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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磨礪

  十幾萬的大路一路前進,到第七日時,凜冬初至。

  天色愈發陰沉起來,多日不見陽光。

  隨著溫度的急劇下降,整個隊伍的行軍速度也出現了變化。

  那是肉眼可見地變慢了!

  嚴寒之下,受系統加持過的天軍士卒們都變得手腳遲滯不太靈活,何況后面那十多萬的流民?

  隊伍的諸般變化落在眾人眼里,神情各異。

  如于禁等人,自是眼含憂色,更有一腦門的疑惑。

  離開臨淄,已讓他們疑惑不解...

  而選擇此時離開,更是難以接受..

  這可是歲末冬關啊。

  此時率領大軍長途跋涉?

  如今預料中的情景,果然出現了。

  且可以預見會愈發嚴峻!

  人人面面相覷,心生顧慮。

  將兵的變化,被王政盡收眼底。

  他也知道,冷兵器時代的大軍出動,幾乎沒人會選擇這等時節。

  便如當日趁雨進攻臨淄一般,這是常識,也是常理。

  要知即便是有地暖空調,羽絨棉衣的現代,尚且有人凍手生瘡,何況是如今這物資匱乏的古時?

  更何況...

  這是東漢末年的冬天...

  真正的嚴冬。

  因為此時,正值天朝歷史上的第二個小冰河期。

  在天朝浩瀚的千年歷史上,小冰河期有據可查的只有四次。

  首次出現,在殷商末年,直接成就了姜子牙興周八百年,周武王登臨至尊。

  第三次則是唐末年間,于是出現五代十國,其后趙匡陳橋兵變,黃袍加身,乃有北宋。

  至于第四次...

  則是大明末年了。

  最終的結果是異族肆虐,神州陸沉,天朝封建歷史上最后的一頁,放眼句句悲辱,滿紙奴言。

  王政知道東漢末年的冬天不好過,也明白于禁等人言之有理...

  但即便眾人紛紛勸誡,最終,還是堅持選擇了離開臨淄。

  并在此時東進。

  連連兵亂,青州各條官道早已不堪于行。

  而此時天軍踏足的更是自西漢修建后便多年乏人管理的一條官道。

  如今早已雜草叢生,顛簸不平。

  一路盡是碎石坑洼。

  隨著砰一聲響。

  一輛吃力前進、滿載了輜重的大車猛地一沉,徹底趴窩般地不動了。

  前面拉畜的民夫使勁半天,見毫無反應,扭頭蹲下,登時嘆了口氣。

  “又一輛!”

  看著斷裂的車軸,民夫忍不住重重拍了拍車梁,抱怨道:

  “光今天就已經有七八輛大車出事了吧?當時督造大車的人沒用心啊!

  又是一聲咯吱,卻見麻繩一松,幾包裝滿稻谷的麻袋咕嚕嚕地接連滾下。

  “怎么不用心了?”

  這時,一旁督促的士卒走近,看了看,便冷哼一聲:

  “這車用的全都是好木料,制造的木匠也是臨淄的熟練木匠,怎會這般不經用?”

  “還不是你們手腳沒輕沒重的,生拉硬拽!”

  “額...”車夫聽對方把鍋扣在自己頭上,雙腿一軟,趕緊解釋道:

  “大兄弟,你自己看看...”他弱弱地伸出一雙手:“俺這都滿手凍瘡了啊。”

  “這一天下來,每次用力就崩開,傷口好了又壞...”

  “出力都是忍著痛了,你還要俺不輕不重?”

  “唉,也不知道天公將軍怎么想的,挑什么時候不好,偏要挑這般的鬼天氣趕路?”

  “大膽!”

  兵卒冷哼一聲:“將軍乃神人,做什么都有黃天昭示,豈是你這鄉漢能猜度的?”

  “還在這磨蹭什么,趕緊去先把騾子的套解開,把車推到路邊去,放在這里豈不擋路?”

  “后面還幾百輛車等著過呢!”

  士卒大聲呵斥著,本就被嚴寒冷風凍的通紅的臉頰愈發紅了。

  “這就來。”

  隨著號子聲響,五六人一起發力,終于將不配合的大車挪窩,讓出了前進的通道。

  很快,又有木匠帶著工具和木料匆匆趕來,開始修理。

  士卒一邊監督,一邊看著無數的大車從身旁經過,心中也嘆了口氣。

  每一輛,都是這么慢啊。

  他看了看天,搓了搓手,又將衣襟的口子緊了緊,暗自祈禱。

  至高的黃天啊,天冷就冷了...

  能不能別吹風了!

  遭受不起啊。

  第十七日,風雪彌漫,旌旗為裂。

  天氣愈發嚴峻了。

  積雪讓道路道路阻塞,難以通行。

  嚴寒讓隊伍中凍傷者也愈發多了起來。

  流民開始出現了逃離,僵斃的情況。

  整個隊伍的抱怨聲也開始滋生、蔓延。

  甚至天軍本部,也開始出現了同樣的負面情緒。

  士氣,從最初的昂然迅速向著低落滑去。

  畢竟系統能保證的只是他們對王政的效忠。

  卻不可能讓人徹底失去思想和人性。

  這個時候,吳勝也忍不住,跑來找了王政向他提議。

  要不先找個縣城攻下來,大家安頓一段時間,把這段嚴寒時節熬過去了再進去東進。

  “讓他們再撐幾日。”正埋首地圖的王政頭也不抬,只是隨意道:“就快到了。”

  “將軍,你這話十天前說過,五天前也說過,這都第三遍了。”

  吳勝嘟囔道:“別說兄弟們,我的耳朵都要聽的起繭了。”

  “你還好意思說?”王政終于抬起頭了,冷哼一聲,抬頭盯著他:“這才十多天,就撐不住了?”

  “還跑來找我訴苦?你難道是要讓我去安撫你的兵?”

  “什么都要我來做,那要你這天誅營營長有何用?”

  “大伙倒也不是撐不住…”

  吳勝強自昂頭辯解:“而是覺得沒必要!”

  “曹操又沒派兵追擊我們,何必這么緊趕著要去徐州?”

  “你懂什么!”王政睥視他:“少廢話了,給我立刻滾回去!”

  “諾!”

  望著聳著腦袋溜出的吳勝,再環顧身后的隊伍,見人人臉上都有些怨氣,士氣低落。

  王政也暗自擦了把冷汗。

  要不是有系統大大保證,士兵再是不爽埋怨也不會造反,自己還真不敢這般搞事。

  趁嚴寒行軍,確實是王政有意為之。

  給自家軍隊主動找麻煩。

  最主要的原因其實還是吳勝徐方晉級的過程,讓他有些失望。

  四階兵種黃巾排槊兵的所需經驗太高,而表現的戰力雖然不錯,相比付出,性價比并不算高。

  這令他突然不敢全仰仗系統之力來強軍了。

  本質上,王政也早有這個想法了,這個原因只能說更加堅定了此念。

  他已經發現了天軍目前最大的一個問題。

  起事以來,一路走的太順!

  在系統和先知的影響下,趁著曹操攻伐徐州的時候造反,除了于禁牛蓋之外,前后所有的戰役勝的都太輕松了。

  這固然讓天軍士氣高昂,軍心大振,卻也讓王政擔心。

  若是有朝一日遭遇強敵,落入下風時,他們的表現到底如何?

  不可能永遠打順風優勢局啊。

  所以王政選擇在自己掌握主動的時候,創造逆境磨煉他們。

  史上最強步兵的天朝軍人,前身正是赤軍。

  而正是萬里長征,才硬生生鍛煉出了那邊意志如鐵的無敵精銳。

  相比起長征,不過扛著嚴寒冷風前進,這才哪到哪啊?

  其間的艱辛、勞頓,寒凍,以及漫長周期中持續產生的傷亡,對整體實力不算傷筋動骨,卻應該能對每個士兵的意志和體力做出考驗。

  也做出磨礪。

  王政希望這次跋涉和嚴寒,能讓自家天軍在擁有信心和榮譽感以外,再擁有意志。

  哪怕暫時不可能做到如剛赤軍那般的鋼鐵之心...

  有也比沒有好啊。

  所有人都知此次東進是一場戰略轉移。

  但只有王政一個人清楚,這還是一場對自身所持寶劍的爐火錘煉。

  寶劍鋒自磨礪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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