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雷斯特造船廠。
電弧的火花飛濺，船塢里，船臺上，巨大的鋼鐵產品，正在有條不紊地建造著。
當路過最大的船塢里建造的那艘軍艦的時候，秦濤的臉上就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笑容。
幾年了？
89年4月，鋪設的第一根龍骨，現在已經是92年六月了，三年多的時間過去了，船體還沒有焊接起來，甲板更是沒有蹤跡，此時還根本就無法從外觀上，看出來這是一艘航空母艦。
法國人不管干什么事情，都是特立獨行的，造航母當然也不例外。
為了取代兩艘1960年代時建造的傳統動力克萊蒙梭級航空母艦（克萊蒙梭號和福熙號），法國人早在1970年代中期時就已開始規劃下一代航空母艦的建造計劃，但是，陸陸續續的，一直到了八十年代才開始具體設計，八十年代末期才正式開始建造。
最初的時候，這艘軍艦被命名為黎塞留號，承繼二次大戰時的戰列艦黎塞留號。但在建造之后，又被希拉克命名為戴高樂號。
當時也是一番的明爭暗斗，大西洋造船廠和布雷斯特造船廠都爭奪這個大蛋糕，最后布雷斯特造船廠獲勝了，甚至據說，新航母的噸位被限制在四萬噸上，就是為了照顧布雷斯特造船廠的船塢尺寸。
事實證明，浪漫的法國人在工作方面，一向都是沒什么熱情的，和勤勞的東方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們更加喜歡享受生活，時不時的因為待遇不好弄個罷工之類的玩玩，這艘航母，一直到了94年才下水，服役更是到了99年，創造了一個新的歷史記錄。
同時由于進度拖延，這艘航母的建造費用也是水漲船高，別的不說，船塢就是要錢的啊！
最后花了多少錢？據說是和美國航母一個價格，四萬噸的法國航母，和十萬噸的美國航母造價一樣，讓人忍不住感慨法國佬的魄力。
除了價格之外，設計也很有趣，比如說，它用了核潛艇的反應堆，讓它的最高速度只有25節，就算是法國人堅持能飚到27節，那也夠慢的了，和其他航母三十節的航速比起來，簡直就是個弱雞。
還有獨特的艦島靠前的布局，就像是帶頭沖鋒一樣，更是讓人感慨全世界獨一份。
此時，秦濤對著那艘還沒有鋪甲板的航母發笑，引起了身邊人的好奇，
布雷斯特造船廠的接待人員老亨利，看著秦濤的樣子，忍不住地說道：“秦總，您是在看我們船塢里面建造的軍艦嗎？那是我們的戴高樂號航母，它建成之后，將會成為我們海軍最強大的戰艦。”
對于法國人來說，戴高樂將軍是他們的領袖，就和當初的拿破侖一樣，以戴高樂將軍命名的航母，自然也會成為他們的驕傲。
反正航母的建造就在露天的船塢里，每天飛過來的衛星都能偵查到，也不是什么隱秘的事情。
“是啊，它是世界上除了美國之外，唯一的核動力航母。”秦濤說道：“它將會成為法國海軍的驕傲，不知道它用的是什么反應堆？如果是貴方核潛艇的反應堆的話，恐怕動力不足吧？”
“怎么可能？”就在這時，有幾名專家正好路過，打算上船塢去視察，聽到了秦濤的話之后，立刻就停了下來，接過來了話茬。
“我們這艘軍艦，使用的是和我們新一代凱旋級彈道導彈核潛艇相同GEC
K15核反應堆，動力十分充足。”
“哦，如果要是用四臺核潛艇的反應堆的話，動力差不多就夠用了。”秦濤跟著附和。
幾名專家的臉色很難看。
如果根據排水量來類比的話，的確該用四臺，但是，他們的航母哪里有那么多的空間，僅僅用兩臺核反應堆，就已經占據了五個艙室，如果是四個核反應堆，該占據多少空間？
“對于航母的話，如果動力不夠，是非常尷尬的，尤其是在起飛艦載機的時候，如果航速不夠，不能給航母提供足夠的甲板風，那么，或許飛機還沒法滿載起飛，搞不好，就得把甲板給加長了。”
秦濤可不是胡言亂語，戴高樂號建造出來之后，開始試航，結果尷尬地發現，斜角甲板的長度不夠！他們的艦載機在降落失敗之后復飛很難，所以，他們不得不采用臨時補救措施：在甲板的前方，又焊了一塊鋼板，加長了四米。在全球的嘲笑之中，終于算是能保證飛行安全了。
此時，秦濤是好心規勸，但是，這幾名專家個個臉色發紅，顯然是很不滿，其中一個人忍不住地說道：“您對航母很熟悉嗎？您的手下，設計和建造過什么航母？”
看這幾個人的東方面孔，就該知道，根本就沒有任何的航母建造經驗的，卻跑來這里大放厥詞，指點江山，這也太過分了。
法國人喜歡聽贊美的話，這種揭老底的，肯定是要惱羞成怒的啊。
“迪凱納先生，這位是東方明州船舶工業集團的負責人，秦先生。”老亨利有些皺眉頭，原本是帶著這些客人來造船廠走走，然后和焊接組的人進行對接，培訓他們帶來的焊工，拿到G級證書就可以了。
沒想到，居然出了這樣的意外。他也只能老老實實地給介紹。
“明州？”迪凱納想到了什么，突然說道：“你們是去老毛子那里參加明斯克號拍賣會，故意抬高價格的那個明州船舶工業集團？”
得了，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啊！秦濤沒想到，眼前的這些法國人也知道這件事。
“沒錯，就是他，我當時在現場，看到過他，喊出來了四千萬的價格，把我都驚呆了！”旁邊的一名同伴說道。
“是啊，我們很想得到那艘軍艦，不過最后，還是被大宙公司的人競標成功了，有錢的感覺真好。”秦濤感慨了一句。
“秦，你們既然參加競標，對那艘明斯克號，應該很熟悉了，它和我們的戴高樂號相比，哪個更好？”迪凱納在知道了秦濤的真實身份之后，已經把剛剛的不快放到腦后，開始詢問起來秦濤的態度了。
秦濤無奈地搖頭：“對于貴方的戴高樂號，我了解得不多，這個沒法比較。”
“那您對明斯克號了解的內容，可以和我們說說嗎？”
“這個，我們要不要找個地方聊聊？”
“當然可以。”
于是，就在布雷斯特造船廠的一間會議室里，秦濤對著一群法國航母專家，介紹了起來。
“明斯克號是重型載機巡洋艦，它的上面有大量的武器，當然了，這也導致了它攜帶飛機的數量很少，并不是一款合適的航母，但是，如果改造的話，它的潛力不比戴高樂號差，它可以改造成為擁有五十架艦載機左右的中型航母。”
“它的改造潛力很大？”
“是啊，如果不是因為改造潛力大，大宙公司怎么會舍得花費八千萬，將明斯克號拍下來，現在，大宙公司估計已經開始研究怎么改進了吧？”
“這怎么可能，我們的戴高樂號，也僅僅能夠搭載四十架左右的艦載機，那艘軍艦和我們的排水量差不多，怎么能攜帶五十架？”
“我觀察到，你們的戴高樂號，水線下面部分不夠外飄，所以，就算是排水量相同，你們的內部空間也不樂觀。”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秦濤說出來的東西是關鍵的。
還是因為該死的船塢，船塢不夠大，他們的航母外飄當然不能太厲害，否則的話，沒法建造，船塢會擋住外飄的船舷的！
當初要是在大西洋造船廠建造就好了！
他們心中清楚，這還是因為利益的問題，到目前為止，布雷斯特造船廠是國營的，大西洋造船廠是民營的，這其中就有很多問題了。
同樣，核動力系統也是如此，隨著冷戰的緩和，到后來的結束，他們的核潛艇的數量肯定會逐漸減少，如果不把核反應堆安裝到水面艦艇上，他們的核動力研發單位，恐怕就要斷糧了，一旦這個行業受到打擊，以后想要恢復就難了。
所以，他們的限制很多，也只能搞出戴高樂號這樣的雞肋貨色來了。
“對了，我們剛剛接到了一個消息，不知道秦總是否知道。”迪凱納向秦濤說道：“大毛北方造船廠的那艘基輔號，在昨天晚上，突然因為不明原因起火，我們的偵查衛星，拍攝到了很多照片。”
滾滾的濃煙，籠罩了整個基輔號，這種嚴重的局面，當然引起了西方的關注，當秦濤接過來了照片的時候，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來：“這怎么可能？”
他的心中，早就樂開了花。
來而不往非禮也，明斯克號爆了鍋爐，基輔號又怎么能有好下場？尼古拉也不是好欺負的。
這把火，鐵定是尼古拉放的，但是，沒有證據，北方艦隊也不能拿尼古拉怎么樣。
對北方艦隊來說，只剩下將基輔號賣廢鐵了，他們估計還會憧憬能不能像明斯克號一樣賣個高價，反正軍艦是國家的，而且，北方艦隊的狀況，比太平洋艦隊要好。
其中最苦逼的，絕對就是阿三了，折騰了半天，最后啥都沒得到，這個結局，應該是最好的了，秦濤很滿意。
忽悠阿三花了一筆錢，這還是次要的，阿三希望破滅，心靈受到的打擊肯定更甚，不知道要什么時候才能緩回來。
“是啊，這艘軍艦自從進入修理廠，幾年沒有動過，最近聽說阿三看上了這艘軍艦，會不會是大毛在拆解內部武器裝備的時候，不小心將這艘軍艦給點著了？”
“嗯，有可能，這種大型軍艦的拆解可不容易。”秦濤說道。
聽到秦濤說起大型軍艦的拆解來，迪凱納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珠子轉了轉，然后向秦濤說道：“秦總，您和貴方國內的海軍，關系很密切吧？”
秦濤立刻搖頭：“我們是民營造船廠，就算是承接了軍艦的建造任務，畢竟資歷有限，怎么可能和海軍有密切關系？你們可不要誤會，當初我們競標明斯克號，可不是為了把它改造成為航母，我們只是為了改造成為軍事主體公園而已。”
如果只是為了拆船，絕對不會出四千萬去競標明斯克號，秦濤此時說得清清楚楚，咱們是為了改造公園的，不是為了造航母的。
迪凱納尷尬了一下，然后繼續說道：“我們現在正在建造戴高樂號，所以，我們現役的克萊蒙梭級航母，很快就會退役了，如果貴方海軍需要的話，我們可以將這艘航母，無償贈送給貴方。秦總，希望您可以通過您的關系，向貴方海軍轉達我們的心意。”
剛剛對方把自己和海軍扯到一起去，原來是想要出這種幺蛾子啊！
老牌的強國，都在慢慢地衰落，日不落是這樣，法蘭西也是這樣，法國的經濟形式，根本就無法支持他們的海軍保持巨大的規模，當他們的新航母入役之后，舊航母是必須要退役的。
1955年建造，1961年服役的克萊蒙梭號航母，經歷了三十年的海上歲月，已經是廉頗老矣，處于退役的行列了，等到戴高樂號服役，甚至是在戴高樂號服役之前，克萊蒙梭號隨時都可能會退役。
但是，退役之后呢？
就像是老毛子的軍艦一樣，退役之后，拆廢鐵不行嗎？
克萊蒙梭號不行，因為這艘軍艦在建造的過程中，使用了大量的有害物質，比如石棉，所以，如果要是拆廢鐵的話，成本會相當高，拆解的費用，那些有害物質的處理費用，都是相當高昂的。
所以，就算是要拆，也只能是賣到第三世界的國家里面去拆，比如說阿三就曾經買下來，但是，在環保人員的呼吁下，阿三又縮回去了，不敢拆了。
與其花費高價進行無公害處理，還不如將這艘軍艦送人呢。
雖然說軍艦白送，但是，已經接近退役狀態的軍艦，想要重新使用起來，那就得翻新，還得配備大量的艦載機，這些都是要花錢的。
法國人能安什么好心？
秦濤的心中暗笑，這一套，明明就是自己剛剛玩過的，用這種手段來忽悠阿三，結果阿三上當了！法國人這是從中學習到了經驗，所以打算如法炮制，用在己方身上了。
雖然心中早就有了答案，秦濤的臉上卻露出了驚喜來：“把克萊蒙梭號，送給我們海軍？這還真是個好消息，我可以幫忙把這個消息送回去，不過，你們能做主嗎？”
現在會議室里，和秦濤談的這些人，不是法國海軍的軍官，而是法國船舶建造局的專家啊。
這分明就是兩個部門的，他們有這資格？
聽到了秦濤的話，迪凱納稍稍地有些尷尬，他笑了笑，然后說道：“當然，克萊蒙梭號就是我們設計的，現在要退役，后續的安排也是我們來做的。”
如果賣不出去，最后自己拆解的話，肯定也是他們的活兒，所以，這個借口也是能站住腳的。
既然這些人都點頭了，那秦濤也就不含糊了，當天就聯系了國內，第三天的時候，海軍的代表團就趕來了。
看著浩浩蕩蕩的一群人，迪凱納非常的興奮，海軍還發愁這艘航母在退役后怎么處理呢，他給提供的建議，正合海軍的心意，所以，克萊蒙梭號航母的艦長菲利普，帶著自己的手下軍官，熱情迎接。
張震，王青，孫玉…代表團的大部分人，都是秦濤認識的，海軍各個主力艦的艦長，帶領他們的，則是海軍裝備部門的領導鄭明，這個考察團的規模，就能說明問題了。
大家伙就是來參觀的！參觀一下法國人的航母，這個機會，那可是太難得了！
“各位已經站在了我們的飛行甲板上，從這里可以看到航母這種戰爭機器的強大。”菲利普熱情地給眾人介紹著：“它上面搭載的是超級軍旗戰機，在十年前的那場戰爭中，這種戰機發揮了巨大的威力。”
克萊蒙梭號航母就停靠在布雷斯特軍港，旌旗招展，甲板上，一眾東方來的客人，認真地參觀著。
“這就是蒸汽彈射器嗎？”張震站在了斜角甲板的前端，指著腳下的拉鏈一樣的東西說道。
“沒錯，這就是最先進的蒸汽彈射器，只有這種裝置，才能夠讓艦載機擁有足夠高的出動效率！”這次輪到迪凱納開口了。
老毛子的航母，都是躍飛甲板，飛機靠著自己的動力，直接滑上斜坡，強行起飛，雖然那艘核動力航母上要用彈射器，但是現在已經成廢鐵了。
彈射起飛，則是靠外力。
螺旋槳飛機時代，艦載機的起降速度低，自己就可以輕松地起降，但是噴氣機就不行了，必須要有外力推動，以前嘗試過火箭助推、液壓助推，最終到了蒸汽助推，才算是成熟起來。
說得簡單點，就是在航母甲板下面放個氣缸，然后讓高壓空氣進入，推動氣缸的活塞運動，活塞再帶動上面的飛機起飛。
原理很簡單，做起來很難，這個氣缸要保證精確安裝，高壓蒸汽要提前存到一個球形容器里，甚至是氣缸上面開口的密封問題，都是技術上的挑戰。
在后世，只有美國才能夠制造這種高性能的蒸汽彈射器，就連法國人的戴高樂號上，使用的都是從美國直接購買的C13彈射器。
眼前的克萊蒙梭號航母上使用的彈射器，性能太差。
就拿密封來說，后期使用的都是“填條”式密封方法，活塞在氣缸內前進，同時帶動一根柔性金屬條填充進縫隙中完成密封。早期的氣缸才使用橡膠的拉鏈方式，用過一段時間，由于磨損就得更換。
也只有高傲的法國人，才能夠將這種東西說得高大上，實際上，早就落伍了。
不過，大家反正是來參觀旅游的，夸獎幾句也是應該的。
各種贊美之詞，讓法國人非常的高興，在贊美之中，一個個的艙室不停地被參觀，艦島，機庫，動力艙，大家在航母上走了一整天，也不感覺到疲憊。
晚上。
基地的餐廳里，一場晚宴在友好的氣氛之中進行著。
“現在，讓我們舉起酒杯，歡迎來自東方的同行。”菲利普舉著酒杯，熱情洋溢：“我們法國的很多技術，都進入了東方，我們的100毫米艦炮，海響尾蛇導彈，海豚直升機，都成為了東方的主力裝備，讓我們預祝這艘克萊蒙梭號航母，將會成為東方最強的軍艦！”
“我也代表海軍，感謝法國的支持。感謝你們無償贈與我們航母。”鄭明舉起了酒杯。
“今天各位也都看過了，這艘航母是非常強大的，但是，如果要裝備給東方的話，那也需要進行一番改進。”迪凱納趁著這個機會，提出了要求：“航母是我們免費贈送給貴方的，這個改裝的問題嘛…”
“改裝當然要在我們明州船舶工業集團進行了。”秦濤接過來了話茬：“我們給海軍改造過很多的裝備，我們也為改造明斯克號做了很多工作，現在，正好可以給海軍改造這艘軍艦。”
“不，不，不，你們沒有這個能力，必須要在我們造船廠改造才行。”迪凱納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
“什么，在你們造船廠里面改造？”秦濤皺著眉頭：“那我們把海軍約過來，還給海軍的代表團提供往返路費和住宿，我們啥都得不到？你們這樣做，有些過分吧？”
“我們把軍艦免費贈送給你們，改裝總得在我們這里進行，這是國際慣例。”
“迪凱納先生，您這樣做，太不地道了，如果要是沒好處，那我們就不這樣做了。”秦濤很生氣。
鄭明的臉色也不好看：“就是聽說有免費的航母，我們才過來的，現在還要花錢？我們海軍哪里有經費！你們這些商人，都太過分了，目光死死地盯著我們的軍費，我們那點費用，也就夠日常開銷，多余的，一分錢都拿不出來的！”
迪凱納傻眼了，菲利普傻眼了，是對方太天真，還是己方太天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