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下,那幾位魔法部代表的臉色已經空前難看——格林德沃完全沒有考慮給他們一個臺階下,甚至都沒有想過維持一下表面的規矩。
就在這巫師界最高等級的會議中,他幾乎就是在明著告訴所有人:敢找我麻煩,馬上就跟你們算賬。
幾人心中后悔的情緒已經難以抑制地蔓延了上來。
為什么會有這么不注重體面,而且報復心這么強的人…
不過,現場陪審團成員的想法已經不在肖恩的考慮范圍內了,
他大踏步離開了會議現場,幾位與格林德沃關系親密的圣徒亦步亦趨地跟隨著他的步伐。
“現在照常去主席辦公室,待會,私人會談的代表應該就會來請你,記得表現地強勢一點。”羅齊爾教授的嘴巴都沒有開合,但她的聲音卻在肖恩的耳邊響起。
一路上,她都是用這樣的魔法來給肖恩發出提示的。
肖恩微微拉了一下自己的領帶,表示他已經知道了。
“阿伯內西,
一切照常進行,待會通知魔法法律司司長來見我,明天審判那幾個人的事情將會交由你全權處理,到時候,與司長先生好好配合。”肖恩模仿著格林德沃那獨有的聲線,平淡地吩咐道。
“是,格林德沃大人。”新任主席秘書阿伯內西立刻恭敬地回答道,聲音中帶著一絲難以壓制下去的激動。
這重要的任務,格林德沃大人竟然如此放心地交給了自己。
對于這位忠心耿耿的圣徒,格林德沃向來是不吝嗇鼓勵和贊揚的,尤其是眼前的年輕人是當年的圣徒阿伯內西的親孫子。
“阿伯內西,”肖恩輕笑了一聲,他停下腳步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當你的祖父向我推薦你的時候,我是極為高興的。”
阿伯內西的臉上泛上了一陣激動的紅色。
“重建新世界的團體有了全新的血液加入,
而有你祖父這樣的巫師在,
我從一開始就相信,
你會同樣給我交出一份滿意的答卷。”肖恩一邊笑著,
一邊鼓勵著對方。
阿伯內西強壓住了內心的激動,努力讓自己表現地更加穩重。他沉著地點了點頭,嚴肅地回答道:“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格林德沃大人。”
“我也是這么想的…另外,在公眾場合的時候,喊我主席先生,我的孩子。”肖恩像個仁慈又極具魅力的老者一樣,親切地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是,格林德沃大人…主席先生。”阿伯內心就差單膝跪地以示忠誠了。
“哦,看樣子你和維塔一樣還需要一個適應的過程——好了,去吧,好好干。”肖恩微笑著說道。
緊接著,他又如法炮制,一通談話下來,身邊跟著的那幾個圣徒都已經變成了狂熱狀態,臉上的激動與驕傲怎么也掩飾不住。
一直靜靜看著的羅齊爾教授眼中出現了一絲驚訝。
身邊這幾位圣徒都是當年就跟著格林德沃打天下的老下屬的直系后裔,在格林德沃成功當選主席后被派遣到了一些比較重要的職位上。
總得來說,忠心與能力都不用懷疑,
不過,
年輕人總是會渴望得到崇拜對象的鼓勵的。
肖恩這點就做的很好,他在面對那些老圣徒的時候基本都只是隨意地打個招呼,因為那些老下屬不需要籠絡不需要鼓勵,這種對待朋友一樣的態度反而讓他們更加受用。
而在面對心懷熱血的年輕人時,肖恩總是能以格林德沃這個身份來給出恰當的鼓勵,不僅拉近了與這些剛入伙沒多久的圣徒們的距離,也讓他們在今后的事業中更具動力。
羅齊爾細細思考一下,她驚訝地發現,如果是真正的格林德沃大人在現場,他會做的事情幾乎和肖恩一模一樣。
看透一個人的內心,然后投其所好的同時依然保持自己的威嚴形象,親切但不失魄力,臉上也永遠寫滿了讓人難以升起嫉妒、憤恨之心的高傲。
一個仁慈的、偉大的、當世最強之一的巫師,理當如此。
羅齊爾在一旁靜靜地看著肖恩,他正做著和格林德沃大人一樣的事情。
怪不得是師徒,怪不得格林德沃大人會這么喜歡他…
羅齊爾此時也只能在內心暗暗感慨。
片刻后,她又冒出來一個小小的想法。
如果,我是說如果…
如果我想要和格林德沃大人更近一步,是不是可以從肖恩這邊入手…
完美扮演著格林德沃形象的肖恩壓根就不知道,身邊這位紐蒙迦德現任校長以及格林德沃最強心腹的冷艷女人在想著這件事…
要不然他肯定要感慨一聲。
直女追基,遙遙無期啊…
說著話,快要走到主席辦公室的時候,在走廊的拐角處突然鉆出了一群人,為首的是一個身穿筆挺西裝的男人。
肖恩一樂,這人他熟啊。
當初巴黎之夜,他被帶去了審訊室進行個人問詢,問詢官就是眼前的這位,馬克·龐特。
后來,他在紐蒙迦德裝成被伏地魔附身,在于羅齊爾教授大戰后成功“解除”了寄生。之后來處理現場后續事宜,并且請來了斯內普給他“測謊”的那個人,也是這位馬克·龐特。
看樣子,我們的龐特先生的確很有能力,混得不錯嘛。
馬克·龐特并不知道眼前的格林德沃就是曾經被自己多次審問的三年級小巫師肖恩,他保持著嚴肅的表情,快步走了過來。
“格林德沃先生,英國、法國等多國魔法部的聯合代表邀請你參加一場私人的會談,”馬克·龐特不卑不亢,看上去倒是挺有氣勢的,“另外,前幾日發生于英國魔法部神秘事務司的一場事故也需要你解答一下。”
那幾位剛被肖恩鼓勵過的年輕圣徒一下子就站到了前面,個個面色陰冷。
“你在質問國際巫師聯合會新任的主席嗎,這位先生?”阿伯內西維持著主席秘書的風度,但言辭已然冰冷至極。
“不用如此激動。阿伯內西。”
肖恩,哦,不對,是格林德沃。
他微笑地看著對方,直到龐特忍不住拱了拱脖子,喉頭微微聳動的時候,他這才靠近一步,然后緩緩側過了身子。
他把耳朵靠近了一些:“抱歉?”
龐特心中發慌,但他還記得上頭的囑咐:“格林德沃不會把你怎么樣,伱要強勢一點。”
想到這,他勉強把腰桿繼續挺得筆直,然后沉聲回答道:“我認為我剛才已經說得很明白了,格林德沃先生——啊!”
龐特跪倒在地,身體劇烈地抽搐了起來。
在他身后,幾位一直嚴陣以待的巫師立刻舉起魔杖對準了羅齊爾。
對方竟然剛在公共場合使用不可饒恕咒?!
羅齊爾看都沒看那幾人,她優雅地收回了魔杖,聲音平淡如水。
“在面對新任主席時,我想我有必要教會某些人,什么叫做尊重。”
干得漂亮,很符合一個格林德沃腦殘粉的心態,不過這道鉆心咒可真夠狠的,換成我都不一定躲得開…
肖恩心中暗贊一聲,他對著羅齊爾有些責怪地皺了下眉頭:“維塔,怎么能如此對待我們的客人呢?”
“是我魯莽了,請您責罰,格林德沃大人。”羅齊爾教授立刻低下了頭。
肖恩看上去很苦惱地思索了一番,最后大度地擺了擺手:“免了,看在你沒有受傷的份上——但下次要注意。”
“感謝您的仁慈、”
龐特跪倒在地發出無聲的哀嚎,而他身后的那幾位巫師更是覺得荒謬到了極點。
什么叫看在你沒受傷的份上?!明明是那個女人出手襲擊了龐特先生啊!仁慈?!
更氣人的是,他們不敢反駁那個叫格林德沃的男人。
肖恩彎下腰打量了一眼龐特,接著有緩緩站直身子,雙手背到身后。
“剛才這位先生說了什么來著,你們幾位,復述一下?”
復述?!那幾個人齊齊后退了一步,亡魂皆冒!
你讓我們復述的時候,手上能不能別燃起那藍色的火焰!就在你背后!我們都看到了!
剩下幾個人是有苦說不出,心中無比后悔,怎么就自己趕上了這一趟差事?
“嗯?我的提問不值得回答嗎?”肖恩的眼睛微微瞇起。
整個走廊的溫度就像是立刻下降了十幾度一樣,刺骨的空氣讓人喘不過氣來!
就在那幾個人左右為難的時候,有個沙啞的聲音響起。
“格林德沃,就不用為難幾個后輩了吧?”
正主來了…
肖恩微微一笑,手上的藍色火焰并沒有熄滅,他發出了快樂而嘲諷的聲音。
“令人驚喜——見不得光的影子居然膽敢出現在我的面前。”
“我是來和你會談的,格林德沃,不要太過分了!”那個沙啞的聲音帶上了一點怒氣。
可肖恩站在原地動都沒動一下,嘴角微微上揚,笑容肆意而猖狂。
“看樣子,長久的時光已經讓你不知道何為禮貌了?請允許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肖恩昂起下巴,眼神冷漠而無情,“本人任職過紐蒙迦德的校長,最擅長…教書育人——”
那傳來沙啞聲音的角落中,有兩個罩著黑袍的人互相對視了一眼。
他們用其他人感受不到的方法在交流著。
“格林德沃比想象中還要強硬…”
“他畢竟已經掌握了半個巫師界的力量…”
“恐怕是談不成了?”
“談不了…算了,格林德沃我們掌握不了…但談還是要談的,牢記我們原本的目的…”
“嗯…”
交流只在一瞬之間,那個沙啞的聲音說道:“是我考慮不周了…格林德沃先生,我們希望你能和我們談談,畢竟,誰也不想看到魔法世界分崩離析不是嗎?”
這么快就服軟了?肖恩心中警惕了起來,這說明對方有其他的目的在…
不過,他現在無需再保持不講理的態度了。
肖恩收去了掌心內的藍色火焰,邪氣一笑:“哈,有意思起來了…”
說罷,他跨過仍在抽搐的龐特,朝著聲音的來源走去了。
一個黑袍人等在那里,然后領著他朝一個房間走去。
望著對方漂浮的姿態,肖恩心中愈發警惕,歸來者竟然主動現身要跟格林德沃談判?
雖然格林德沃一直知道歸來者的存在,但這群家伙一直都是隱秘行動的,從來不暴露在公眾的視野之中。
有意思了…
當踏入房門,肖恩終于見到了這次前來會談的正主,對方沒有再遮蓋面容,那珍珠白的軀體明晃晃出現在了肖恩的眼前。
那是一個典型高加索長相的中年男人,體型極為高大,足有兩米以上,豐厚的嘴唇、孔武有力的肌肉線條、兩邊完全對稱的連心眉。
外貌特征已經證實了對方的身份,典型的古希臘人長相。
對方是當年古希臘繁榮時期的強大巫師,然后以半幽靈的身份重新回到了這個世界。
而且,不知為何,肖恩總覺得對方有一絲絲的眼熟,并不是自己見過對方,而是見過某種以對方為模板、但描繪地不夠準確的一個形象…
“格林德沃,你應該知道我是誰,但我仍舊要自我介紹一下,”沙啞的聲音似乎是歸來者們的共同特征,但對方的聲音還帶著豪氣與自信,“老夫名叫,安得羅斯。”
肖恩心中微微一驚,對方就是歷史上大名鼎鼎的安得羅斯?!
怪不得眼熟呢,自己在巧克力蛙畫片上見過,雖然不像,但總有一分類似的神韻在。
無敵的安得羅斯,出生于古典時期的希臘,是歷史上唯一被認證過的,擁有巨人一般大小守護神的強大巫師。
同時,他同樣出名的是其威力強大的魔法,很多人甚至接不下他的一道魔咒,通俗點來說,對波強無敵。
雖然心中震驚,但肖恩表面上依舊波瀾無驚,他甚至輕笑一聲,然后徑直坐到了對面的沙發上優雅地翹起了腿。
“不錯的自我介紹。”他敷衍地拍了兩下手。
安得羅斯那珍珠白的臉龐并不能看出太多表情,他只是沉聲說道:“格林德沃,你是我見過最自傲的巫師。”
肖恩撣了撣自己的衣袖,毫不在意地說道:“我允許你把那個詞語換成——自負。”
安得羅斯微微瞇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