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劍鋒來找鐵木真,算得上是孤注一擲。
他手頭沒有任何有價值的東西,只是想要靠口才說服鐵木真,讓鐵木真跟他合作,再去奪取開啟萬佛窟所需要的東西。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陽九竟會作為使臣來到圓包城。
所幸鐵木真一直沒跟陽九有所接觸,想不到這初次接觸,就已沆瀣一氣。
現在不逃,那就是甕中鱉,只有死路一條。
心頭悶得慌的曹芯,離開驛館后,就在鐵木真的府邸周圍晃悠。
萬劍鋒風流快活慣了,她不信萬劍鋒真會一輩子躲在這府邸里不出來。
就算萬劍鋒真有這樣的決定,恐怕鐵木真也不會容留他。
然而等了許久,也沒看到萬劍鋒的蹤影,曹芯剛要離開,就看到有一條身影,從后門這邊翻墻而出。
仔細一看,此人正是萬劍鋒。
躲在暗中的曹芯,頗為懵逼,萬劍鋒怎會偷偷翻墻出來?
但看萬劍鋒身上還背著一個包袱,顯然是打算離開這里。
曹芯當即彎弓搭箭,瞄準萬劍鋒,勐地松手。
羽箭嗖一聲便射向萬劍鋒的后背。
曹芯迅疾再次搭箭,接連射出。
她提前預判萬劍鋒的反應,先后射出利箭封死萬劍鋒躲閃的道路。
聽到利箭的破空聲,萬劍鋒臉色大變,一聽這聲音,就知道是曹芯。
曹芯被陽九所擒,他沒去搭救,的確不對。
然而曹芯是個傻子,傻子又懂得什么?
只能是曹芯被陽九蠱惑,轉而跑去聽從陽九的命令行事。
在很早的時候,他就知道曹芯會是條養不熟的狗。
曹芯非常熟悉萬劍鋒,同樣的,萬劍鋒也很熟悉曹芯。
萬劍鋒展開輕功,身軀左移右閃,輕松避開殺氣騰騰的利箭。
但他做夢都沒想到,避開數支利箭后,竟有一支無聲無息的羽箭,正中他的左后背。
所幸悄無聲息的羽箭,殺傷力沒有那么恐怖,否則這一箭會直接洞穿他的心臟,讓他當場斃命。
萬劍鋒緩緩轉身,打算好好跟曹芯談談。
畢竟曹芯跟他的時間最長,不可能因陽九的三言兩語,就讓他們變成勢同水火的敵人。
然而轉身的瞬間,萬劍鋒就知道他將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曹芯面色陰冷,雙眸噴火,恐怖的殺意讓萬劍鋒都有些膽顫。
“曹芯,你…”萬劍鋒大為震驚。
此刻曹芯的這張臉,哪像個傻子的臉?
曹芯寒聲道:“萬劍鋒,今日我必殺你。”
曹芯的箭術再厲害,只要正面相抗,萬劍鋒絲毫無懼。
然而如今在曹芯背后,還站著一個陽九。
對陽九的武功,萬劍鋒頗為忌憚,不敢相抗。
況且現在他背上挨了一箭,行動不便,真要陷入纏斗,必死無疑。
嗖嗖嗖。
萬劍鋒也不再廢話,甩出一把鐵蒺梨,展開輕功便朝前狂奔而去。
避開暗器的曹芯,眼眸里萬劍鋒的人影已經變得非常渺小。
但她還是跳上屋嵴,拔腿狂追。
今天要是讓萬劍鋒跑了,再想找到他,難若登天。
曹芯并不知道陽九可以扎紙尋人,否則的話,此刻她也不會如此著急。
在圓包城,很少發生這種街頭追逐。
百姓們看在眼里,都很激動,可惜的是他們沒看幾眼,追逐的兩人就已經不見了蹤影。
“萬劍鋒跑了?”巴圖得到消息,滿臉震驚。
前來通報的兵士說道:“來自中原的女使臣,正在追殺他。”
巴圖微微一笑,道:“盯著他們,必要的時候,幫萬劍鋒一把。”
巴圖雖瞧不上萬劍鋒,但萬劍鋒的存在,將來可能會幫上鐵木真的忙。
無論如何都不能讓萬劍鋒葬身在此。
有了巴圖的命令,鐵木真的親兵出動,密切盯著萬劍鋒和曹芯。
萬劍鋒身上有傷,沒逃多久,就覺氣喘吁吁,頭暈眼花,心知再這樣下去,今天他真有可能會死在曹芯這賤人的手中。
心念電閃間,他便從屋頂上跳落,直接隱入了一片雜亂的棚戶區。
任何城市都會有貧民區,這片棚戶區,正是圓包城的貧民區。
萬劍鋒進入這里,就如泥入大海。
追上來的曹芯,目光如炬,卻是滿心著急。
“請問有沒有看到一個背部受傷的男人?”沒辦法,曹芯只得找人打聽。
被問話的是個年輕男人,歪著腦袋想了想,道:“好像往那邊去了。”
“多謝。”曹芯道聲謝,就朝那人所說的方向追去。
而在另一側,躲在暗中的萬劍鋒,長舒口氣,轉身看向站在旁側的巴圖,道:“為何幫我?”
“你對大帥還有用,大帥自然不會讓你輕易死掉。”巴圖輕笑,然后帶著萬劍鋒去療傷。
那一箭雖不致命,但因傷到了經脈,若不及時處理,怕是會讓萬劍鋒的左臂落下殘疾。
巴圖親自帶萬劍鋒來到一座不大的宅子,并請來大夫給萬劍鋒治傷。
“萬掌門,你為何要不辭而別?”巴圖坐在一側,面帶哂笑。
萬劍鋒神色尷尬,如實道:“大帥欲跟陽九合作,我留下來,只會性命不保。”
“這里是圓包城,大帥府是最安全的地方。”巴圖輕輕搖頭。
萬劍鋒離開最安全的地方,本身就是最愚蠢的決定。
萬劍鋒疼得咬牙切齒,喘息道:“巴圖大人教訓的是,萬某這回算是長記性了。”
“那姑娘為何要殺萬掌門?”巴圖好奇地問道。
萬劍鋒道:“奪人清白。”
巴圖哈哈大笑。
敢情是風流債,這世間最難還的就是風流債,想要徹底解決,最好還是將債主給殺了。
“巴圖大人,曹芯不死,我心難安,不知您可否…”萬劍鋒現在有傷在身,不便出手,既然巴圖選擇救他,他覺得不如來個送佛送到西。
巴圖呵呵笑道:“萬掌門想得很美啊,那曹芯,可是來自天朝的使臣,我能殺她?”
萬劍鋒嘆了口氣,在曹芯身上,到底發生了何事?
傻子一般的曹芯,不但變得正常,居然還做了大夏帝國的使臣,真是老母雞飛上枝頭變成了鳳凰啊。
“萬掌門在此好好養傷,若有需要,跟下人吩咐便是。”巴圖起身離開。
大夫給萬劍鋒包扎了傷口后,也是離去。
萬劍鋒坐在椅子上,臉色陰沉。
在中原的時候,他可是一派掌門,風光無限。
如今來到這異國他鄉,他竟然過著喪家犬的日子。
陽九回到驛館時,看到曹芯的臉色非常難看。
詢問之下,才知道萬劍鋒逃出了大帥府,曹芯也傷到了他,卻是沒能殺了他。
報仇的機會就在眼前,曹芯卻是沒能抓住,她的情緒有多低落,可想而知。
“沒事,機會多得是。”陽九笑著安慰。
曹芯嘆道:“可他現在藏了起來,再想找到他,恐怕…”
陽九笑道:“別忘了,在這圓包城,鐵木真可謂是只手遮天,只要我們向鐵木真要人,相信鐵木真會交出人。”
回到驛館后,曹芯仔細想過,覺得今天給她指路的人都很可疑。
萬劍鋒能夠跑掉,可能也是得到了官府的幫助。
看起來陽九很信任鐵木真,實則曹芯覺得鐵木真根本不值得信任,再怎么說,他們終究是敵對的關系。
“萬劍鋒既然會從大帥府逃走,那他肯定不會再去找鐵木真。”曹芯秀眉輕蹙。
話雖如此,可世事難料,只要利益相同,就能走到一起。
鐵木真必然不信陽九會誠心跟他合作,故而還是會留著萬劍鋒,多個準備,就會多條路。
公孫青現在倒是一點都不急著回長安去,有胭脂陪著,那日子肯定瀟灑得很。
到傍晚的時候,巴圖再次來找陽九。
“陽大人,我們大帥有要事相請。”巴圖聲音恭敬。
陽九笑問道:“何事?”
“大帥沒說。”巴圖道。
跟著巴圖來到大帥府,陽九才知道是縫尸。
在大帥府,有一具尸體,鐵木真請了不少縫尸人,結果都沒能將其縫合。
本來鐵木真不想請陽九出手,但因那具尸體是他曾最寵愛的小妾,身死多年,就因尸體無法縫合,都無法入土為安。
陽九是大夏帝國最厲害的縫尸人,思前想后,鐵木真還是下定決心,請陽九縫尸。
盡管這請求很不合時宜,鐵木真也是沒有別的辦法了。
如果錯過這次機會,可能他心愛的小妾,永遠都無法安息。
鐵木真說清事情的原委,心情沉重,生怕陽九會不愿意。
“大帥多慮了,我首先是縫尸人,然后才是大夏使臣。”陽九聽后笑道。
鐵木真抱拳道:“那就有勞陽大人了。”
陽九點點頭,跟著鐵木真來到后院。
金國雖大,可舉國上下,也沒多少寒玉。
鐵木真卻是擁有好幾副寒玉棺。
他那心愛的小妾,就躺在其中的一副里。
鐵木真掀開棺蓋,眼淚忍不住奪眶而出。
棺材里的女尸非常美麗,可惜的是身首異處。
陽九皺眉瞧著,問道:“大帥,誰敢殺她?”
“我。”鐵木真道。
陽九愣住。
鐵木真顯然很疼愛這個女人,卻親手砍掉了她的頭,其中的故事,必然凄婉。
只不過陽九不會同情鐵木真,一旦鐵木真奪權成功,待國家局勢稍稍穩定,必然也會南下入侵。
“陽大人,此前的縫尸人,都沒能在規定時間里將尸體縫好,故而慘死。”鐵木真也想多給陽九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可惜的是他所知真的很有限。
陽九笑道:“大帥寬心,我想我能應付。”
鐵木真嘆了口氣,先到外面等候。
在縫尸這件事上,諸國的規矩都差不多。
因縫尸是那道人提出來的,先在大魏帝國實行,然后諸國都來學習。
一些小國,因沒有出色的縫尸人,殘尸又經常出現問題,故而他們將砍頭改成了絞刑。
不將腦袋砍掉,不就不用縫了?
陽九仔細看著那女尸,此前的縫尸人都是被詭異力量殺死,至少說明這女尸本身是沒有攻擊性的。
只是因一些原因,那些縫尸人沒辦法將腦袋縫上去而已。
這樣的情況,在陽九的縫尸生涯中,可是沒少碰見。
點上香,陽九拿出針線,開始縫尸。
長安城。
陽宅。
甘思思和絕情坐在院子里。
入冬后,長安的天是越來越冷了。
尤其是到了晚上,更是寒風剔骨。
“絕情,你說九郎現在在做什么?”甘思思抬頭看著星空。
繁星如簇。
絕情笑了笑,道:“應該在縫尸吧。”
陽九最喜歡做的事,就是縫尸。
離開長安這么久,如果沒有尸體縫,他肯定會急瘋。
但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需要縫合的尸體。
哪怕在敵國,只要陽九想,肯定也能找到要縫的尸體。
“跑去敵國縫尸不大可能,我倒是覺得,他很有可能在溫柔鄉里。”甘思思嘻嘻笑道。
絕情鄙夷地道:“看你肚子都那么大了,就不能想點開心的事?”
“這就是開心的事,從我相中九郎開始,所做的一切就是希望他能開心呀,只要他開心,我就開心。”甘思思道。
絕情心里也是這么想的。
“你看你的肚子也這么大了,就別再去查桉子了。”甘思思覺得絕情真的應該為肚子里的孩子多考慮考慮。
絕情道:“這個兇手以相公的名義殺人,我非得逮住他。”
最近在長安城中出現了一個殺人魔。
這個殺人魔只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殺人。
不管是在街上落單的行人,還是在家里安睡的人,只要被這殺人魔盯上,就會身首異處。
殺人魔在殺人后,還會留下一行血字:
殺人者,陽九也。
這分明就是栽贓陷害,可若遲遲抓不住兇手,還是會影響到陽九的聲譽。
甚至一些不明事理的人,就會覺得陽九真是兇手。
如今陽九人在金國圓包城,不可能分身到長安來殺人。
但對絕情來說,只有查明真相,將真兇繩之以法,才能安心。
甘思思倒是覺得無所謂,現在她只關心,在她分娩前,陽九到底能不能趕回來。
出使敵國這種事,本就難料,順利的話三兩月就能回轉,不順的話在敵國待個三兩年都很正常。
絕情看向星空,在心里說道:“相公,我倒是希望你在女人的床上,而不是在縫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