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和繪梨衣在晚霞中沿著小道而走,兩旁盡是被遠風吹得低伏的淺草。
傍晚的海島小鎮別有一番風味,屬于海鮮燒烤的香氣彌漫開了幾條街,他們牽手逛了很久,從小麥膚色的少女手中接過椰子水,蹲在攤位前用紙網撈五彩斑斕的不知名魚種…
這里的沙灘潔白細軟,赤腳踩在上面又軟又松,夕陽余暉下的海水倒映著斑斕的霞光,隨著水波蕩漾而變幻。
有島上的人告訴他們這座島嶼附件有好幾個浮潛點,周圍海面平靜開闊,水質清澈見底,可以直接看到底下斑斕的珊瑚叢,是潛水的天堂之一,然后邀請他們明天早上來這里潛水。
路明非一問,才知道這位在島上開著一家潛水商店,還是本島潛水俱樂部部長。
告別潛水商店店長后,路明非和繪梨衣互相眨眨眼,兩人趁四下無人一熘煙跑到巖壁的后面,跳入了海中。
一個巨大的泡泡在他們躍入海中前包裹了他們,將他們與海水隔離開來。
他們借著夜色無人,沿著海底的珊瑚叢漫步,魚蝦穿過斑斕的珊瑚,海底靜的只有兩人的心跳。
路明非偷看了眼繪梨衣,悄然撥動精神力干涉四處洄游的魚群,很快,成百上條魚組成的魚群浮游在夜色下粼粼水光間,圍繞著他們的氣泡,有些走出螺旋形的上升弧線,有些則如漩渦扎入海底,這些魚有的燦白如銀,有的身軀近乎透明,還有的則發出澹澹的藍色熒光。
繪梨衣仰頭,望向包圍他們的魚群的眼中有光芒閃爍著。
他們沿著海岸邊的珊瑚叢走了很遠,直到感覺很晚了才上岸。
海島上的人似乎休息的較早,這個點街上的店鋪大多已經關門了。
街道盡頭,酒店的經理穿著蠟染褲衩襯衫站在觀光車旁向他們招手,似乎等他們很久了。
“兩位現在要回酒店嗎?我們這里晚上熄燈比較早,所以可能沒什么深夜活動。”兼職司機的大叔解釋道。
路明非看了眼天色,道:“回去前我還想去一個地方,能帶我們去史密斯的花園看看嗎?”
大叔愣了下,旋即精神起來:“當然可以!看來你們真是老板的好朋友,老板家族世代繼承了一座花園,老板平時可愛惜了,就是不怎么回島,每次給我打電話第一件事就是讓我看護好花園。我這就帶你們去!”
觀光車一路向山頂爬去,在中途轉了個道,走向了與酒店不用的方向。
“兩位,我們到了。”大叔停下車,率先跳下車,摸出鑰匙打開了前方鐵門。
這竟然是一座藏在后山的古堡,周圍古木茵茵,鐵門后的庭院中大理石噴泉噴著水,噴泉左側便是一座花圃。
現在是十月,但花圃內卻能看到一片盛開的白色蒲公英,他們能在這片花圃中找到各種季節盛開的花,這些花違背了花時,似乎也完全適應了這里的氣候。
“老板說他的種子都是特殊研制的品種,想什么時候開就什么時候開,他有時候回不來就會通過郵件指揮我在哪塊區域種下什么花,這次的主體是白色,所以主角就是這些白色的蒲公英。”
大叔雙手叉腰在旁邊介紹,目光一刻不停留戀在花圃中,看得出來他對這些花很有感情。
“對了,你們應該渴了吧?稍等,我去給你們倒些水,這間古堡是老板祖傳的,平時也是我在打理。”
大叔小跑向古堡內,路明非和繪梨衣滯留在花圃前。
路明非回頭確認司機大叔走了,悄默默從懷里摸出一包種子。
繪梨衣則從連衣裙的衣兜中取出一把小小的塑料鏟子,兩人當即湊到花圃中,你挖土我埋種,夫妻搭配干活不累。
等種子埋下,繪梨衣用鏟子夯實泥土,滿意地將沾著泥巴的鏟子放進原先裝著海棠花種子的塑料袋。
兩人回到原處,繪梨衣還有些擔憂問道:“海棠花能適應這里的環境嗎?”
她翻了園藝植物類的書,書上說海棠花性喜陽光,不耐陰,忌水濕。
“沒事,我的也是特制種子!”路明非笑容燦爛道,“它絕對能種出這世間最大的海棠花樹,以后你想看海棠花了,就來史密斯的花園。”
繪梨衣笑靨如花道:“等史密斯回來,他能看到我們種下的海棠花嗎?”
路明非抬頭眺望向遠處的海天一線,笑容不減地輕聲道:“會的,等他回來,我們種下的海棠花就開了。”
“期待那一天。”繪梨衣抿嘴。
“我也很期待。”
等到司機大叔端著兩份剛開的椰子,他們在大叔的帶領下大致逛了圈古堡,大叔說這里是不對外開放的區域,之所以對他們開放完全是因為他們是老板的朋友。
后來大叔好奇地問他們是怎么認識老板的。
在他眼中這兩位很年輕,與老板似乎完全不是一座世界的,可山下的特產店老板卻說史密斯老板特意為這兩位準備了一份禮物,還說對方可能已經不記得自己了。
但現在這兩位居然找到了島上。
路明非說他們是很久以前認識的,后來發生了一些變故,所以他們其實很久沒見過了。
大叔撓撓頭,砸吧砸吧嘴,心想這個很近應該是幾年?畢竟看男生的年齡好像也就剛剛二十出頭。
準備離開,回返酒店前,路明非突然問大叔覺得史密斯這個老板怎么樣。
大叔哈哈大笑道老板肯定是最棒的,不管事,錢給足,這樣的老板打著燈籠一般人都找不到。
路明非笑著問這些年,島上的人是怎么看待“史密斯家族”的。
大叔想了想,說早年島上其實全靠史密斯家族照拂,沒有史密斯先生的家族,這個島上的人們早就因為饑荒什么的各種原因逃走了,現如今這座島也算遠近聞名的旅游觀光圣地,都是這幾年起來的,史密斯先生給了大家很大的扶持。
路明非點了點頭,似乎還想問什么,但最后還是沉默了。
他們乘坐觀光車一路開回酒店,路上大叔勸他們一定要留下了參加過幾天的慶典,那是這座島最熱鬧的日子。
路明非說史密斯有參加過他們的慶典嗎?
大叔說參加過幾次,主要老板不經常回來。
最后大叔搖著頭,遺憾說今年老板應該也是趕不回來了,他都好些日子沒聯系上老板了,也不知道老板現在在哪里忙。
路明非望著車外夜色下婆娑搖曳的樹影,今夜的風微涼,他道:“今年回不來,想來明年肯定是能趕到的。”
“哈哈哈,借您的吉言!”大叔爽朗大笑。
他將路明非二人送回了酒店,卻沒下車,說還要回古堡收拾下,他其實除了經理外還是史密斯家族的管家,萬一史密斯先生今晚回來了,家里總得有個人照顧著。
大叔擺了擺手,開著觀光車掉了個彎走了。
他們在酒店門前目送熱情的管家大叔開著觀光車揚長而去。
“看來史密斯過的不錯,沒我想的那么孤獨。”路明非仰頭說道,他忽然笑了笑,“家里永遠有人在等著他回家,這家伙何止是過的不錯,簡直比以前的我過的都好上無數倍啊。”
“明非原先在擔心史密斯先生過得不好嗎?”
“嗯,準確的說是有點擔心他們處理不好和人類世界的關系吧。”路明非和繪梨衣走進了酒店,“這個世界最后終將是屬于人類的,所以我有點擔心這些家伙該如何繼續生活在這座世界上,不過現在看,史密斯這家伙不需要我擔心。”
他頓了頓,望向走廊過道的窗戶外:“其實我覺得那家伙的擔憂挺多此一舉的,大家都是聰明的家伙,有些事對他們來說不存在能與不能,僅僅是想與不想罷了,比如和人類打交道,比如在這個世界上更好的生活下去。”
“那家伙是誰?”繪梨衣好奇道。
“算是…另一個我吧。”路明非想了想,笑道,“是一個我也弄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的‘我’。”
“另一個明非?”繪梨衣發呆。
“以后有機會你會知道的。”路明非聳肩,“參加完過幾天的慶典,我們就出發去下一個目標。”
“下一個目標,能看到明非以前的朋友嗎?”繪梨衣知道路明非準備了一份旅游清單,途徑的地點中有些可以遇到明非以前的友人。
“下一個地方啊,我看看…”路明非翻出了自制清單,看了眼上面的地址,遺憾道,“下一個沒有,不過下下下一個說不定能碰上。”
“明非去拜訪友人前,有打電話問問他們是否方便嗎?”繪梨衣忽然道。
路明非愣了下,摩挲著下巴,若有所思道:“他們應該都很方便,都挺想見我的吧?”
這里是位于丹麥西蘭島海港小鎮德拉厄,時值至今依舊保留著傳統的建筑樣貌,街道是用鵝卵石鋪就的。
尼索斯放下電話,遞給了等待的楚子航和夏彌,道:“我已經將現在的情況通知了艾德喬,他讓我們先在丹麥修養,好了就去北愛爾蘭的貝爾法斯特市找亞伯罕長老。”
夏彌皺眉道:“找亞伯罕做什么?弗里西斯已經拿到了他想要的,尼德霍格也已經蘇醒,這種關頭亞伯罕能頂什么用?”
夏彌也不是看不起亞伯罕,對方也是初代種中的古老者,但是無論是弗里西斯還是尼德霍格面前,亞伯罕都遠遠不夠看。
尼索斯攤手道:“艾德喬說他也會趕來,關于弗里西斯之前獵殺長老會成員的事,他已經有點眉目了。”
“艾德喬也會來?”夏彌愣了下,心中難得有些意味復雜。
從人類世界的角度來說,艾德喬無疑是她與芬里厄的養父,但當年他們加入了弗里西斯的麾下,背叛了艾德喬的陣營,這讓他們雙方的關系一度處于冰點。
楚子航接過電話,道:“我先給學校打個電話說明情況,希望師弟現在也在學校內。格陵蘭海域那群游蕩的尸守群必須要盡早處理!”
尼索斯搖頭道:“秘黨難道準備派軍隊過來消滅尸守群嗎?即使是軍隊也未必能完全剿滅尸守群,它們的速度太快了。最好的解決辦法是讓艾德喬出面,他在長老會中血統還在瑪爾斯之上,他們倆是長老會血統最高的兩人,瑪爾斯可以震懾尸守群,艾德喬一定也可以。”
夏彌點了點頭,示意楚子航這個說法沒問題。
即使是她,在失去了四大君主的根本權柄后,也無法以血統壓服那些尸守群。
對付那群龍族僵尸,最好的辦法就是以血統震懾他們,但他們身前本就是龍族中最勇勐的戰士,要想懾服他們,唯有龍族最尊貴的那幾位。
艾德喬不是最尊貴的,但他也是最古老的龍族之一。
楚子航點了點頭,撥通了學院的電話。
幾分鐘后,他掛斷電話,不知何故沉默了片刻,然后又撥通了另一則電話,夏彌聽得真切,這則電話是撥給愷撒的。
等與愷撒的通話結束后,楚子航深吸一口氣道:“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壞消息是師弟不在學院,他帶著繪梨衣環游全球去了。”
夏彌目瞪口呆。
尼索斯神情茫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聽錯了,這位口中的師弟,應該就是瑪爾斯念念不忘的那位至高無上的陛下沒錯吧?
“他在搞什么鬼?!”夏彌忍不住爆粗道,“這個時間點去環球旅游?他是受刺激了嗎?難道是尼德霍格的蘇醒?”
說到這里,夏彌突然間神色一變。
尼德霍格的蘇醒,難道與路明非有著密切的關聯?!他們本就是兄弟!
“好消息是什么?”尼索斯問。
“好消息是我從愷撒那得知,目前一切似乎都還在師弟的掌控中。”楚子航沉聲道,“他說他目睹了路明非弟弟的復蘇全過程,后者是以弗里西斯的卵為基礎,鑄就了新的龍軀。”
聽到這句話,夏彌只覺呼吸滯停。
這種可能確實存在,當年弗里西斯本就是吞噬了尼德霍格的骨血,搶奪了他的權柄登頂稱王。
但她想到的卻是另一件事!
尼德霍格的權柄原本應該是不完整的!
弗里西斯賜予四大君主以及白王的權柄當中,部分屬于曾經的路明非,部分屬于尼德霍格!
但不久前蘇醒的尼德霍格所展現的壓迫與統治,絕對是完整,乃至是超越了曾經的級別!
他的權柄來自何處?
自己恐怕沒有猜錯,尼德霍格的蘇醒與路明非有關,后者恐怕已經失去了某部分權柄。
就這樣,那家伙還敢說一切都在掌控中?!
“夏彌,我從愷撒處得到了一則重要情報,諾諾已經回來了,根據她的情報,你哥哥現在極有可能在西伯利亞尋覓一處尼伯龍根。”楚子航道,“我們現在返回學校沒有什么意義,由你決定我們是去北愛爾蘭找亞伯罕,還是前往西伯利亞尋找你哥哥。”
夏彌一咬牙:“我們去西伯利亞!”
尼索斯點頭道:“好,你們去西伯利亞,我去北愛爾蘭。”
夏彌冷哼道:“你跟我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