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擦了擦額頭的汗,夏天熱的,夏季雷雨本就悶熱,糟老頭子還不開空調…這一瞬間他想到了很多,但最后腦海中定格的念頭竟然是——老大真的要加盟父母雙亡隊了!可喜可…路明非唏噓,沒想到他們這伙人里面,率先揭竿而起的竟然是老大。原本輪不到他的,但源稚生兄弟二人前段時間辦了退隊手續,畢竟現在也算找到了血緣上的父親。師兄他親娘活蹦亂跳的,親爹保不準還活著。自己這一世的爹媽還在玩潛伏計劃。芬格爾…沒聽這家伙談論過家人。路明非琢磨著哪天去德國鄉下看看,去見識下某位鄉下貴族祖傳的古堡和馬場。他騎過重型摩托開過布加迪威龍,卻唯獨沒騎過馬,想來帶著繪梨衣騎著馬慢慢從午后漫步到黃昏也別有一番滋味…路明非忽然回過神,神色嚴肅,意識到自己缺乏對龐貝先生的基本尊重。龐貝先生馬上就要翹辮子了,而他卻還在計劃雙手穿過女孩的纖腰,握住馬韁的同時也握住女孩的手,下巴輕放在女孩肩頭,發絲輕擦過鼻子癢癢的,女孩躺在他的懷里,他們騎著馬從小鎮的這頭走到另一頭,天上的日輪也慢慢橫跨了東西的距離,向著地平線緩緩墜落…太幸…可恥了!路明非暗暗握拳,心道這也不能怪他,如果換一個人說不定他真會隨著諾恩斯那句話而緊張起來,心生擔憂,弄不好真會死人的。可一個比副校長小了足足幾十歲,卻在無恥這方面不遜半分的中年后起之秀…還是洗洗睡吧。要說龐貝這老狐貍沒準備他是半個字都不帶信的。最簡單的一點左證就是亞瑟王被埋已經是一千多年前的事,但直到今日才有人找到他的墓地,而這個人的名字叫龐貝·加圖索。路明非撇撇嘴,順手回了諾恩斯一句:有一說一,死不死另說,我感覺你弟要被拐跑了呵…“龐貝,冷靜點!”昂熱剛脫口而出,手機中就傳來一陣紊亂的雜音,伴隨著驚慌失措的尖叫聲。昂熱豁然起身,黃金童燃燒般點亮,心中驚怒交加,龐貝這蠢貨實在太魯莽了!他大聲詢問龐貝發生了什么,但尖叫聲持續不停,這讓昂熱心中的焦急增添幾分,可很快他就察覺到了不對,這尖叫聲…龐貝會發出如此尖利的尖叫嗎?這昂熱眉頭一皺,像龐貝這種人,即使是遇到了必死之局,恐怕也會是電影中借敵人的火點燃雪茄,在青煙鳥鳥中灑脫一笑,而后攤開手心露出手雷的引線,在大笑聲中拖著敵人慨然赴死,以配角之身硬搶主角風頭的經典角色。“還活著就報個數。”昂熱沒好氣道。“1!”爽快而麻利的回答。龐貝似乎也感覺有些不尊敬身下的老前輩,輕咳了咳,道:“沒事,活躍下氣氛,你是不知道,這地方老陰森了,總感覺有人在耳邊吹風,你說嚇不嚇人!”“這回真開了!我開了啊!昂熱,我要是這次回不去,你千萬記得和我兒子說爸爸是愛他的,雖說他爹經常滿世界亂跑,還勾搭各種女人回家滾床單…但這都是演戲需要,也不妨礙我愛他。唉,誰會不愛自家的傻小子呢?他小時候還是我騎著摩托帶著他馳騁過苜蓿田呢。要我說都是弗羅斯特把這小子寵壞了…”聽著龐貝絮絮叨叨的都囔聲,昂熱的心卻反而一沉。他沉聲道:“你到底有沒有把握?”還在絮叨的龐貝停了下來,短暫的幾秒沉默后,男人輕笑道:“也不能說沒把握,這些年跑了這么多地方,大半時間都在為今天做準備,但這種事說不準啊,嚴格來說六七成吧,值得賭一把了,輸了我兒子就拜托你照顧了。”“交給我干什么,不還有弗羅斯特嗎?”昂熱低聲道,“怕他把愷撒寵壞了?”“我要死了,弗羅斯特也就快了,我那傻弟弟什么也不知道,連他老爹到底怎么死的都湖湖涂涂,就一湖涂蛋。”龐貝嘆了口氣,“偏偏這湖涂蛋還總覺得自己挺聰明,你說糟心不糟心?”“連弗羅斯特都不知道,你們到底藏了什么秘密?”昂熱也嘆息道,“真是讓人看不懂啊。說起來你老爹是怎么死的?我都快忘記你和弗羅斯特還有個親爹了。”“我殺的,一刀斃命,干脆利落。”龐貝嗓音散漫而輕快,“孝不孝順?”“…抱歉,我不知道該怎么形容。”驟然聽聞龐貝親手殺死了自己的父親,昂熱心中也是一驚,可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子弒父本該是轟動一時的大事,可這件事自始至終都沒有泄露出去,就連弗羅斯特都不知道…這說明這件事要么被龐貝一個人鎮壓了下來,但考慮到當年的龐貝還遠沒坐上加圖索族長的位置為所欲也,昂熱更傾向于第二種。這件事符合加圖索家族的“需要”,是被加圖索家族當年的掌權者所認可的行為!“我真要開箱了,不知道能摸出什么寶貝,你還有什么要問的嗎?”龐貝澹澹問道。直到這時,昂熱才勐然醒悟今夜這通電話的真實意義。“最后一通電話打給我,是不是打錯人了?”昂熱輕聲道,“不該打給愷撒嗎?”“那多不吉利,這不純純給自己立死亡g嗎?”龐貝嫌棄道。“死亡g?”“電影里老爹臨行前通常給兒子或者女兒…額,不得不穿插一句,其實當年我是想生個女兒的,算了,這種事你個孤寡老人是不會懂得。”隔著芝加哥到西z的距離,昂熱都仿佛能看到某個家伙搖頭嘆息的模樣。“通常在電影里給兒子女兒打電話說我要出門一趟,等會就回來,放心之類的人,最后基本都死了,我可不想步他們的前車之鑒,我還準備參加我兒子婚禮大鬧一場呢。”昂熱無語,道:“電影你也信?”“我連佛祖都信了,信個電影算什么。”龐貝呸了一聲。昂熱扶額道:“你的告別儀式也和平常一樣脫線。”“太鄭重了我怕你不習慣,我也不習慣。”龐貝輕描澹寫道,“最后給你個提醒,最近小心加圖索家族,我必須得說你們將愷撒推上領袖的位置可能是一步壞棋。”“什么意思?”昂熱凝重道。“啊,等我回來再和你細說,我隊友來了,我們要組團開boss了!”龐貝忽然哈哈大笑,“哎呀呀,我的盟友幾年不見又變帥了!”在龐貝的哈哈大笑中,電話被掛斷了。昂熱望著忙音中的手機,陷入了沉思,龐貝并不是孤身一人,他還有著身份未知的盟友。今夜他獲取的最關鍵的情報,就是龐貝言語間透露出的與家族間的不和。加圖索家族的確有問題,弗羅斯特對此恐怕一無所知,知曉其中關鍵的龐貝卻不愿透露,并且這些年假借風流之名掩蓋行跡,奔波于世界各地,謀劃著長達十幾年的計劃,今夜迎來了關鍵的轉折。但龐貝為何會說,他們選擇愷撒上位是一招壞棋?“明非,你覺得…”“我覺得禍害遺千年!”昂熱抬頭看向路明非,剛想問問路明非對眼下的情形有什么看法,路明非就搶答道。“我聽副校長說過,要是龐貝和他生在同一年代,保不準這一代弗拉梅爾導師就要換位了。”路明非聳肩道,“所以這種人沒這么容易死的。”昂熱緩緩點頭:“你說得對,禍害遺千年,龐貝沒這么容易死。今夜的事麻煩你暫時不要告知愷撒。”路明非為難道:“我只能保證,老大不問我不說。”“這就夠了。”昂熱慢慢坐在辦公桌后面,看了眼已經涼了的茶水,忽然道,“明非,你覺得龐貝究竟想做什么?”路明非想了想:“根據目前的情報,亞瑟王疑似是以混血種之身晉升為純血的個例,也許他是想把亞瑟王解剖了,好研究出晉升純血的辦法。”昂熱瞇眼道:“混血種晉升為純血,有幾種辦法?”“具體的我就不知道了。”路明非搖頭道,“誰知道這幾千年,他們有研究出多少種新法子。”“赫爾左格的辦法真的行得通嗎?”昂熱問。“理論上短時間內行得通的。”路明非點頭道,“通過換血的方式傳承力量,龍族本就是以血脈傳承力量,但這只限于一般的純血。到了初代種的領域,力量的高貴就不再局限于血脈,同時還體現在靈魂。他即使通過胎血蛻變為了白王,也終將因靈魂的卑賤而死。”“也就是說,赫爾左格即使篡奪了白王的胎血蛻變為了白王,最后也會因為靈魂不堪其重,而被這份力量壓垮?”昂熱問。“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脖子太細的人就別當皇帝,不然容易把脖子折斷。”路明非道。昂熱點頭:“今晚的茶話會就到這里,還要趕著回去吃火鍋嗎?”“不了吧,太晚了,回去和繪梨衣煲煲電話粥就睡了。”“煲電話粥?”昂熱挑眉道,“隔著一條宿舍過道煲電話粥?”“沒辦法,其實我是很傳統的男人。”路明非靦腆道。…路明非走后,這間校長辦公室就只剩下帕西和昂熱。窗外的雨還在下,不過漸漸式微,雨聲打落在屋檐上的聲音都輕柔了許多。“帕西,你有什么想告訴我的嗎?”昂熱問道,“如果沒有的話,你也可以去休息了,讓曼施坦因給你安排一個房間,或者你也可以去愷撒那。”帕西平靜道:“校長,接下來這幾天,我會全程跟在您的左右,保護您的安全。”昂熱一愣,想起來龐貝開場的話語。他頓時哭笑不得道:“不用陪我這個老家伙,這世上能在這間學校里殺死我的人不多。”帕西搖頭道:“那是因為能殺死您的人從不會輕易出現在您的面前,而一旦他們出現,秘黨幾乎無人能攔在他們面前。”“幾乎無人?你的意思是你可以?”昂熱目含深意。“我可以為您爭取一線生機。”帕西輕聲道,“至少能撐到援軍趕到。”昂熱沉默了片刻,剛燒上的熱水發出燒開前的沸騰聲,他起身拎起茶壺,澹澹道:“那就隨你吧,我現在準備去來昂納多那里,想來的話可以跟上。”帕西默默點頭。昂熱轉身的剎那又看了眼這個奇怪的男人。這個男人似乎習慣了讓自己的存在感變得很低,連他都差點忽略掉帕西。昂熱想了想,心道加圖索家族上下都是奇怪的家伙。……西z。“嗨!老瑪,這呢這呢!”龐貝揮著手,熱情地招呼慢慢走近這間墓室的男人。來者一身登山裝,似乎是特此來挑戰世界屋嵴的男人摘下太陽鏡,笑道:“龐貝,沒想到你真的找到了這,真是讓人覺得不可思議。那么依照你和我的約定,你想得到什么?”來人赫然是瑪爾斯!“圣杯中的血。”龐貝聳肩道,“按照我們的約定,你要支付我一份能跨越純血壁障的圣杯之血。”“當然可以。”瑪爾斯頓了下,笑道,“你還真是一位好父親,為了兒子做到這一份上。”交涉初步達成,兩人的目光漸漸落在了傳說中關押著亞瑟王的棺材中。“準備好了嗎?待會我可未必能顧得上你。”瑪爾斯善意提醒道。“稍等,我松松褲腰帶,最近又發育了,褲襠卡的我難受。”龐貝嚴肅道,“老瑪啊,趁我松褲腰帶的空檔問你兩句,咱明人不說暗話,你是不是亞瑟王的情敵,千百年過去了都還想著掘他的墳?”瑪爾斯的目光再未離開面前的棺木,黃金色的眼童中流轉著詭譎的光芒,他似在期待著什么,眼中有著某種貪欲。“不用試探了,我不是梅林。”他低笑道,“我只是想來確認下,奧丁在不在這里。”龐貝臉上的笑意漸漸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