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你一直不哭,所以大家都很擔心,喬薇尼紅著眼睛抽你的小屁股,結果你不但沒哭反而還咯咯笑了起來,然后你媽眼淚就憋不住了,事后她說老娘費了這么大勁結果生出個傻小子她能不哭嗎…沒想到喬薇尼一哭,你也跟著哇哇大哭起來,大家這才松了口氣。我現在還記得很清楚,你媽當時下手是真的狠,小屁股很紅。”
聽著老家伙眉飛色舞地講述這段過去的故事,路明非下意識摸了摸屁股。
隱約間有種火辣辣的感覺是怎么回事…
“有帶雪茄嗎?”老家伙忽然問道,似乎這種時候就該點根雪茄,在青煙鳥鳥間講述著孩子們不知道的過去的故事。
路明非摸屁股的手順勢從屁股后的口袋摸出一盒雪茄,丟到病床上。
“專門給你帶的,雖然醫生說你現在不能抽煙,不過我感覺你應該沒聽醫囑的習慣。”
“我有固定的醫生,每年他都會勸我開心就好。”昂熱叼上一根雪茄,“介意幫我點個火嗎?”
路明非搓了搓手,拇指和食指間躥出一縷小火苗,湊到雪茄前。
昂熱震驚道:“酷,這手法我能學嗎?”
“獨家秘方,概不外傳。”路明非也取出一根雪茄,如法炮制地為自己點上。
“明非你學會抽煙了?”昂熱有些憂愁道,“我記得去年暑假你還不會的。”
“去年嗎?”路明非吐出一口煙,“去年我會的,只是我一般不抽煙,我不喜歡抽煙,現在更不抽了,繪梨衣不喜歡煙味。”
“哦?你什么時候學會的?”
“大約是你死之后?”路明非想了想,“你死前來看我的時候捎上了一箱子最好的威士忌和一箱最好的雪茄,之后有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在借這些東西消磨時光度日。”
“…我死之后?”昂熱輕輕重復了一句。
他轉過頭,目光穿過雪茄煙落在路明非的臉上。
“對啊,我沒告訴過你嗎?”路明非微笑道,“我是從未來回來的。”
“…從未來回來?”昂熱沉默了幾秒,問道,“看來未來的你過的并不好,不然又怎么會選擇回來。”
“不愧是校長,一猜就中。”路明非豎起大拇指,商業吹捧起來。
“未來的我死了?”
“嗯,很多人都死了,幸存下來的人寥寥無幾。”
“聽上去就像世界毀滅了一樣,是黑王歸來了嗎?”
“不止,奧丁也歸來了,他們在打擂臺賽,先是用核彈洗地將世界重新洗牌,然后互相爭奪世界的王座。卡塞爾在第一天就被毀滅了,不過施耐德、曼施坦因還有古德里安三位教授提前有準備,帶著一批學生和執行部干部開始了游擊戰,這期間曼施坦因教授不幸被奧丁的走狗捕獲,逼迫副校長不得不冒險以上貢的名義,攜帶了一枚小型核彈進入奧丁的神殿。奧丁沒死,卻也受了傷,黑王沒放過這個機會,直接加速了決戰之日的到來…”
“誰贏了?”昂熱聽得津津有味。
他看上去就像完全接受了路明非的說法,又像是配合孩子講故事的長者,不打斷,不質疑,只是側耳傾聽。
“我贏了。”路明非微笑。
叮鈴鈴——
這一刻微風吹拂起窗口懸掛的風鈴,微微蕩起的簾紗間,病房沐浴在清晨的陽光中。
陽光下,坐在病床邊的大男孩笑的那么燦爛,讓昂熱有一剎那的恍忽。
明非是在講述真的未來,還是臨時編造出了一個故事與他開玩笑?
昂熱突然有些分不清楚,卻本能地相信了前者。
他叼著雪茄,慢慢轉頭看向被風吹得起伏不定的紗簾,吐出一口雪茄煙,忽然問道:“我是怎么死的?”
“為了掩護學生逃跑,你選擇了墊后,最終倒在了龍類的腳邊。”路明非輕聲道。
昂熱喃喃道:“這種死法有點超出我的預計,但是也不賴。明非,我該相信你嗎?”
“當然可以,我應該沒讓您失望過,對嗎?”路明非微笑。
昂熱沉默了片刻,忽然笑道:“對,你從來沒讓我失望過,答應我,以后也別讓我失望。”
“當然,我還記得的,行走在正確的道路上。”路明非聳肩。
昂熱的思緒被他的這句話所牽引,他輕聲呢喃道:“我是一名教育家,我的操守告訴我要對學生心懷耐心與寬容,原諒他們生來無法決定的事,但前提是他們必須做好自己能決定的事,恰如行走在正確的道路上…”
他將煙吐過頭頂,忽然笑道:“聽起來真不錯。”
路明非沉吟道:“校長你中文名一定姓王,名婆。”
“什么意思?”昂熱一愣,他的中文遠沒有副校長那般杰出,當初提出中文教育的也是副校長本人。
“王婆賣瓜,自賣自夸。”路明非笑瞇瞇道。
昂熱啞然失笑。
“說實話,我剛才有點擔憂。”昂熱揮了揮雪茄,“我原先以為你的情況和諾頓相似,所以有些擔心你不認喬薇尼和路麒城了,他們很愛你,卻從未想過自己的兒子竟然會是一位初代種…你對他們的印象如何?”
他偏過頭看向明非。
“老實說記憶只停留在十二歲前,之后他們就離開了,再也沒回來。”路明非想著想著有點出神,“之前他們就號稱在地質研究所里做研究,也經常要出差,一出差就很久,把我一個人放在家里,所以小時候我吃百家飯的。””
“百家飯?”
“就是這家吃一頓,那家吃一頓咯。”
昂熱點頭:“別怪他們,我也有一部分責任。”
“我知道,就是你把他們派出去的。”路明非撇嘴。
昂熱囧道:“額,其實沒有我,你父母也未必會安分地待在家里,那兩家伙都是不安分的主。”
路明非聳肩道:“可如果不是執行你的任務,他們就不用秘密潛入了,可以帶著我全世界考察‘地質’,公費全家游哎。”
昂熱撓頭道:“那個時候我們還沒解除對你的觀察呢,我們用了十八年才結束了對你的觀察,確認你是個人類而不是…”
他忽然語塞,說不下去了。
路明非翻了個白眼,啥也沒說,就是嘖嘖有聲。
“校長你不用擔心,他們很愛我,我也很愛他們,只有十二歲之前的記憶不代表我就不愛他們了,恰恰相反,以前的每年都會回憶和他們在我身邊的日子。所以,你準備什么時候把他們還給我?”
“…快了,任務馬上就要收尾了。”昂熱定神道,“到時候我們需要派人去接應,我想他們應該會很高興接應的人是你。”
“樂意至極。”
在這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兩人都沒有再說話,在晨光與青煙中度過了半個上午。
突然來查房的小護士打破了二人的寧靜,查房表抱在胸前,橫眉,豎眼,氣勢洶洶地沖到窗前一把拉開窗戶,然后指著一老一少,開始狠狠批評雪茄二人組…
路明非在小護士的斥責下幡然醒悟,義正言辭地怒視校長,主動舉報,將校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藏在枕頭下的雪茄拿了出來,塞進褲兜,囑咐校長好好養病,明天再來看你云云后,便揚長而去。
走到門口前,路明非似乎想起了什么,停下了腳步。
他站在病房門口,又取出一根新的雪茄叼在口中,側身點燃,緩緩吐出一口青煙,在昂熱校長瞪眼中說道:
“對了校長,早日康復,托你出事的福,今年暑假提前結束,同學們都在學校里等著你呢,預計明天晚上我們就坐飛機回學院。護士小姐,我們校長就拜托你照顧了!”
說罷,他瀟灑地擺擺手,深藏功與名。
沒走多遠,依稀還能聽到后方傳來護士小姐對校長公然帶學生在病房抽煙這件事的批判。
路明非感慨世道敗壞,竟然有校長帶頭教學生抽煙,這要讓學生家長知道,不得一拳砸在其臉上?
走出醫院,路明非又試著給路鳴澤打了一個電話。
不知道為什么,往日隨叫隨到的小魔鬼不知去了哪里,是不敢見自己,還是出了什么事?
路明非仰起頭,午時的陽光有些刺眼,不知不覺又是一年盛夏。
路明非碾滅了雪茄,將煙頭丟入一旁的垃圾桶,開始思考今年夏末要帶繪梨衣去哪。
他蹲在路邊,掏出一個小本本,盤算著接下來如何擠出時間。
首先他要出席校董會會議,想想就有些迫不及待了,畢竟到時候某些人的臉色肯定很精彩,一想到這路明非就忍不住嘿嘿低笑了幾聲。
再之后…
再之后有事嗎?
路明非想了下,以當前的局勢而言,他們很可能會派出去執行任務,據他所知在他待在埃及的這幾天里,師兄他們也沒閑著,也在滿世界亂跑。
不過問題不大,到時候找幾個環境優美的任務地點,完成任務后就陪繪梨衣去逛逛,咱也公費旅游一回。
要不…到時候帶上繪梨衣去接某對一消失就是八九年的不靠譜爹媽?
路明非撇撇嘴,算了,還是帶繪梨衣去看角馬和鯨魚吧。
人生啊,果然還是要對未來充滿期待感才行。
卡塞爾中央控制室。
曼施坦因眼圈明顯,長長吐了口氣道:“終于可以歇會了,校長已經確認脫離危險,預計乘坐明天的飛機返回本部。”
施耐德澹澹道:“eva,暫時封鎖校長回來的消息,不對任何人公開,包括校董會和元老們。”
“明白。”
曼施坦因愕然道:“你這是什么意思?”
“這不是我的意思,這是副校長的意思。”施耐德瞥了他一眼,“有疑問可以找你父親去。”
曼施坦因一時語塞,有些惱羞成怒道:“這種事你覺得能瞞得了?埃及分部的成員大多都知道了。”
“一天前,我已經截斷了埃及分部與外界的聯系,并且密切監視著埃及分部的每個成員。”eva清冷的聲音回蕩在控制室中。
“見鬼,你們昨天就在謀劃了?”曼施坦因震驚道,“可隱瞞校長對我們來說有什么好處,這只會讓更多人進場,到時候局勢失控怎么辦?”
“也許…校長他們希望的就是更多人進場。”施耐德嘆氣,指向面前虛擬全球投影道,“我們需要更多的人手,來解決最近愈發密集的與龍族有關的事件。”
曼施坦因盯著投影上密密麻麻的紅色標簽,陷入了沉默,神色嚴峻。
“秘黨的元老們大多數代表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整個混血種家族,他們不滿校長推行學校的教育方針,沉寂了很多年,現在需要一個合適的理由與切入點,讓他們重新加入這場戰爭。”施耐德解釋道,“換而言之,他們消失太久了,貿然出場不妥當,會顯得很沒面子,需要給個臺階下。”
曼施坦因皺眉道:“校長傷勢未愈,還鎮得住他們嗎?”
“校長的傷勢不會在這次會議前愈合,就算愈合了也沒愈合。”施耐德加重語氣道,“副校長不是已經找你去聯絡加圖索家族了嗎?”
“對了。”施耐德忽然道,“副校長向加圖索家族提出了什么要求,才讓他們覺得我們是真心要與他們合作的?”
自從去年的戲耍后,副校長和加圖索家族的關系就降低到了冰點,如今貿然提出要與加圖索家族合作,將愷撒推上秘黨領袖之位,換任何人都會懷疑副校長的本意。
曼施坦因教授面無表情,表示不想說話。
這時,來自副校長的電話自動連接在了控制室的主屏幕上,老牛仔的湊到了屏幕前,眉飛色舞道:
“兒子,加圖索把第一批女孩的照片發我郵箱了,我幫你挑選了一些,你回去看看有沒有看得上眼的,有就結婚,別不好意思,這就叫聯姻!”
施耐德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副校長“心甘情愿”與加圖索家族聯手的鐵證。
為了曼施坦因,副校長什么都愿意做——施耐德想了想,發現這位老牛仔不知道什么時候起竟然樹立了這樣的人設。
他極其難得地在私下對曼施坦因升起佩服之心。
攤上這樣一個老爹,曼施坦因至今還沒瘋也是不容易。
“副校長,屆時昂熱校長會出席會議嗎?”施耐德抬頭問道。
“當然會!”副校長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拍著胸膛自豪道,“我給他訂了最豪華的移動病床,到時候我親自推他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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