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地震?!”
酒德麻衣扛著零的身形蹲下降低重心,腳下源源不斷傳蕩來波動,整座城市都在發出哀鳴,距離青銅城越遠的區域越嚴重,她已然能聽到樓房斷裂倒塌,還有無數人的驚恐呼救聲…
“地震?”路鳴澤神色晦暗,他伸手抓住半蹲下的酒德麻衣的肩膀。
酒德麻衣眼前景象瞬息萬變,她驚駭地發現自己在下一刻突然站在浩渺深邃的宇宙中,腳下是蔚藍色的星球。
“唔,太高了…”
身邊傳來老板的低語,他們的身影陡然下降,白色的流云從身邊繞過,這個高度酒德麻衣清楚地看到腳下有橘紅色的熔漿噴發,滾滾黑煙熏染天空,熔漿蔓延向海面,無數飛鳥走獸慌不擇路,大難臨頭各自飛…
而這并非災害的源頭,只是其中的一個縮影!
他們在一瞬間將云海拋卻在身后,在短短剎那環游全球,同行的還有奇蘭!
紅色如血的酸雨籠罩了密集茂密的雨林,一切翠綠都在酸雨中腐蝕殆盡,平衡穩定了無數年的生態體系在這一刻開始支離瓦解…
接天的潮峰以無可阻擋的氣勢推進向海岸線,遠遠望去,聽不到轟鳴的浪濤聲,只能看到白色海面仿佛突然拔高了上百米,帶著摧枯拉朽的架勢席卷毀滅了沿海的一切…
那些永凍了不知多少個千百年的冰山從內部發出哀鳴,繼而崩潰、坍塌,茫茫無際的冰海都在這一刻沸騰,暴露藏在冰山下的史前遺跡…
黑色的云層遠遠籠罩了城市的上空,暴雨如注,甚至超過了當初東京的那場夜雨,以這個速度下去,無需多久,城市的排澇體系就會崩潰瓦解…
未知的風暴從高空擴散,橫掃向星球之外,無數沿著軌道正常運行的衛星隨之出現故障,僵持在原地,而后爆炸出燦爛火花…
刺目的閃電噼開了重重黑云,砸落在城市中央,大量火花四濺而起,無數閃電雷霆宛如神罰般不斷落入下方的城市…
裹挾著極寒的冷風迅速掠過一座小城,沿途一切都在瞬間被永凍在冰霜中,大街上形形色色的人、剛才還在疾馳的車流…
短短十幾分鐘,各種觸目驚心的災害之景讓酒德麻衣失聲,根本不知道該如何言語。
她本是跟著皇女而來,原本希望皇女能夠說服老板,至少和她們說明當下的情況,奶媽團不僅為路明非而設立,更是為老板而存在著。
但她沒想到皇女一看到老板,就變成了小哭包,那個冰山般凌厲而冷傲的女孩消失的無影無蹤,這倒罷了,說不準老板就吃這套,可誰想到老板最后突然下狠手…
而不等她說些什么,突然降臨的災劫打斷了他們的交談。
眼前這一幕和酒德麻衣曾經看過的某本科幻小說有幾分相似,那部小說的作者幻想世界最后毀滅于層出不窮的詭異氣象,大自然的力量讓人間化作煉獄。
但那只是小說!
路鳴澤的臉色冷的仿佛能凝結成冰。
眼下的這一切并未超出他的預測,但是時間不對!
還沒到這一地步!
這是元素海崩潰的征兆,可距離元素海的傾覆還有兩周的時間!
是誰推動了元素海傾覆的進度?
弗里西斯?
不可能,他一直在推延元素海的傾覆,林立在世界各個角落的煉金矩陣的節點,具備著錨點的作用,變相推延元素海的回流。
路鳴澤四下掃視了一眼。
在那些青銅城、青銅柱的周邊,元素海傾覆前掀起的元素暴動都被煉金矩陣遏制了,狂亂的元素粒子被煉金矩陣收束,反而成為了煉金矩陣的動力源泉。
弗里西斯的準備果然足夠充足,他儼然做好了打一場消耗戰的準備。
可如果不是弗里西斯,那還能有誰擁有觸動元素海的資格?
難道是己方中那位沒頭腦的盟友?
路鳴澤皺了皺眉,那家伙再沒頭腦也不會在這種時候做出這種事。
“老板,這是世界要毀滅了嗎?”
呢喃聲從酒德麻衣的口中問出。
酒德麻衣苦笑道:“如果這就是您試圖向我們隱瞞并且打算獨立背負的事,那我大概能理解了,不過反正都是死,您就不打算帶上我們一起去死?”
“你們不會死。”路鳴澤澹澹道,“即使世界真的毀滅,你們也會在新世紀中活得好好的。”
“什么都沒有的新世界中嗎?”酒德麻衣無奈道,“我們可沒有男朋友啊,就算充當新世界的亞當夏娃,也缺個亞當吧?總不能是路明非吧,還是卡塞爾學院的那幫人?”
亞當夏娃?
路鳴澤腦海中勐地閃過一個念頭,目光落下北極圈深處。
“麻衣,你和零離開北極圈的時候,芬格爾在哪里?!”
酒德麻衣一愣,遲疑道:“我們離開的時候并沒有看到芬格爾,那位神父也不見了,當時現場就剩下我、皇女、芙蕾雅還有那個叫夏黎的龍族。是夏黎和芙蕾雅帶我們離開的。”
“芬格爾沒有和你們一起離開?”路鳴澤幽幽道。
“對…您難道懷疑是芬格爾…”酒德麻衣驚疑不定道,“這怎么可能?”
路鳴澤不語。
他的目光穿過重重空間,落在了那個地下冰洞深處,卻也無法貫穿那座藏有一切秘密的尼伯龍根。
那個叫做烏洛波洛斯的女人,竟然在死后仍舊給了他們一個大驚喜。
“你們離去吧,找一個安全的地方躲著,一切都會結束的。”
局勢的驟然轉變,讓路鳴澤改變了原有的計劃,他沒有剩下的兩周時間來回顧往事了,屬于這個世界的循環節點近在眼前。
命名為《毀滅》的樂章一經開啟,就再也無法關上。
這是元素海回流了千百年后的“復仇”。
也是這座世界無法逃避的命運。
來自元素海的洪流會重新洗刷這個繁華的世界,這是歷史的重演,一切都將回到最初的原點。
而他終將阻止這一切。
酒德麻衣苦著臉道:“老板,現在哪里還有安全的地方啊?再安全的安全屋也沒把握度過這些層出不窮的災難啊,我剛才看到有墜落的衛星砸向卡塞爾學院的位置了…”
“連那位至尊坐鎮的卡塞爾學院都不再安全,這世上哪還有什么安全的地方,要我說最安全的地方還得是老板您身邊吶!”
酒德麻衣眨眨畫著紅色眼影的美眸,充分發揮打蛇上棍的天賦。
路鳴澤詫異地回頭看向卡塞爾學院的方向。
你別說,還真是!也不知道是卡塞爾學院倒霉還是如何…
他定定看了會,確認那里有足夠的力量解決這一切,才沒有插手其中。
“去日本的黑石官邸,或者我哥哥的老家吧。”路鳴澤嘆了口氣,“前者有諾頓坐鎮,后者有李斯特坐鎮,那座被洛基侵占的尼伯龍根已經被李斯特占據了,他是哥哥派去負責守護他叔叔一家的保鏢,兼職看門。”
“這場元素暴動帶來的災難,還沒到最鼎盛之時,初代種足以坐鎮守護一座城市,弗里西斯打造的煉金矩陣也有抵消元素暴動的威能。”
“你要還能找到芙蕾雅,也可以與她一塊。”
路鳴澤澹澹吩咐道,旋即他看向奇蘭,遺憾道:“原本還有好些話準備與你討論,可惜沒機會了,看來這就是命運。”
奇蘭沉聲道:“明非他不信命!”
路鳴澤怔然剎那,他抬頭望向頭頂,看到了那座虛幻的大海正在向這座世界張牙舞爪。
他沒有再給酒德麻衣借口的機會,揮手將他們送到了安全的地方。
“芬格爾…你到底從烏洛波洛斯那繼承了什么?”
路鳴澤的目光落向了北極圈的深處。
即使以他現在的權柄,也無法在這個關頭打開那座尼伯龍根的大門!
連投影的虛幻之海都已經洶涌澎湃到這個地步,那座門后的真實元素海,只會更危險!
“警告!警告!警告!元素暴動正在持續增加中!”
“監測到全球范圍內元素粒子出現大規模紊亂狀態!”
“根據現有情報推斷,元素海已正式進入傾覆狀態,最終計劃自行啟動,當前推演進度為百分之八十四…”
“警告!進度未抵達百分百,有失敗風險,請進行手動確認…”
弗里西斯面色沉如水。
他冷冷掃視過投影中的全球各地的災難影象,知曉一切都已經不可挽回。
“有無發現芬格爾·馮·弗林斯的動向?”
和路鳴澤一樣,對于眼下這一切的起因,他同樣聯想到了遠在北極圈深處的芬格爾。
作為烏洛波洛斯的盟友,他們互相知曉對方的部分計劃。
他很清楚烏洛波洛斯掌握著打開那道門的特殊辦法。
遺憾地是當時他未曾想到奪取造物主軀體的計劃,對于那座尼伯龍根雖然看重,卻沒到非去不可的地步。
而烏洛波洛斯也選在了他前往阿瓦隆的時間點,進入了那道門后。
他最擔心的一幕還是發生了,不穩定因素出現,打破了他們的原有計劃,讓他們失去了最后兩周的緩沖。
這還是其次,弗里西斯最擔心的還是烏洛波洛斯的計劃是否會對元素海造成其他影響。
原本無瀾無波的海面掀起了滔天巨潮,白色浪花飛濺,雷鳴般的轟聲下,芬格爾咬牙前進。
要死要死要死!
他怎么會聽信那個瘋女人的話!
在烏洛波洛斯給他留下的最后留言中,有一則驚人的猜測。
她說龍王的孵化往往會伴隨著強大的元素暴動,這也被稱為“祭壇封鎖”,那么元素海的循環劫是否也能被視為一種另類的“祭壇封鎖”?
在烏洛波洛斯最后留言中,她坦言在她所有的猜測中,這條猜測沒有任何理論基礎,純粹是靈感爆發下的產物。
她懷疑也許沉寂在元素海深處的那位造物主還沒有真正死去,而是在進行著某種類似涅槃的儀式!
又或者,元素海正在以那位造物主的基因為基礎,孕育著新生的生命。
當然,這些猜測都沒有真憑實據,但烏洛波洛斯仍舊建議他在蘇醒后,盡可能往元素海的深處一探。
至少能讓他更深層次地了解元素海。
在他面前的,是真實的元素海,而不是外界的投影。
能夠直面真實的元素海,是那對至尊,以及弗里西斯都未曾有的殊榮,以她掌握的特殊手段,也只能進來一次,她希望芬格爾能夠好好把握機會。
蘇醒后的芬格爾選擇了深入元素海。
隨著他赤足踏入海水,無形無質的壓力便開始源源不斷壓在他的肩頭,但芬格爾沒有回頭,逐漸步入元素海。
隨著他不斷踏足深處,原本平靜的元素海就如同被觸怒般,漸漸掀起了狂潮,直至變成了此刻的模樣,仿佛要將擅自闖入其中的蟲豸碾碎!
這個時候芬格爾再想后退,已經是進退兩難。
他不甘于就這么放棄,竭盡全力溝通著元素海,減低阻礙在前方的阻力,向著海水的深處游去。
那頂被戴在他頭上的荊棘冠冕不見了,但并非消失,而是化作權柄徹底融入了他的血液中。
此刻的他,已然得到了真正的加冕,完全融入了第二太陽紀所有的基因源頭。
在最后的那一刻,神父梅塔特隆才真正意識到,他們作為“方舟”,承載無數第二太陽紀生命密碼真正的含義。
而這一切烏洛波洛斯比他早洞悉了數個太陽紀。
無數的知識與力量都融匯在這些生命密碼中,如今盡數流入芬格爾的體內,化作了一道十字架般的痕跡,烙印在他的血液中。
如今的他一時間難以描述自己掌握的力量,他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單憑感覺他覺得自己無所不能,腦海中憑空多出了無數的知識,從煉金術到現代科技,這些生命密碼中蘊含的不僅僅是超凡的力量,更多的是世界的本質!
他已經真正站在了食物鏈的頂端,成為了一位名副其實的王!
他在與元素海的對抗中逐漸習慣體內的力量。
從掌握到運用,他如海綿汲水般瘋狂進步,這讓他足夠和不斷將他撲打向海岸的浪潮做對抗。
他不斷深入海底,從對抗海底的激流到利用激烈使自己加速下潛,而這正是烏洛波洛斯最后告訴他的關鍵——
學習。
這是人類最根本也是最強大的權柄。
元素海的海底和尋常的大海沒有什么不同,這座大海也遠沒有外面的那般深邃,幾百米就已到頭。
芬格爾游弋在深海下漫無目的地搜尋。
來自元素海的壓力越來越強,強大到他無法抗衡。
他仍舊在進步,但已經逼近屬于他的上限,可元素海的提升卻仿佛沒有止境。
芬格爾清楚,不能再繼續下去了,他必須及時退走。
直到他看到了遠處的海底,那是…
殘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