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月,你可記得三年前,鳳鳴軒的扈情曾在枯藤洞中發現了數個九州四海正道人士的身影?”三年間發生了太多事,老伯對那時之事雖有印象,記憶卻有些模糊了。
“嗯,是紅葉姑娘帶回來的消息。”韓無月提醒道,“這之后,你還專門為此去了趟鳳鳴軒。”
“是了。”老伯慢慢回想起了昔年的情景,“扈情在枯藤洞中雖不識得那幾人的具體身份,可心思縝密的她,偏偏還能記得幾個人的容貌,后來,她便憑著記憶將這些人的底細查得一清二楚,我去鳳鳴軒也是為了向靳鳳宇了解此事。”
“對于靳幫主告知的結果,你深信不疑。”
“小靳不需誆我。”
“紫夜軒、琳瑯居、琥珀山莊、星耀莊、劍隕閣還有烽火樓一一在列,可那時探知兜率幫被埠濟島盯上,盟里又陷入多事之秋,便將此事暫時擱下了,現在可要沿著這些線索,追下去看看?”
“紫夜軒、琳瑯居,今日不正好都出現了么?”
“琳瑯居皇甫俊求雙修伴侶之事應不為假。”
“噢,在你看來,這回之事就這紫夜軒的行事有古怪?”
“我先從紫夜軒查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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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前)
姑蘇城中心廣場上。
炎炎夏日之下,姑娘們為圖涼快,身上多為薄紗素衣,曼妙身軀自然無償地供予眾人的眼球享用。
然,這一切卻全然吸引不了一個大胖子。
這大胖子本是最愛世間美景、美酒、美人之人,而今卻對街道上的一個個美人視若無睹。
大胖子注視著來來往往的人潮,怔怔出神,漸漸地,忽而睡意上腦,便耷拉下腦袋,呼呼大睡。
一個能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想睡便睡,站著還能睡著的,絕非凡人,乃是奇人。
包打聽便是這奇人。
包打聽已有好些日子未能好好休息上一番了,他向來是在日上三竿時才出來“干活”,落日之前必當收工。
然,這些天他卻不得安生。
幾日來,不少人老是纏著他買消息,從早到晚,絡繹不絕,甚至在夕陽西下時,還非要拉著他要么去萬鶴樓享用大餐盛宴,要么上醉霄樓一醉方休,再或者便是至怡春院燈紅酒綠。
這些人的目的昭然若揭,都是為了巴結好他,用更少的代價從他口中換取消息。
這些消息零零散散,包打聽未能從中發現什么端倪,直至數天之后,江湖上傳出少林失印之事的風聲后,他才后知后覺,品出了其中蘊藏的玄機,當然,這些都是后話。
不得不說,干什么活都不容易,包打聽靠消息為生,卻也為消息所累,當然,這個累指的是疲憊,為接連不斷的應酬所累。
昨夜,包打聽不僅在醉霄樓豪飲千斤,更在怡春院徹夜縱情,隔日,便又屁顛屁顛地跑來這太陽底下暴曬,能不累么?
沉睡中的包打聽忽而感覺到身前的氣息泛著絲絲寒涼,不由覺得極為舒適,可在那數百斤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挪靠去的同時,他還是極不情愿地撐開了一只眼睛,他可不愿閉著眼睛去迎接一盆清涼的洗腳水,畢竟,他曾經吃過這虧。
眼前是一個蕭瑟的年輕人,為何說蕭瑟,只因這青年眉宇間看似帶著一分狠厲,但若定睛瞧去,便可輕易發現其神色中滿是厚重的哀傷,若細細體味他那由內而外泛出的寒涼氣息,便能感受到他心中的孤寂與凄涼,縱使灼熱的驕陽都不能燃起他內心的溫度。
“這小子十有八九是來尋仇的。”包打聽心中暗道。
生意人對待生意的態度都是認真,叫勁的,即便是包打聽,此時也不由來了興致,強打起精神,撐開了另一只眼,笑道:“有事打聽?”
“嗯。”年輕人只答了一個字。
“那你可知道我這的規矩?”包打聽雙手交叉抱臂,緩緩出言道,往常他都是用此招來擺架子,提價碼的。
年輕人并不搭話,只是舉劍朝向包打聽。
這一動作令尚未徹底清醒的包打聽猝不及防,冷不丁被嚇了一跳,可年輕人并無再進一步的動作,只是將還未出鞘的劍指向了包打聽。
“你小子,可真沒禮貌!怎能隨意用劍指著長輩,雖然,劍是帶鞘的!”這是心中忿忿不平的包打聽本要脫口而出的話,但話至嘴邊,又被其吞入肚中,一來說出這話顯得自己膽小,和個年輕人斤斤計較,二來是他瞅見了劍鞘末端托著的一物。
這是一條紫色紗巾。
而這應是年輕人想要展示給包打聽看的東西,包打聽先指向紫紗巾又指指自己,皺眉疑惑道:“這東西,要給我?”
年輕人點頭默認。
包打聽取下了紫紗巾,可眉頭卻皺得更深了,他并不明白這是何意。
“聞聞。”年輕人終于是開口了,不過只是比先前多了一個字。
包打聽依言照做,將紫紗巾置于鼻前嗅了一會,不出片刻便得出結論,旋即道:“蘭香味兒,雖然香味已淡了不少。”
“這味兒似乎有些熟悉。”忽而覺得這紗巾上帶著的香味是那般令人熟悉,令人陶醉其中,包打聽趕忙又聞了聞,可真是欲罷不能,驚道:“這香味世間難尋一二,不會是,不會是那小!?”
包打聽話未說完便被截斷,這回指著他的,已不是帶鞘的劍,而是明晃晃、泛著寒芒的劍!
這小子居然敢在紫璇殿前拔劍!
這小子居然敢威脅自己!
這小子腦袋有病吧!
包打聽見狀,胸膛起伏,義憤填膺。
這小子拔劍這一出,不論犯了哪一項,都是罪不可恕!
“還不快把劍收起來。”包打聽急道。
話音未落,劍已入了劍鞘,包打聽這才反應過來,適才也未曾注意到這小子是如何出劍的,這出劍收劍速度可真是可怖如斯!
不過,他可不怕,他相信這小子絕不會傷害自己,畢竟是來打探消息的。
包打聽感慨了一番,便回歸正題,問道:“你拿這絲巾來給我是為了換取消息?”
年輕人僅是注視著包打聽的雙目,并無更多動作。
“嘿!這又是啥意思?”包打聽郁悶道,自己幾乎是在個啞巴面前唱獨角戲嘛。
“換消息。”年輕人吐出幾字。
包打聽要崩潰了,這小子居然又只比上一句話多說出一個字。
“你憑著這個要跟我換消息?”包打聽晃動著手中的紫絲巾一字一句地質問道,“你小子知不知道,從我這討要消息的價碼也好,條件也罷,都是由我來提的?!”
“不用拔劍,拔劍也無用,再在這拔劍,小心被揪去蹲大牢。”包打聽瞪眼警告者年輕人。
“這不夠么?”年輕人回問道。
“這算什么!?”包打聽幾近癲狂,他已無力去吐槽年輕人這回說出了四個字。
“我包打聽的消息便這么不值錢么?這玩意兒能當飯吃?我包打聽是那種沉醉于美色,為了這小…貼身之物便放棄自己底線的人么?!”包打聽幾乎是在年輕人耳邊將這些話咆哮出來的。
如此大的聲響自也引得不少廣場上的路人側目,不過大多人只是一笑而過,僅有少數人來了好奇心,暗中圍靠過來,想知道這年輕人究竟是打聽什么消息能把包打聽逼得這般抓狂。
“我想知道地煞門的所有消息。”年輕人不覷包打聽那假作氣急敗壞的模樣,仍古井無波,淡淡道。
包打聽聽言后,第一個反應竟是險些落下感動的淚水,這小子,這回說出口的竟不是五個字了,但很快便回轉過神,怒道:“我憑什么告訴你?!”
“憑這紫紗巾。”年輕人這回答得很快。
五個字!
包打聽欲哭無淚:“這紫紗巾…好吧,看在小,呃,看在這紫紗巾的面上,便告訴你。”
畢竟除了三年前他在耍弄一傻小子時,有幸觸碰到那紫紗巾主人的身軀外,她都從不讓他近身哪怕半步,這回能得到這掩面紗巾,好歹算是其貼身之物了,當真不錯!
嗯,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