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的鐘聲一旦響起,便意味著抓到了極具分量的邪修,要在公開場合進行死亡判決。
用這種方式,來狠狠打擊邪修的囂張氣焰。
“蕩魔鐘響,看來是抓到了極具分量的邪修啊?!”
“而連續響七次的情況,似乎已經上百年沒有過了,這次處刑的魔修,到底是個什么樣的狠人?”
寂靜了一會兒,坊市中的修士開始議論,紛紛猜測這是哪一個無惡不作的魔頭被抓住了。
當下,像是接受到了某個信號,大多數修士都往同一個方向走去,浩浩蕩蕩的倒是頗為壯觀。
“公開處刑,豐道友我等也去看看吧。”
劉玉輕聲說了一句,然后不等對方回話,便當先朝人群匯聚的方向走去。
此時光明會的成員還沒有走遠,見狀亦是結伴向處刑的方向趕去,唐天寶、周子文、楊老三人亦是如此。
順著人流,劉玉很快達到了公開處刑的地方。
盡管前方已經站滿了修士,使得他距離處刑臺較遠,不過筑基修士還有二階體修賦予的強大目力,還是讓他看清楚了具體的情況。
世俗凡人對待罪犯,如果要公開斬首的話,一般是在菜市口進行。
而西沙坊市的廣場,正是形形色色修士擺攤的地方,與世俗菜市口有幾分相像,公開處刑一般都是在此地進行。
此時,廣場中央的空曠之地,已經有一座處刑臺被搬了過來。
處刑臺高約兩丈,左右各有一個階梯,從表面上看似乎使用黃色的靈木建造。
臺面邊邊角角有暗紅色的斑痕浸染,像是長久被鮮血浸泡導致,也不知多少“英雄好漢”亡命于此。
此時,臺面林立著兩根鐵柱,反射著深沉的寒光。
一個披頭散發的人影,雙手束縛在兩根鐵柱上,雙手雙腳都戴著枷鎖,使得他只能保持屈膝而跪的姿勢。
但就算是滿身傷痕、衣衫襤褸,還要面對無數修士異樣的目光,他依舊沒有選擇屈服。
透過披散著的頭發,因為血肉模糊已經看不清楚面目,但可以看見此人緊閉雙眸不發一言,面上透著沉穩、堅毅之色。
似乎,已經看破紅塵,將生死置之于度外。
就算已然淪為階下之囚,氣度也非尋常修士可比。
“金丹真人!”
劉玉望見此人的第一眼,瞳孔就不由自主的一縮,心中極為震驚。
盡管此人的法力與神識已經被封禁,盡管此人滿身傷痕血肉模糊,盡管此人的生命氣息已經極度衰弱。
但那種生命本質的壓制,卻依然可以清晰的感覺到,這是筑基修士絕然無法媲美的。
不止是他,許多修士都發現這次處決的竟然是一位金丹修士,場面一度嘩然。
“竟然一位金丹邪修,難怪能引得蕩魔鐘連響七聲。”
“不愧是首屈一指的大宗門,竟然連金丹魔修都能夠生擒,神沙門的實力果然深不可測!!”
在場修士議論紛紛,有人驚嘆于被處決的竟是一位金丹修士,有人驚嘆于神沙門的大手筆。
也有人暗暗皺眉,覺得神沙門此舉大為不妥,畢竟金丹真人已經步入高階修士的門檻,不應該如此折辱。
所謂“士可殺不可辱”,便是如此了。
修士們的關注點不同,但都沒有離去的意思,打算將這場“大戲”從頭看到尾。
神沙門此次派來行刑的修士,同樣是一名金丹真人。
此時他正安排一名名神沙門修士,駐守在廣場各處要到維持秩序,時不時看向即將被處決的金丹真人,嘴角露出一絲耐人尋味的冷笑。
四面八方依舊有修士到來,他似乎也不急著行刑處決。
安排好了任務后,便拿出一張太師椅坐在兩根鐵柱旁邊,平靜掃視四方老神在在的坐著,好像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黃沙真人。”
身旁,傳來一聲聲驚呼,有修士道出了這位金丹真人的身份。
語氣小心翼翼,顯然敬畏非常。
劉玉心中一動,與事先收集的資料一對比,立刻明白了這“黃沙真人”是何妨神圣。
根據事先收集的資料,黃沙真人修為在金丹后期,算是神沙門最頂尖的金丹真人之一,在整個七國盟也是小有名聲。
不過相比“清微真人”、“長風真人”、“重玄真人”等等,還是差了一籌。
但對于筑基期修士而言,這位真人已經是驚天動地的大人物,平時等閑難得見一面。
“這位成為階下囚的金丹真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讓黃沙真人親自行刑!”
認出了神沙門黃沙真人,趕過來看熱鬧的修士們,對于被行刑者的身份更好奇了。
修士們你一言我一語,廣場轉瞬便開始喧嘩起來,神沙門見此也不阻止。
劉玉努力回想著資料,可是回憶了關于西沙之地的所有資料,也無法確實跪倒在處刑臺上的那名金丹真人的身份。
受到種種原因的限制,他這些年收集的信息,都只是一些流于表面的信息。
對于一些隱秘的消息與傳聞,那就不得而知了。
“唐天寶、周子文這些本地修士,或許能認出這位金丹真人的身份。”
思及此處,劉玉不著痕跡朝唐天寶靠近過去。
聚會剛剛結束,蕩魔鐘便響起,故而“光明會”的成員還沒有離去,差不多都來到了廣場觀看。
此時,大都聚集在唐天寶身邊。
劉玉悄悄靠近,只是有幾人看了一眼便不理會,氣氛稍稍顯得有些奇怪。
喧鬧的人群中,所有光明會成員皆是不發一言,與周圍此起彼伏的討論聲相比,顯得有些差別與格格不入。
有成員暗暗握緊了拳頭,指甲深入肉中,似乎內心十分不平靜。
在這奇怪的氛圍中,大多數成員面色還維持平靜。
但劉玉的靈覺何其敏銳?
他清晰察覺到了,在那平靜的外表下,其體內激蕩的法力與氣息!
“莫非,唐天寶等人竟然與這名金丹邪修有聯系?”
光明會成員的態度,讓劉玉暗暗覺得奇怪,并且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咳咳”
唐天寶的神情冷靜的可怕,似乎察覺到己方這樣的態度不妥,他一聲咳嗽嘴唇蠕動神識傳音。
隨即,大多數成員便恢復過來,面上勉強擠出笑容,心不在焉的閑聊著。
試圖融入廣場上的氛圍,使得他們不顯得那么奇怪。
不過也有幾人,死死盯著處刑臺上的那道身影,眼眸漸漸彌漫血絲,呼吸變得有些沉重。
就比如周子文,其收斂于袖中的雙手微微顫抖,胸膛起伏的弧度頗大,種種痕跡無不彰顯了內心的極度不平靜。
幸虧身處人群中央,周圍都有修士遮擋目光,否則被神沙門修士發覺的可能性非常之大。
察覺到了周子文的狀態,楊叔一只手搭在其肩上,似乎在勸說著什么。
但其眼中瘋狂閃爍,儼然處于瘋狂的邊緣,根本平靜不下來。
唐天寶側身,看著這個從小便相識的同伴,見其瀕臨失控的樣子忽然覺得有些陌生。
但此時無暇他想,只能露出笑容不動聲色勸阻。
在兩人的勸說下,周子文眸中那抹癲狂依舊不減,但似乎是想通了什么,總算開始慢慢平靜下來。
劉玉神識悄然放出,將這一幕默默收入眼底,但卻沒有露出異色,只是有一句沒一句與剛認識的豐陽焱交談著。
修士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廣場上的人數還在不斷增多,討論上也越來越大,神沙門還是沒有控制的意思。
一眼望去,人頭攢動。
可關于金丹邪修的身份,依然沒有修士認出來,這一點讓大部分修士百思不得其解。
只有極少數修士若有所思,似乎已經明白了什么。
一刻鐘后,廣場已是人滿為患,從坊市各處趕來的修士漸漸減少。
可能是覺得時機差不多了,黃沙真人順勢起身,好整以暇看向金丹邪修,揮手布置了一個隔音罩道:
“石道友,考慮得如何了?”
“現在供出一切還來得及,本座可以代表門派做主,先前許諾的條件依然有效。”
他態度沒有想象中的高高在上,此時就像在詢問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被封禁了法力神識,受盡折磨血肉模糊的石姓金丹依舊無動于衷,緊緊閉著雙眼就像不曾聽聞一般。
等了數息,見對方沒有回答的意思,黃沙真人也不動怒,還是笑著勸說道:
“石人杰、石道友,你我能夠修煉金丹境界是多么的不易,可以說歷經重重磨難也不為過。”
“還有大把的年華享受,又何必為圣火教陪葬,為此丟了性命呢?”
黃沙真人態度誠懇,這個時候還沒有放棄最后的勸說。
其實他心中也是十分無奈,自從生擒了石人杰之后,神沙門的各種審訊手段早已輪番上過了一遍,可此人意志真的堅定非常,受盡酷刑竟然沒有招供半句。
此人軟硬不吃,還精通一種神識秘法,就連元嬰老祖都無法對他進行搜魂。
無奈,只能將此人公開處決,發揮最微不足道的一點價值。
頓了頓,黃沙真人繼續說道:
“罷了、罷了。”
“既然石道友忠心不二,不愿意招供圣火教修士的信息,本座也不讓你為難。”
“只要叫圣火秘境的消息說出來,本座便做主留你一條性命。”
“如何?”
“螻蟻尚且貪生,石道友為圣火教盡忠到這個地步,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接下來,不妨為自己好好考慮一番。”
說著,在石人杰看不到的角度,他眼中詭秘之色一閃。
凡事只有零次和無數次,只要背叛了一次,就不怕沒有下一次!
可惜,黃沙真人注定要失望了。
濃密的黑須被鮮血浸染黏在一起,石人杰睜開渾濁的雙眸,目中一縷精光一如當初。
“呵呵呵!”
他只是冷冷一笑,便不做理會。
黃沙真人面色頓時一僵,對方軟硬不吃油鹽不進,他也沒有什么好辦法。
見此,也只能放棄勸說的打算,揮手解除隔音護罩。
但就在這時,石人杰忽然開口了,發出憤怒的咆哮:
“想要嗎?想要我圣火教數千年的積累嗎?!”
“靈物、法寶、丹藥、秘術,一切的一切應有盡有,盡在秘境之中!”
“秘境就在西沙之地的某一個角落,明年二月二便是開啟之日!”
“想要的話,就去尋找吧!!”
沒有法術的的加持,這聲音其實并不大,但傳到每一個修士耳邊,卻有一種震耳欲聾之感!
短短三言兩語,卻吐露了驚天隱秘!
法寶、靈物,還有圣火教數千年的積累??
一石激起千層浪!
此言一出,原本喧鬧的廣場頓時一靜。
短暫的平靜后,卻爆發出更勝數倍的喧嘩。
“圣火秘境在何處?!”
“里面真的有法寶靈物,和圣火教數千年的積累嗎?!”
無數修士目光熾熱的看著石人杰,期待其說出圣火秘境具體的位置,更有膽大者當場問詢。
劉玉也是心中一緊,生怕這金丹邪修當眾將秘境位置說了出來,那樣一來變數可就太多了。
不過幸好,這時將石人杰已經被控制住,不能繼續開口。
黃沙真人冷冷看著石人杰,但也出手懲戒和折磨的打算,因為知道對方根本不懼。
面對有些失控的廣場,看著那些目光熾熱的修士,他金丹后期的靈壓毫無保留的釋放,瞬間蔓延全場。
接著,厲聲喝道:
“肅靜!!”
立時,整個廣場便安靜下來,沒有修士敢做出頭鳥。
黃沙可是金丹后期修士,如果敢在這個時候觸霉頭,翻手之間便會被滅掉。
強大靈壓籠罩心頭,原本被圣火教秘境牽動內心貪欲的修士,這時都冷靜了下來。
寶物雖好,但還是性命更為重要。
雙目威嚴掃視平靜下來的廣場,黃沙真人滿意的點了點頭,接著開始宣布“圣火教余孽”的一樁樁罪狀。
“這名金丹邪修,名為石人杰,乃是圣火教余孽。”
“此人......”
“擾亂西沙、無惡不作...,其罪當誅!”
劉玉靜靜聆聽,心湖古井無波,對于黃沙真人的言語,卻是左耳進右耳出自動過濾。
古往今來、前世今生,已經覆滅的“前朝”,無一例外都是邪惡的、不合法的。
因為只有前朝“邪惡”,本朝奪取“天下”,才是是合理合法、名正言順的。
這太正常了...
最后,黃沙真人解除禁言,問及階下之囚的遺言。
只見石人杰披頭散發,雙目低垂看不清表情,只有低沉沙啞的聲音傳出:
“熊熊圣火,焚我殘軀。”
“生亦何歡,死亦何苦?”
“....,為光明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