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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九章 時間的權柄

  色欲的記憶在漸漸展開,而肖恩的神情也愈發深邃。

  他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海爾波當然是個天才,能培育蛇怪、能發明魂器的人,雖然邪惡,但也一定是個天才。

  只是,再天才的巫師也不該能夠接觸到更高層次的神明。

  這是一個口子,當口子被撕開的時候,你想了解更多總歸有了途徑,可是,如果口子不撕開,你又如何得知?

  現在看來,竟然是死神為海爾波撕開了那個口子…

  想想好像還挺正常…死神這家伙的各類傳說一直在現世中流傳,甚至于進入了巫師界著名的兒童讀物詩翁彼豆故事集——里面的故事竟然是真的,這誰遭得住啊?

  這不駭人鯨嘛…

  色欲的講述還在繼續中:“死神大人似乎是想培養一個祂在現世的代言人…期間經歷了什么我并不清楚,但是,海爾波在世間游歷,最后竟然進入了迷離幻境之中。”

  “我…”

  聽色欲的聲音有些猶豫,肖恩皺眉道:“有什么就說什么,反正說出來又沒關系,現世中真實的你又不會遭遇懲罰。”

  “也對——”色欲苦笑了一聲,但聲音依舊小心翼翼的,“我…我后來想了想,海爾波能夠來到迷離幻境,大概率是死神大人指引了祂…”

  肖恩點點頭,他知道這一點——海爾波在游歷的過程中,是智慧之蛇為對方指引了方向。

  現在看來,純粹的引狼入室——而起源卻有些可笑,竟然是死神想搞些‘惡作劇’罷了。

  是的,這種在人世間尋覓代言人,然后又賜予對方一些東西的行為,在神明眼中大概就和惡作劇差不多。

  誰能想到,一個惡作劇竟然導致了這么嚴重的后果。

  不過,色欲講了這么多,似乎還沒有說到事情的核心。

  肖恩皺起眉頭來:“接下來,就是海爾波進入了迷離幻境,然后一次又一次地闖過你們罪責守護的關卡?”

  色欲說道:“是的,我們一開始并不在意,死神大人和母親是一個層次的存在,一個小小的惡作劇需要我們配合而已,沒有人會拒絕祂,甚至于,母親也沒有拒絕——但是母親想的是賜予海爾波一些神奇的力量,讓對方擺脫死神大人的控制。”

  “海爾波一路闖關,我們根據死神大人的吩咐守衛每一個關卡,沒想到的是,罪責的誘惑對于海爾波竟然沒有任何作用。”

  “但是…當時的我們沒有放在心上,因為這不是我們的魔力輸給了他,而是罪責的特殊性質沒有起效。對于死神大人來說,這可能不會讓祂很高興,畢竟,祂的玩具不聽話。”

  “最后一關本來應該由傲慢看守,但死神大人覺得海爾波同樣不會被阻礙,便親自去了那里…”

  “之后…就是弒神的發生了…”

  說到這里的時候,色欲的聲音中滿是疲憊和后悔,甚至還帶上了一些怨恨。

  肖恩皺起眉頭:“關鍵點呢?而且,根據我得到的信息,除了傲慢以外,你和其他的罪責分食了你們母親的尸體,所以你們被稱為背叛者。”

  色欲的聲音中帶上了一絲痛苦:“我、我的確做出了那種大逆不道的事情…但是!但是這不是我真實的想法!”

  “嗯?”

  色欲痛苦地說道:“我們是罪責,在神明中也是高層次的存在。即便是負面情緒的化身,但我們都清楚地知道,假如真的做了那種可怕的事情,世界會崩塌,我們也將遭受母親死后的詛咒。”

  “但是,我們根本沒有想到,死神大人會隕落…”

  肖恩捕捉到了對方話里的意思,沉聲道:“你的意思是,死神的隕落影響了你們?而且,死神不應該這么輕易就死去?”

  色欲回答道:“是的…死神大人將自己的權柄留在了現世…祂根本就沒想到,海爾波會用祂賜予的事物來殺死祂。而代表神明力量的權柄不在祂的體內,祂…抵抗不了自己賜予別人的可怕武器…或者說,死神大人游戲人間,祂從沒有考慮過自己會成為獵物。”

  “沒有人能夠想象到,死神大人竟然隕落在了自己玩具的手中…而本該是玩具的海爾波終于露出了獠牙,他對神明的研究要比我們想象地深入太多了!”

  “死神大人是和母親一個層次的偉大存在,母親的隕落會引發世界的不平衡,死神大人的隕落也必然如此…”

  “祂是冥界之神,掌管的是世界的終點。終點的支柱突然崩塌,這導致一系列我們沒有預想到的事情,其中最嚴重的的便是,我們開始渴望神明的血肉。”

  色欲的聲音中帶著惶恐和后悔:“我不知道為什么…但就像是那是極其珍惜、極其美味的東西一樣,我們完全無法壓抑住自己內心的渴望——一切就這樣發生了。”

  肖恩皺起眉頭,他思考起之前的那首童謠,隨即問道:“在場的除了你們和海爾波以外,還有其他神明吧?”

  色欲艱難地回答道:“是的…在場的所有神明都參與了那場可怕的謀殺…兄長沒有說錯,母親的死我們需要背負責任,假如不是我們當場分食了母親的血肉,母親也許能夠自己尋覓到重新復活的方法…但是我們斷卻了她最后的希望…”

  色欲說到這兒的時候,竟然嗚咽了起來,看上去極為后悔。

  不過鐵石心腸的肖恩完全不在意對方現在是什么想法,一個幻境中的記憶罷了,就算是現世的真身,肖恩也不會生出其他的念頭來。

  “不對,根據我得到的消息,在場的那些神明眾,有幾位沒有參加那場暴行。”

  色欲又嗚咽了幾聲,可憐巴巴地回答道:“我、我不清楚…我當時已經徹底失去了神智,在慢慢地沉睡中才漸漸醒悟過來——死神大人隕落導致的異樣非常可怕,除非是在這方面有特殊抵抗力的神明,否則都會像我們一樣失去理智。”

  “你是真被控制了還是假被控制了的事情另說——”肖恩面色不變,“但是,除開不在場的傲慢,你們都在之后漸漸妥協了對吧?”

  色欲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才虛弱地回答道:“我、我沒有辦法…母親和死神大人一同隕落,這意味著世界的起點和世界的終點在同時崩塌了,罪責們因為世界規則的指引前往現世,而兄長的怒火也蔓延而來——祂覺得,母親大人的死,我和其他罪責、海爾波,甚至還有其他世界的生靈都需要負責…”

  “祂要重筑世界,然后用新世界來喚醒母親…”

  肖恩撇了撇嘴:“很符合那個大個子的人設,但涉及了無辜——”

  色欲掙扎著說道:“我、我…之前也和你說過,罪責意味著世界的平衡,如果幫助兄長完成那一切,平衡必然被打破,而我們將會真正地湮滅——而且!而且兄長祂做不到的!母親的權柄已經被海爾波奪去了,世界不能一直沒有神明坐鎮,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在海爾波一邊。”

  “很理性也很現實的選擇——”肖恩點點頭,隨即又譏笑起來,“不過這并不影響我對你們的鄙夷。”

  “可我…可我有很多事情也是身不由己…”色欲弱弱地為自己爭辯了一句。

  肖恩不屑地嗤笑一聲:“哈,找借口還是你們行——我對你的心路歷程沒興趣,挑重點講。”

  “比如?”

  “比如你和海爾波達成了什么默契?海爾波的弱點、關于神明儀式的秘密——存在了這么久,你就這么點跟我說的東西?”

  色欲支支吾吾道:“其實…母親隕落后,七罪責受到世界規則的約束,加之兄長的執念,我們七宗罪責已經試圖復蘇過,只不過被一個人阻止了,并且我們又再一次沉眠。”

  肖恩知道那個人是誰,是自己的先祖里克斯·沃勒普。

  嗯?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色欲剛才說,除開傲慢,其他六宗罪責都曾在迷離幻境被毀滅前去過現世,也各自留下了自己的血脈。

  所以,罪責會寄宿在祂們的血脈后裔之中,也只有這樣祂們才能更好地發揮罪責的威能。

  問題在于,傲慢不是沒有去現世留下血脈嗎?

  根據自己得到的信息,先祖里克斯·沃勒普便是千年前罪責肆虐的當事人,祂驅逐自己體內的傲慢,使得其他罪責全都陷入了沉睡。

  那么問題來了…傲慢的血脈為什么會是沃勒普家族?

  不過,眼前的色欲顯然也不會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肖恩記在心里,準備回到現世之后再一次試探一下傲慢。

  而且,這次他有了更多的信息,這就是談判的資本了。

  色欲則是繼續說道:“傲慢是我們的兄長,七宗罪責以祂為首,祂的蘇醒能夠帶動其他罪責,祂的沉眠也會使我們沉睡,這是必然的——我們知道兄長的憤怒,也很清楚,祂要毀滅這個世界來重建新的秩序,即便世界平衡被打破之后祂的意識也會湮滅。”

  “但是,世界規則和傲慢性質的約束下,我們實際上是無法反抗的…其他罪責可以和傲慢作對,甚至攻擊祂、嘗試吞噬祂…但只要滅世開始,我們就將成為傲慢的下屬,聽從祂的指令行事。”

  肖恩略有疑惑:“你的意思是,滅世是一個信號,在這個信號發出之后,無論之前怎么樣,你們就馬上要聽傲慢的話?”

  “你可以這么理解。”

  “那信號是什么?”

  “徹底蘇醒…當傲慢徹底蘇醒的時候,滅世就必然開始,誰都阻止不了。其他罪責哪怕還在沉睡也會被強制喚醒,成為傲慢力量的一部分。”

  肖恩瞇起眼睛:“徹底蘇醒指什么?”

  “各個罪責不同…但我推測,假如傲慢的靈魂能夠占據你的靈魂空島,那便是徹底蘇醒。”

  聽到這肖恩稍稍舒了一口氣,靈魂空島現在歸他控制,沒他允許,傲慢不可能占據。

  只是,色欲又補充道:“但是,母親隕落太久了,世界不允許一直沒有神明——時間快到了,傲慢就會強制蘇醒,到時候你會直接湮滅,而兄長也會失去所有理智。”

  祂苦笑了一聲:“這也是其他罪責和海爾波合作的原因。一方面,我們不希望世界毀滅重建,這會導致我們的本我意識消失,另一方面,我們也不再希望被兄長無理由地壓制。”

  “海爾波允諾了我們,如果祂成為了新的神明,會解除兄長對我們的壓制,讓七宗罪責徹底平等。”

  肖恩冷笑了一聲沒做評價。

  色欲繼續說道:“其實我們和海爾波也無法真正地聯系上,這都是千年前那場被阻止的災難中發生的事情。”

  肖恩嗤之以鼻:“你們的幼稚和愚蠢超過我的想象。”

  色欲第一次反駁道:“但我們已經沒有辦法了,不管是否主動,死神大人的隕落導致我們的理智被污染,母親的死我們已經難辭其咎…也只有這樣了…”

  “蒼白的解釋,算了,我對你和其他罪責的無恥沒什么興趣,回到現世之后我會給你們一份禮物的。”

  色欲的聲音沉重了一點:“希望你不要忘記對我的承諾…至于你提到的有關海爾波的弱點,我不是很清楚。祂沒有子嗣,也沒有牽掛的人,祂現在不算巫師也不算神明,我實在很難找到祂的弱點。”

  肖恩皺眉深思一會,問出了自己一直以來關心的一個問題:“你們母親的神明權柄中,是否牽扯到了時間方面的權柄?”

  “時間?”色欲思索一會后搖搖頭,“母親很強大,祂應該可以察覺到一些時間的異變。譬如這個幻境,我無法察覺,但如果是母親,你對母親說出全部事情的話,得到提醒的祂必然會察覺。”

  “但是,那是屬于真神的特殊能力。海爾波雖然攫取了母親的權柄,但是祂依舊是偽神,祂應該是察覺不到時間異動的。”

  察覺不到?肖恩的眉頭皺地更深了一點。

  如果是這樣的話,和海爾波以往的表現完全不符——海爾波不僅察覺到了時間的異動,甚至還隱約感受到了肖恩的特殊之處。

  他又問道:“我知道時間是一個閉環,是自主運行的東西,但就沒有什么神明的道具可以觀測嗎?”

  色欲疑惑道:“不需要那種東西啊。”

  “為什么?”

  “因為,時間的權柄有神明掌控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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