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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群傷

  威爾遜出手殺人只在瞬息之間,事前毫無征兆,此舉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原本看著還是在協商,沒想到下一秒就見了血光,驚呼,哭叫,怒罵聲中,現場一片混亂。

  鄧普拉這次沒有猶豫,他回身挺槍,紅著雙眼便向威爾遜刺去。長槍在注力灌注下泛起耀眼的白芒,標向敵人胸腹。

  他此時的心中充滿悔恨和憤怒,怪自己剛才優柔寡斷,顧忌太多,又疏于防范,才導致手下弟兄喪命,更恨威爾遜猖狂狠辣,竟敢如此肆意妄為。

  身為金系中階高級注師,鄧普拉與威爾遜之間雖有不小差距,但是實力也不可小覷。此刻激憤出手,在能量牽引之下,他周身氣息鼓動,聲勢驚人。

  一眾騎士見伙伴無辜遇害,早就悲怒盈胸,喊了聲“殺”,便隨在將軍身后發起了沖鋒。

  威爾遜嘴角掛著輕蔑的笑意,面對鄧普拉的攻擊,他安穩如山,身姿不動,待長槍刺到,才側身避過槍鋒,同時伸出左手食指輕輕彈在槍桿上。

  看著沒什么力量的一彈,鄧普拉卻感覺一股龐大的能量自長槍上傳來,不但輕易地改變了刺擊的去勢,更使得他幾乎把握不住,長槍脫手。

  鄧普拉年齡未及四十,有現在的實力,已經算得上很有天賦。自五歲時覺醒了元素感知,他便同時開始進行武器訓練,浸淫槍術三十多年,與人對戰的經驗也十分豐富,卻還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

  沒想到自己的全力一擊竟被對手化解得如此輕描淡寫。

  這就是高階注師的實力嗎?!

  鄧普拉臨危不亂,前沖之勢不減,注力運轉加速,低喝了一聲“化”。

  原本堅挺筆直的槍身竟然瞬間軟化,不單將威爾遜的一彈之力大部分卸掉,更順勢像條軟鞭一樣帶著風聲抽向對方臉側。

  “果然有點門道,難怪如此不知死活!”威爾遜冷笑著說道,右手閃電般在空中一抓,準確無誤地把襲向自己的槍頭捏住。同時,掌中毒系注力暗涌,順著槍身直奔鄧普拉而去。

  見一股灰色能量襲來,瞬間已經突破了槍身上具有防護功效的白芒,鄧普拉果斷棄槍。

  他左手帶過腰側,手中已經多了一個蘋果大小,系著鏈鎖的金色圓球,抖手就往對方胸前投去。

  “這就是殺手锏了嗎?!幼稚!”威爾遜對鄧普拉的變招攻擊毫不在意,將捏在手里的槍頭戳向金色圓球,同時左手手指一勾,將插在副官胸口的如意毒絲召回,反刺鄧普拉后心。

  鄧普拉已經察覺到毒絲襲來,卻沒有閃避,只是盡力放出防護屏障,仍把大部分注意力集中在金色圓球之上。

  對方的反應有些出乎威爾遜的意料,他回刺的毒絲雖然十分隱蔽,但是以鄧普拉的能力,避過應該還能做到,為何對手要冒著被一招致命的危險而沒有躲閃呢?

  “爆!”鄧普拉一聲大喝,眼中神光閃爍。那金色圓球應聲炸開,彈出無數金色的小針往威爾遜面門射去。

  他自知與對手差距懸殊,若非采用這種以命搏命的打法,則一點機會也沒有。所以才拼著被毒絲擊殺的危險,也要重創對手。

  如果這些金針能夠打中,雖然不至于馬上要了威爾遜的性命,卻也可以為身后沖來的一眾騎士創造機會。

  軍人的尊嚴不容褻瀆!蘇麗爾人不會任人宰割!

  鄧普拉的反抗與決絕,倒是更令威爾遜感覺興奮。馴服會咬人的狗才更有價值,意志的崩潰比身體的屈服更值得享受,不是嗎?

  “你的選擇還是錯了!”威爾遜說著,手指在瞬間捏出了復雜的動作。

  如意毒絲果然“如意”,在主人的操控下,它劃出奇妙的曲線,偏離了原來的軌道,先擊穿屏障,又自鄧普拉肋下穿過,沿著擲出金球的手臂,緊追在一篷金針之后。

  趕到金針之后的毒絲憑空劃了個圓圈,這圓圈仿佛產生了巨大的吸力,一下子就拉扯住了金針的去勢,并帶起一團濃重的灰色能量,將金針全部包裹其中。

  “看來你還是沒有理解我說的話,那我就再給你添點材料吧!”威爾遜眼中陰寒一片,大聲說道。只見他渾身注力涌動,光暈猛地一閃,那團灰色的能量便爆了開來。

  夾雜著灰芒的金針向四下激射而出!

  “不可!”丘頓狂喊一聲,注力瞬間發動,在身前筑起一道弧形的矮墻。他在威爾遜猝然出手擊殺副官的時候,便已極其驚駭。可是仍萬沒想到,身為高階注師的威爾遜會跟著發動這樣的無差別大范圍攻擊。

  要知道,注師聯盟曾有嚴令,任何注師不得恃強凌弱,無故向非注師人群發動攻擊。

  此前,威爾遜擊殺副官的舉動本就已經十分過分,若說當時雙方處于對峙狀態,他的行為雖然卑鄙,卻也還有些可辯解的空間。可是現在,他的這波攻擊,即將殃及的卻不只是蘇麗爾軍方的眾人,還包括了很多在場看熱鬧的普通人。

  這些普通人,哪怕只是被這些裹著毒素的金針擦破點皮,也是命喪當場的結局啊!

  無論所處什么陣營,也無論彼此有什么利害關系,威爾遜這種喪心病狂,都是丘頓絕對接受不了的行為。

  也幸虧丘頓一直處于戒備狀態,才能在威爾遜爆發的瞬間筑起土墻,擋下了大量四散的金針。

  饒是如此,畢竟丘頓是倉促出手,又加上實力相差太遠,注術的功效自然也大打折扣。

  矮墻在金針的撞擊下瞬間崩潰,石塊飛濺。

  涌來的一眾騎士首當其沖,人仰馬翻,里面有四五人不幸被彈射的金針刺中頭臉,倒地后便臉色青灰,翻滾掙扎,再難起身。

  騎士們還有盔甲護身,而周圍人群卻都是一般的百姓,倉促之下哪能對應?

  他們雖然站得較遠,卻仍有不少人躲避不及,被石塊打得頭破血流,更有十幾人被金針劃傷,出現了同樣中毒的癥狀。

  好在威爾遜此番附加在金針上的毒素并非見血封喉,雖然是這樣,可是如果不能及時為中毒的人解毒,只怕毒發致命也是早晚的事情。

  一時間哀嚎遍地,場面慘烈。

  丘頓由于急著放出矮墻,連自身的防護屏障也沒來得及撐起,此時既被分散的石塊打中了幾處,又被釘上了兩枚金針,雖然還能勉強站立,但也披頭散發,狼狽至極。

  鄧普拉剛才開了防護屏障,雖然將飛來的石塊盡數擋下,但他被毒絲在胸肋處穿了個孔,所中的毒素卻比其他人嚴重得多。他忍住一口就要噴出的熱血,強聚注力,準備再次發起攻擊。

  威爾遜環顧四周,嘿嘿干笑了兩聲,對自己造成的局面頗為滿意。他抖手收回毒絲,對鄧普拉緩緩說道:“將軍!其實在我眼中,你的生死毫無價值。不過,你能不顧這么多人的死活,也要和我拼命的決心倒是令我刮目相看!”

  “真是卑鄙呀!竟然以此要挾!”鄧普拉聞言,氣勢不禁一滯。“是啊!自己可以豁出命去,可這些受傷中毒的手下和普通百姓怎么辦?”

  他此時心中憋屈得要命。

  現在想起來,這番和威爾遜交手,自始至終好像都在對方算計之中。處處受制不說,就連想要放手一搏都不行,鄧普拉絕望地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只被貓肆意玩弄的老鼠。

  看著鄧普拉不斷變換的臉色和無比糾結的表情,威爾遜露出了一絲由衷的開心笑意,只是這笑意配上他臉上可怕的傷疤,顯得異常猙獰。

  “怎么?不敢動手了?既然如此,我再讓你選擇一次,現在就去把那女人綁過來交給我。如果你乖乖聽話,到時候我會考慮派些解毒藥給你。這是最后的機會,你知道猶豫的后果!”威爾遜的聲音帶著冰冷的戲謔,直扎進鄧普拉的心窩。

  “不要啊!尊敬的注師大人!我投降!請把這個機會賞給我吧!這個女人已經昏過去啦!眼看要死啦!我這就把她獻給您,只求您能放我走!我就是一個游客,這一切,真的,都不關我的事呀!”一個帶著哭腔的聲音喊叫著。

  掛起惡俗、諂媚的笑容,胖子滿臉又是淚水,又是汗珠地抱著西萊爾小跑了過來。

  此時他的心中,又有一萬匹馬剛剛跑過,一片狼藉。

  之前被鄧普拉的衛隊擋在身后,胖子便偷偷告訴西萊爾要準備逃跑了,還偷偷向老奎恩和珠珠使了眼色。

  待到鄧普拉和威爾遜起了沖突,胖子起身就要開溜,卻不想被西萊爾死死揪住動彈不得。還來不及詢問緣由,那邊的戰斗就已經結束了!

  看著倒了一地的人傷的傷,中毒的中毒,胖子又是害怕,又是憤怒。他一邊慶幸有一幫騎士做了擋箭牌,一邊暗罵鄧普拉實在是不中用。

  丘頓的反應,倒是令胖子頗感意外,沒想到這黃臉的家伙在關鍵時刻還挺有擔當,不過他整出的那道破土墻實在是不堪一擊。

  “你干嘛?剛才為什么不跑?!”胖子摟緊懷中的西萊爾,又恢復到之前的姿勢不讓她起身,一邊壓低聲音質問道。

  “這些人中了毒,得救!”西萊爾被胖子摟得面紅耳赤,語氣卻十分堅決地小聲說道。

  聽了這話,胖子覺得腦袋嗡了一聲。他自知自事,剛才能救西萊爾完全就是歪打正著,到現在也沒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要讓他再去救這些人,不是癡人說夢嗎?

  “喂!你真行啊!怎么還管起閑事來了?咱們現在自身難保知道不?我就不信那‘死人灰’敢把這些人都殺了!咱們一跑他找不到,肯定還得給這些人解毒藥!而且,我,我也救不了這么多人呀!”胖子氣急敗壞地說道。

  西萊爾的目光突然多了一絲幽暗,她輕聲說道:“這些人受傷,也是因我而起。如我死了,那倒作罷。可是我若跑了,那威爾遜可能真的會遷怒這里所有的人。我看這些人中的并非劇毒,我就能解。”

  西萊爾說著,悄悄從小背囊里取出一個散發著清香的藥盒,又從那一直不肯離手的植物上取下一顆紫紅色的果實。

  她繼續對胖子說道:“這植物名為‘玄藻蘭’,果子是解毒的圣藥,一旦遇到毒素便會將其溶蝕。只不過,它的能量太大,如果不加中和,便會將被毒素附著的事物一并蝕掉。我這小盒子里的便是用于中和的藥劑,一會兒我出手纏住那威爾遜,你就趕快把這藥和使用方法交給那些騎士,讓他們幫著救人。然后和奎恩老爹帶著珠珠快跑。記住我說的暗室!”

  見西萊爾又有托孤的意思,胖子心里不舒服,也不好再責怪她。只想著“難怪這女人一直拿著盆花不肯離手,原來是有這個妙用。可是剛才看她出手那不管不顧又不靠譜的架勢,要是再和‘死人灰’對上了,實在是難有勝算啊!”

  見胖子眉眼間流露出難以掩飾的焦急,西萊爾心中一暖,柔聲說道:“我和這威爾遜有不共戴天之仇,今天必須做個了斷。若我今日能留得命在,不論在哪里,我也一定會去找你,啊,是你們!”

  望著西萊爾堅定又滿是懇求的目光,胖子心中一嘆,也沒時間細想那個“你”和“你們”用詞之間的差別,只知道自己確實是惹上了一個大麻煩!

  簡直就是天大的麻煩!

  “這可是高階注師之間的不共戴天之仇啊!我一個連注師都不是的胖子怎么就被攪合進來了呢?就我身上這點肉肉,夠折騰的嗎?我怎么那么命苦呢?”胖子無限郁悶地想著。

  “行了!別說這些沒用的了!你也不想想,你要是纏不住那‘死人灰’怎么辦?我們還能往哪里跑?而且,你別看丘頓剛才出手救下了不少人,我敢保證,只要你和威爾遜接上手,他還是會過來對付我們!”胖子苦惱地說道。

  聽胖子這么一說,西萊爾才覺得自己又把事情想簡單了。看來自己的頭腦和胖子相比,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那怎么辦?!”她著急地問道。

  胖子拿過那顆玄藻蘭的果實,又鬼鬼祟祟地在自己的小包包里擺弄了一番,這才低聲向西萊爾說道:“知道著急了?以后呀,你就多聽我的沒錯!現在嘛,既然跑不了,那一會兒咱們就如此這般…”

  看著眼里滿是狡黠的胖子,西萊爾覺得此刻這家伙就像一只在準備給獵人設計陷阱的胖狐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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