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最基本的一點,不能做出損害宗門利益的事情,還是非常嚴格的。
比如說背叛宗門,泄露宗門機密等等。
達到真傳弟子的高度,已經可以接觸到一些宗門隱秘,一旦有真傳弟子叛變,影響要遠超普通筑基修士。
所以元陽宗對這個方面,把控的十分嚴格,基本不會留下明顯的漏洞。
但事在人為,心魔誓言也并非毫無漏洞,只要舍得花費代價,也是有機會消除的。
劉玉目睹衛小琴一字一頓發下心魔誓言,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暗暗松了一口氣。
他先前還有些擔心,萬一心魔誓言太過嚴苛,就有些進退維谷了。
讓自己為宗門的輝煌舍身赴死,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不過見心魔誓言只到這種程度,不至于徹底綁住自己,那劉玉就放心了。
其實發下最嚴苛的心魔誓言,來保證弟子對于宗門的忠誠,各大宗門早就有過嘗試。
但或許是物極必反,效果卻是差強人意。
畢竟如果修士本身有那個意思,心懷不軌的勢力又舍得下本錢,那么破解心魔誓言也不是很難。
當然,這個不是很難,是對于向元陽宗、合歡門此類龐大的實力而言。
對于普通修士來說,心魔誓言基本無解。
在劉玉觀察間,另一邊正在宣誓的衛小琴,即將完成完成儀式。
“不離不棄......”
“永不背叛!“
對著元陽宗歷代祖師的畫像,衛小琴臉上布滿莊重。
似乎被現下的氣氛所感染,她眼中帶著些許熱烈,言語之間的語氣極為堅定。
在三位金丹長老的見證下,此女展露自己的決心,訴說著對于宗門的忠誠。
隨著最后四個字說出,此女的儀式也就此完成。
齊長老身形一動,取出代表真傳弟子身份的令牌,親自遞向衛小琴。
與代表筑基修士身份的黑色令牌不同,真傳令牌整體泛著玉色,表面有青翠光華流轉,一看便知不是凡物。
玉色令牌細節之處的花紋極為精致,但與與黑色令牌也有相似之處,兩者正中央皆有一朵熾烈燃燒的烈焰。
這是元陽宗門的標志。
至于真傳令牌的背面,則是一個從上古傳承下來的古老文字,代表其人身份的“衛”字。
見到這枚真傳令牌,衛小琴心頭一跳,情緒激動非常。
多年來為之努力的目標,現在終于實現了!
一入真傳,再也不同!
不過她還是勉強按捺住了心緒,彎腰用雙手從齊長老手中,恭恭敬敬接過真傳令牌,不敢有絲毫失禮之處。
“弟子衛小琴,多謝諸位長老成全,此生定不負宗門栽培之恩!!”
隨后衛小琴手握令牌,又恭恭敬敬朝齊長老、長風真人三人分別行了一禮,鏗鏘有力的說道。
或許是心緒起伏的緣故,她臉色因此泛紅,明顯有些激動。
“嗯。”
齊長老不閃不避受了這一禮,明顯對于這位弟子比較滿意,隨后又告誡道:
“回報宗門之恩不急于一時,自身的修行切不可懈怠。”
“他日若是結成金丹,方才不負宗門栽培,也能更好的為宗門效力。”
說到此處,齊長老古板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眼神也變得柔和了許多,就像在看待自家后輩一般。
這個女娃天資不錯,一步一步努力才登臨真傳之位,讓他非常滿意。
更重要的是,同樣是元陽別院出身,是別院一脈的人。
“弟子遵命!”
衛小琴重重一拱手,大聲說道。
至此,真傳儀式徹底完成,她便退到一邊安靜等待起來。
見此女的儀式完成,三位長老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劉玉心中下意識的一緊。
不過瞬間反應過來,面色如常走上前去。
一步、兩步......
行至供桌之前,正對著祖師畫像,按照方才衛小琴的流程,他膝蓋一彎便跪在蒲團上。
這時,齊長老古板的聲音適時響起。
“劉玉,時年五十九歲,修為筑基中期......”
“殺伐果斷,武功卓越,可為真傳弟子。”
和方才衛小琴的儀式一樣,齊長老先是道出了劉玉的出身簡歷,然后是為宗門立下的功勛,以及執行過的一個個宗門任務。
不過,相比衛小琴,最后的評語卻是大為不同。
品行上佳、德才兼備,變成了殺伐果斷、武功卓越。
對于這不大不小的變化,只要不影響晉升真傳,劉玉坦然接受。
畢竟“青陽老魔”的名聲,在許多修士看來,確實是殘忍甚至兇惡。
這樣的名聲,當然談不上什么“品行上佳”了。
評一個“殺伐果斷”,還是因為元陽宗是中立陣營,對門下弟子的處世風格沒有那么多限制。
如果放在正道宗門,不要說晉升真傳,不清理門戶就算不錯了。
很快,齊長老的講述就到了尾聲,相比衛小琴簡短了許多。
畢竟劉玉有仙府在手,又是一名優秀的煉丹師,不需要通過執行宗門任務賺取資源。
自筑基以來,執行的任務大多是強制性的,數量屈指可數。
“宗門傳爾功法、賜爾資源,將爾培養成材,方有今日之成就。”
“做為真傳弟子,你應是普通弟子的標榜,從此當謹守門規,為宗門的發展壯大不遺余力。”
“若敢欺師滅祖、同門相殘、違反門規,天上地下再無容身之處,宗門定當清理門戶。”
“以上種種若能做到,便發下心魔誓言,從此你便是第二十四位真傳弟子。”
正在劉玉暗暗思索之時,齊長老威嚴的聲音又響起。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這位長老的態度對比方才,似乎有了一些變化,變得冷漠了不少。
“齊長老是別院一脈的元老,這前后態度的變化,莫不是因為我出身別院,卻投靠家族一脈的原因?!”
劉玉心中一驚,很快找到了原因。
隨后便放松下來,長風真人可是在此,就算齊長老不答應也不行。
長風真人的分量,可比齊長老重了不少,應該不會出現什么意外。
對于投靠家族一脈的事情,他沒有半點后悔。
自己沒有展露煉丹造詣之前,并不受到別院一脈重視,只是一個邊緣的小人物而已。
享受不到多少好處,若真有事情的時候,恐怕還要輪到自己跑腿。
良禽擇木而棲,改旗易幟的選擇,是劉玉深思熟慮后的決定,也做好了承受一些影響的心理準備。
心中諸多念頭閃過,只是短短一瞬之間的事情。
劉玉動作絲毫不慢,正面對著歷代祖師的畫像,毫不心虛的開始發下心魔誓言:
“宗門歷代祖師在上,弟子劉玉今日晉升真傳之位,在此以心魔起誓,”
“今后定當恪守門規、忠于宗門......”
劉玉沉穩堅定的聲音,在祖師殿內緩緩回蕩。
不知何時,殿外的鳥語已經消失,殿內的燭火微微搖曳。
火光映照在他平凡、自信的面容上,帶著如大日一般的溫暖。
細看之下,配合著儀式氣氛,竟有一種莊嚴神圣之感!
于歷代祖師的見證下,于三位金丹長老的見證下,于這一片燭光的見證下,
劉玉不疾不徐,卻鏗將有力的訴說著心魔之誓,隨著時間流逝,誓言也到了最后一句:
“宗門不負我,我不負宗門!”
此言一出,殿內一靜落針可聞。
衛小琴睜開大了眼睛,眼中帶著些許不可思議之色,定定凝視這位一同晉升的“劉師兄”。
她萬萬沒有想到,這位師兄竟然如此大膽!
當著歷代祖師與三位長老的面,竟然發下如此大膽,甚至可以說有些叛逆的誓言。
如此“大膽”的誓言,如此“不敬”宗門與師長的誓言,怎么能在這么緊要的關頭說出口?!
“這位劉師兄,難道就不怕嗎?!”
“不怕長老們一怒之下,取消晉升真傳的資格嗎?”
衛小琴有些吃驚的想道。
不過一想到對方“青陽老魔”的名聲,說出如此大膽的誓言,她又覺得有些理所當然。
幾乎同一時間,三位長老聽聞劉玉的話語,神色也是微微一變。
“大膽!!”
齊長老聞言面色一怒,寒聲呵斥道。
不過在他還想說些什么的時候,卻被長風真人按住了肩頭,未盡之言只能憋回肚子里。
長風真人嘴唇蠕動,不知說了些什么。
不過齊長老最終還是沒有發怒,取出宗門令牌交給了對方,然后拂袖退后了一步,面色明顯有些不喜。
發下心魔誓言,劉玉起身站直了身體,將幾人的反應收入眼中。
他面色依舊如常,似乎是做了理所應當之事,心中沒有半點后悔。
如果按照正常的心魔誓言,即使宗門將自己當成“棄子”,安排去執行一些九死一生甚至十死無生的任務,他也依然要忠于宗門,不能做有損門派利益的事情。
這種程度的束縛,劉玉接受不了,也不可能接受。
他只做自己的君王,只忠于自己。
他是在長生路上踽踽獨行的行者,是黑暗中孤獨的朝圣者,不可能忠于任何人,
包括讓他踏上仙道的宗門!
所以即使冒著失去真傳之位的風險,即使可能若怒見證的三位長老,即使被做視作為“異類”。
劉玉也毅然說出了那句話。
“啪、啪”
細微的腳步聲響起,長風真人走到劉玉身前。
飽含智慧的眼眸,帶著莫名之色,似乎正在認真打量眼前這個弟子。
被一位頂尖金丹如此近距離觀察,劉玉頓時心中一驚,“隱靈術”悄然運轉,生怕被看出破綻。
什么師門長輩?
在能夠快速提升修為的秘密下,即使血濃于水的親情都不可靠!
不過幸好,長風真人只是用肉眼打量,沒有真正的去剖析。
打量了一會,這位真人威嚴的臉上,忽然露出一絲笑意,輕聲贊道:
“不錯。”
“你這小輩,倒是挺有自己個性。”
劉玉聞言彎腰行了一禮,口中說著不敢,也確實不好接這話。
長風真人不以為意,只是摸著那短短黑須,意味深長的一笑。
隨后認真道:
“宗門絕不會虧待任何一名,真心為宗門效力的真傳弟子。”
“這一點,你這小輩大可放心。”
“這令牌,你就拿去吧。”
“莫要忘了今日誓言,莫要辜負宗門厚望,莫要辜負你師尊的厚望。”
說完,長風真人松開手掌,真傳令牌便向劉玉飄去。
與衛小琴那枚令牌一樣,這枚令牌同樣泛著玉色,表面有光華流轉。
只是背面代表身份的字體,不再是“衛”字,而是“劉”字。
長風真人一番話說出,劉玉知道自己算是過關了,心中微微一松。
隨后不敢怠慢,彎腰雙手接過屬于自己的真傳令牌。
“多謝三位長老成全!”
“弟子劉玉,定然謹記今日之言,不負宗門與長老的厚望!”
手握令牌說完這些,劉玉才直起腰身,將真傳令牌別再腰間。
見此,長風真人輕輕頷首,但卻不再言語。
“爾等兩人晉升真傳的儀式,至此便算是完成了。”
“享受真傳弟子帶來的好處,但是也不要忘記真傳弟子責任,希望爾等兩人以后能夠以身作則,作為普通弟子的標榜。”
“好了,如果沒有其它事情,爾等兩人便退下吧。”
這時,齊長老面色已經恢復平靜,最后囑咐了幾句,便揮手示意兩名弟子退下。
盡管對于劉玉有些不喜,對于剛才的心魔誓言頗有微詞,但既然長風師兄已經做主了,他也不好說什么。
畢竟,對長風師兄,齊長老還是心服口服的。
也相信對方的選擇。
“是,弟子告退!”
劉玉、衛小琴齊聲應是。
然后兩人便輕手輕腳,退出了這片莊嚴肅穆之地,似乎生怕打擾了歷代祖師的安寧。
走出祖師殿,遠離了高階修士,劉玉只覺身心都是一松。
這個時候,大日已經向西方稍稍傾斜了一點,日光不再那么熾烈。
放眼望去,前方的道路是一片坦途與光明。
劉玉拿起真傳令牌細細打量,面上露出一絲笑意,升起一種久違的輕松之感。
從此,他便是真傳弟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