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蹂躪的大地之上,一個漂浮的高大身影正在狼狽地躲避著深綠色的致命光芒。
原本珍珠白的軀干不知是魔力透支太多還是被其他的魔咒染上了色彩,有黑有白有紅,像是個打翻了的陳舊顏料罐,狼狽不堪。
而他正是從肖恩手中逃脫過一次的半幽靈,原先歸來者在現世活動的領頭者之一,安得羅斯。
這位登上了巧克力蛙畫片的古希臘巫師名氣不小,作為能夠無杖施法召喚出守護神魔咒的存在,他還“榮獲”了史上唯一已知的能召喚出巨人大小守護神的巫師,也因此被稱為“無敵的安得羅斯。”
當然,他的記錄已經被目前就讀于霍格沃茨魔法學院、剛剛五年級沒多久、性格超棒身材超好的小白花黛西·波特給取代了,后者在守護神咒方面的天賦世界第一——格林德沃認證的那種。
“嘿——安得羅斯先生,好久不見,想我了么,朋友。”肖恩笑吟吟地說道。
如果不是他手中的索命咒一下都沒有停滯過的話,真的有些和老友打招呼的感覺。
被稱為“無敵”的安得羅斯現在苦不堪言,心中滿是懊悔和苦澀。
明明做了那么多準備,為什么還是被這個混蛋找到了?!
在歸來者原先的計劃中,這次的突襲堪稱完美——肖恩·沃勒普應該被死死地纏住了,霍格沃茨也不會有任何防備。
可是,由海爾波大人親自制造的魔法道具竟然沒有發揮應有的效果?!
這是安得羅斯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的,在他的固有觀念中,海爾波大人是萬能的,只不過以前一直在被限制著而已。
如今,祂的力量越來越強大,而且還付出了不小的代價,居然沒有困住這個還沒有從學校畢業的小巫師?
這場計劃最重要的一環從一開始就陷入了他們預想之外的情形。
自認為是海爾波大人倚重的得力干將,安得羅斯覺得,自己在發現不對勁的時候,已經盡可能地做了最正確的選擇。
但是,其他地方的情況不清楚,自己這批人恐怕是真的跑不掉了…
萬幸的是,我還有重來一次的機會…
雖然已經有了放棄的念頭,但安得羅斯依舊在不斷地躲避著肖恩的進攻,他心中依舊還抱著最后一絲的希望。
而且,只要自己拖住的時間夠長,就能給其他地方發起進攻的歸來者們正確更多的機會。
從這方面來說,安得羅斯大概也算是一個合格的將領了。
不過,他心中的那一絲希望最后還是被肖恩無情地擊碎了。
“安得羅斯大人…”絕望的聲音戛然而止,安得羅斯看到自己身邊的最后一個下屬化作殘敗的黑霧,永遠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之上。
這位古希臘巫師的眼角輕微地抽搐了一下,即便自己擁有退路,但這種駭意依舊難以壓制。
徹底的死亡…
歸來者們本就是恐懼死亡的存在,而那個叫肖恩·沃勒普的家伙,不知道怎么改良了阿瓦達索命咒,被擊中者將徹底地湮滅,連進入冥界的機會都沒有。
安得羅斯在上次脫逃之后,只把這件事告訴了海爾波大人,但后者并沒有給出解決的方案,肖恩·沃勒普能夠徹底湮滅半幽靈的存在這件事,也沒有被透露出去。
安得羅斯知道為什么…因為海爾波大人也會有所疑慮。
歸來者們的忠誠極為牢固,一部分人被海爾波大人直接控制,另一部分人則是沉迷于海爾波描繪出來的世界,包括安得羅斯本人。
一想到海爾波允諾給自己的東西,即便是失去了呼吸器官的安得羅斯也會興奮地發抖。
但是,一切的勝利果實都只能由生存下來的人享受。
許多歸來者如此忠誠的原因便是,他們知道,即便自己被某種方式消滅了,海爾波大人將來也能夠去到冥界將自己拯救回來,這幾乎等于不死。
但是,如果讓他們知道,即便是海爾波大人也沒辦法去冥界找到一個徹底湮滅于這個世界中的靈魂呢?
在海爾波大人的壓制下,安得羅斯相信,這件事不會掀起太大的波瀾,但是,歸來者是否還會如此奮不顧身,那就需要打上一個大大的問號了…
還好,我有著后路…
看到正緩緩從天上漂浮下來的英俊男人,安得羅斯雖然心中苦澀,但也不算太過畏懼。
不過…
他轉頭打量了一下四周。
全軍覆沒…自己想要逃跑恐怕也是不現實的事情了。
呼…安得羅斯長出了一口氣,盡管在漫長的歲月中他早就忘記了如何呼吸。
“呵,沃勒普…”安得羅斯傲然地抬著頭,維持自己“偉大的安得羅斯”的名頭。
他可不會向一個小毛孩子屈服。
肖恩終于停止了自己的索命咒洗地,連番的大威力魔咒轟炸之下,即便是擁有默默然的他也有些微微地氣喘——這群家伙的確是歸來者中的精銳,花了自己這么多精力才解決地差不多了…
如果安得羅斯能夠聽到肖恩的心聲,恐怕會氣得原地復活吐血三升——你毫發無損地解決了一支史上赫赫有名的巫師們組成的隊伍,僅僅就這么點想法?
肖恩伸了個懶腰,絲毫不擔心安得羅斯會從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跑掉。
如果就剩他一個人還被跑掉了,肖恩覺得自己不如自殺算了,還等什么海爾波大局的到來啊。
他擁有絕對的謹慎,也擁有絕對的自信。
“安得羅斯先生,你這樣的態度——嘖,不夠禮貌啊?”肖恩隨意地把玩著手中的魔杖,嘴角噙著些漫不經心的笑意。
安得羅斯冷哼了一聲:“沃勒普,你是不是覺得這樣很有意思?小孩子彰顯自我的無聊把戲,無趣。”
肖恩噗嗤一聲:“廢話,我就是在裝逼呢——你要是覺得沒意思的話,可以來打斷我呀。”
安得羅斯一陣氣急,但又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眼前這小子的對手,只得陰森地盯著他,以期待對方給自己一個痛快的結束。
但很顯然,肖恩沒有這樣的想法。
他輕輕踩在已經被炸爛的黑土上,繞著安得羅斯轉了一圈,又好奇道:“安得羅斯先生,不僅不準備逃跑,連反抗都放棄了嗎?”
“廢話少說,骯臟的泥巴種。”安得羅斯試圖激怒肖恩。
有些令他驚訝的是,這個城府極深的年輕人竟然真的露出了不悅的表情。
“真的是一點禮貌都沒有,這需要受到懲罰——”肖恩冷漠地揮動了魔杖。
安得羅斯立刻僵硬了一下,隨即他發現,自己的左手一下子沒有了任何的感覺,像是被完全分割了出去——身為一名半幽靈,他很難去描述幽靈在失去部分肢體時的感覺,但,他的確知道,自己的左手不再受控制了。
珍珠白的胳膊慢慢染成了灰黑色的模樣,就像是被某種詭異的真菌寄生了。
安得羅斯那蒼白的瞳孔收縮了一下,一股不好的預感升上了心頭。
肖恩瞇了瞇眼睛,對自己魔咒的效果很滿意。
這是他自己改良的魔咒,魔咒原型則是伏地魔留下的遺產——虛無凝視。
論對于靈魂的研究,肖恩可能比不上伏地魔這個靈魂大師,但是,他擁有其他人永遠沒有的試驗環境——戒指里石化的活人、半幽靈、神奇動物,一大堆呢。
他對于這種事情,沒有任何的心理負擔。
“安得羅斯先生…”肖恩冷笑了一聲,“做錯事就應該受到懲罰,說錯話就跟向受害者道歉,你覺得我說的對嗎?”
安得羅斯雖然心中有些不安,但上一次他有從肖恩手中逃脫的經驗,所以并不算太擔心——我逃脫的方法本來就是要再死一次的,你殺了我又如何,更別說,那本就是我想要的。
“沃勒普,你用的魔咒也許就是我留下的,享用著前人的結晶,卻一副理所應當的表情…”
話音未落,他就突然瞪大了眼睛。
這是…這是痛覺?
他難以置信地扭頭望向自己變黑的左手,明明感覺不到它的存在了,自己明明是一個幽靈,可是,為什么?!為什么?!
為什么沃勒普用魔杖用力抽打那只黑化的左手時,自己能夠感受到一千多年沒有感受到的痛覺?!
“這不可能…”安得羅斯失神地呢喃了一聲,下意識想要掙脫。
然而,他愕然地發現,自己的左手被完全定在了半空中,而自己的全身就像是被左手拷在了原地一般無法掙脫。
安得羅斯并不是膽小的人,可是,即便他想要放棄這只左手也完全沒有辦法——半幽靈的軀體怎么會受到傷害呢?自己傷害自己也不行!
肖恩終于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魔咒很成功,又一個改良的魔咒,哈。
“你、你對我做了什么!”安得羅斯轉過頭來怒吼出聲。
而肖恩則是露出了一個微笑:“哈,能夠對我說教的人很多,但一定不包括你——對了,安得羅斯先生還沒準備好道歉嗎?”
“你這個該死的混球——”安得羅斯因為慌張而愈發憤怒,即便魔杖被肖恩奪走,但依舊無杖施法朝著肖恩丟出了一個魔咒。
“呼——”肖恩輕輕地吹了一口氣,吹散了迎面而來的魔咒。
無魔環境中,能夠源源不斷補充魔力的他,就是這個地方的神——他之前一直進攻也是如此,安得羅斯體內的魔力早就沒有多少了。
“你!你!”安得羅斯目眥欲裂,現在,他那股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了。
肖恩嘆了口氣:“其實你該感謝我的,當了這么久幽靈,很久沒有五感了吧?比如…這樣…”
一塊碎石漂浮了起來,石屑剝落,它變成了三棱刺的模樣。
在肖恩的操縱下,三棱石刺緩慢而堅決地刺入了黑色的胳膊之中。
安得羅斯劇烈地顫抖了起來——疼痛,是劇烈無比的疼痛!
他早已遺忘的感覺如今以一種猛烈的姿態提醒著自己——痛覺回歸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無敵的安得羅斯像個怕疼的小孩一樣歇斯底里地大喊了起來。
身為古希臘赫赫有名的巫師,他的名頭甚至要比卑鄙的海爾波還要大,但他為什么選擇成為對方的走狗?
恐懼…他恐懼身為巫師時會遭遇的一切,他恐懼著每個人都無法掙脫的死亡。
當他被海爾波招攬,聽到那些偉大的、令人振奮的、令人垂涎的計劃,他理所當然地心動了、
憑什么不心動?那可是神明!安得羅斯當時是在內心這樣嘶吼的。
成為神明,才可以擺脫死亡,成為這個世界真正永恒的一份子!
他一直理所當然的認為,自己離那一天已經不遠了。
但是,這千百年來早已遺忘的痛覺,卻將他從云端拉回了自己想要努力擺脫、甚至唾棄的身份。
會受傷、會疼痛、會死去的巫師…
這對于安得羅斯而言,是幾乎無法接受的事情。
不過,對于他撕心裂肺的怒吼,始作俑者肖恩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看樣子還是挺成功的——懷念嗎?安得羅斯先生?”
“你…你…”
三棱石刺再度扎入了幾分。
安得羅斯劇烈地顫抖了起來,珍珠白的身軀甚至因此而有些渙散的意味。
肖恩抓住了石刺,隨后來來回回地切割了起來——盡管沒有一絲鮮血流出,但安得羅斯卻覺得自己疼得要暈過去了。
“你是惡魔…”他的聲音在抖動著。
肖恩不以為意地笑笑:“謝謝你的贊美——不過,我倒是沒想到,你對疼痛的抵抗力這么弱?”
“你、你…”
肖恩舔了舔嘴唇:“我更興奮了…”
“給我一個痛快!你這個該被投進地獄里的骯臟雜種!你不得好死!”
“你看,又說錯話了——”肖恩聳了聳肩膀,溫柔地加大了力度。
安得羅斯的慘嚎聲在夜空中斷斷續續地響起,他幾次三番要暈過去的時候,都被好心的沃勒普先生阻止了。
“你是幽靈,你怎么可以昏迷呢?”肖恩認真地說道。
他在長袍里摸索了一下,然后掏出來一張卡片,笑容燦爛:“看,這是你的巧克力蛙畫片,我收藏很久了——你說…我要是把你做成畫片,是不是更有收藏的價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