人數稀少,且向來行蹤飄忽,我們實在難以捕捉其蹤跡。

  因而,雖已查出不少線索,卻遲遲未能對其下手。

  在下所言可有遺漏,蕭門主”

  “一點不差既是如此,今夜,幾位千戶大人作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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