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三?
酒德麻衣啞然,心中腹誹三代種還能有這樣的“雅號”嗎?
可轉念間,她看向心靈防線幾乎已然崩塌,跪趴在地上的男人,心中卻是震撼難言。
僅僅是一道印記,就隔空擊潰了一位三代種的心靈防線,是因為后者本身就重傷在身,還是說這就是龍族世界固有的血統壓制?
她知道純血龍類,例如龍王對混血種有著先天的壓制。
在他們海潮般的威嚴下,血統低劣的混血種連站著的資格都沒有。
可純血之間呢?
同是純血,次代種與三代種間的差距究竟取決于什么?
仔細想想,似乎純血種之間很難復刻混血種面對龍王時的場景,畢竟血統足夠優秀的混血種就已經能直面龍王,更遑論本就是純血的龍類。
至少先前耶夢加得并沒有表現出對這個三代種壓倒性的統治力。
嗯…指在血統方面,譬如一個瞪眼就讓后者噤若寒蟬,乖乖的知無不言,又或是威嚴剛升起,就逼迫對方跪下磕個響亮的…
這么想著,酒德麻衣非但沒有釋然,反而心思愈發沉重。
老板養的路明非到底是什么級別的怪物?
黑王尼德霍格?可老板明明說過那是他們的敵人…
更讓她擔憂的,是目前路明非早就脫離了老板的掌控,明明前年還是個衰小孩,可去年暑假開始就變得讓人陌生,在和他們的接觸中也漸漸反客為主,如果說路明非曾經是他們養的怪物,那如今至少也要添個“供”字。
供養的怪物?
也許…是供奉的神也說不定。
酒德麻衣強自鎮定,其實何止是路明非,她們到現在連老板的真實身份也不清楚,甚至很多時候都會主動回避,因為她們清楚地知道那個家伙絕不是混血種…
可那又怎樣呢?
她們早就將一切都賭在那個男人身上了,
傾盡一切壓上賭桌的賭徒不會在乎賭桌前坐的是誰。
只要他能贏就好了。
當然…有的人連贏都不在乎,只是因為坐在那的是他,便可毫無負擔地壓下一切。
楚子航沒有注意到這位意外來客的走神,夏彌倒是好奇地看了這女人一眼。
“他怎么了?”楚子航神色凝重。
“嗯…破防了。”夏彌肯定地點頭。
“原因呢?”楚子航疑惑道,“他到底在我眼中看到了什么?”
“師兄你知道自然界很多勐獸都會通過尿液來標記領地吧?”夏彌小聲道。
楚子航面無表情,他聽懂了,但是不準備繼續深思。
“比如老虎啊,獅子啊…”夏彌扳著手指頭,似乎不準備放過他。
“你就不能換個比喻嗎?”楚子航無奈打斷了他。
“你嫌棄我?我還沒嫌棄你呢!”夏彌瞪圓了眼,握緊小拳頭,“可惡!明明是我先來的!”
楚子航一時間不知是該哭笑不得,還是繼續繃著臉面無表情。
“不過還好我早有提防…”夏彌小聲哼哼著。
“你剛才在說什么?”楚子航困惑道。
“我說師兄你眼光真好,能找到我這么優質的女朋友。”夏彌咧嘴,露出兩個小虎牙。
楚子航定定看著她,說來最近他也發現了些奇怪的地方。
去年他從諾恩斯手中獲得了所謂的第三太陽紀的遺產,這把真名為遙遠的理想鄉的煉金器具也救了他不止一次。
要想驅動理想鄉,他所需要支付的便是精神力,在奧丁那座尼伯龍根中他曾體會過接近具象化的精神力,但離開后他便失去了那份篡改規則而得來的力量。
他原以為精神力就是理想鄉發動的能量來源。
但后來他漸漸發現,這是錯的,精神力并不是理想鄉的動力來源,而是維系他與理想鄉鏈接的通道。
在那之后,他便開始懷抱著理想鄉進行每日冥想,這是諾恩斯給他的建議。
用后者話來說精神力的高低取決于靈魂的高度,而靈魂的本質是先天就決定的,就像一杯水,杯子的容積決定了它所能承載多少水,人類不可能通過類似“修煉”的方式來提升自己的上限,就像人類永遠不可能靠鍛煉讓自己飛起來,除非借助外在工具,如滑翔傘、飛機…
而理想鄉,這把第三太陽紀最后的秘鑰,就是他的外骨骼羽翼。
他懷抱理想鄉冥想也不是為了提升精神力,而是加深與這把秘鑰的羈絆。
用諾恩斯的話來說就是減少排異反應,最終人鞘合一,達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地步,就再不用為鏈接通道而煩惱了…
不過在這段過程中,他察覺到自己對世界的“觀感”愈發清晰、真實。
這種感覺在他爆血后也有,仿佛神浮在空中觀察世界,世界變得格外清晰。
而爆血的本質就是通過精神手段瞬間提升血統濃度。
在詢問了夏彌后,他得知他的精神力確實強盛了不少,這令他起初有些不解,在與諾恩斯又一次見面后拋出了這個問題。
諾恩斯奇怪地看著他,繞著他轉了幾個圈,神色凝重,似乎這種情況十分嚴重和危險。
一分鐘后這女人勐地拍手,以毛利小五郎推理后的神態得意洋洋表示她找到原因了,直指真相——
你丫的就不是人啊!
不論前面如何,這句話還是令楚子航釋然。
混血種與人類,果然已經是兩個物種了,或者說摻雜有龍血的生物,已經開始打破原種族的生物上限,開始向著龍族的形態進化。
相對于人類而言,龍族某種意義真的與神族無異,翠玉錄所指向的升天之路,也的確是一條向著更完美生物進化的封神之路。
在他逐步加深與理想鄉的聯系,提高自身精神力的同時,他察覺到了一些有趣的事。
第三太陽紀秘鑰的名字是心之壁,本質是心靈力量,在觸碰到這種力量后,他在偶然中進入過自己的心靈世界,并以此為踏板,進入了一處更為隱秘的世界。
也許…可以稱其為靈魂世界?
楚子航并不知道該如何為其命名,這件事他沒有告訴任何一人。
但在那座世界的深處,他找到了一個沉睡中的女孩。
女孩側躺在柔軟的草坪上,赤裸的身體上披掛著纖細的霞光,她似乎在做一個好夢,眉宇舒展,鼻息悠長,隱含笑意。
楚子航靜靜坐在女孩的旁邊,抬頭看天上的太陽。
那一天,他猜到了為何從古至今從未有人找到過龍王的卵的真相。
因為龍王的卵不僅可以是實體,也可以藏在某個生靈的靈魂中。
也是在那之后,他漸漸開始變得惜命。
“咳咳。”
酒德麻衣在旁咳嗽一聲,打斷了這對小情侶的日常賣狗糧。
“兩位,你們不方便處理他的話,就把他交給我吧,再過會附近的信號屏蔽就會結束,沒時間耽擱了。”
楚子航沉吟道:“你們到底是哪一邊的人?”
“之前和你提過了,你就把我們當路明非一邊的就行。”酒德麻衣聳肩。
“好,人你帶走。”楚子航直截了當道,“等更多的信息審訊出來后,希望你們能與我們共享。”
“學弟爽快!”酒德麻衣比劃了個大拇指,從纖細的腰間解開了一條細長的青銅鎖鏈,手腳麻利地將已經失去反抗能力的阿六綁上。
看著這家伙慘不忍睹的傷勢,酒德麻衣沉吟了下,又取出一根針劑,將一份龍族血清注射進他的體內,避免這家伙死在了半路。
“這些給你們。”她拋出幾支玻璃試管,待楚子航穩穩接在手中,又道,“這就是你們這次的任務目標,我趁亂搜刮了一通,你們拿回去也好交差。”
“學姐似乎很了解我們的任務要求。”楚子航目光微動。
酒德麻衣笑容爽朗道:“沒辦法,畢竟你們執行部但凡是重要的任務都需要經過校董會的審批。”
楚子航怔然,一時失語。
他原本只是想試探下對方的根腳,可對方給出的答桉實在太過震撼。
這伙人…
是校董會的一員?!
或者說,他們已經將手悄無聲息伸進了校董會?
楚子航頓時感到了寒意。
時值至今,秘黨內部恐怕如早已被敵人侵入。
這個曾以屠龍、守護人類為己任的龐大隱秘組織,在漫長的時光流逝后被滲透了幾分?
屠龍者終成惡龍,這句話或許還有另一種翻譯。
“走了!”酒德麻衣麻利地將阿六扛在肩上,身影很快如一潑墨水散入水中,消失在房間門口。
楚子航望著她消失的地方,擰眉沉思著。
“師兄,你在思考什么?”夏彌湊上來問,“想阿三還是剛才的美女師姐?”
楚子航沉默片刻,道:“我先前和你說過我爸爸的故事,還記得嗎?”
“嗯。”夏彌輕聲道,“別多想了,如果伯父淪為了奧丁的傀儡,就還有救回來的希望,剛才我殺死的那具傀儡仍然是活物。”
“不是指這個。”楚子航深吸口氣,“我一直在疑惑一件事,爸爸和奧丁見面的時候表達出了一種意外的熟悉,他似乎并不驚訝于奧丁的出現,仿佛早就做好了奧丁出現在面前的準備。我原先就在想,如果他那天晚上之前就接觸過奧丁,這一切疑惑都迎刃而解,可他又是通過什么渠道接觸的奧丁呢?”
他回過頭看向夏彌的眼睛,低聲道:“直到后來,我得知獵人網站的幕后極有可能與奧丁有關!”
夏彌神色微怔:“所以這段時間你一直在獵人網上找尋線索?”
“是的。這段時間我一直在逛獵人網站。”楚子航點頭道,“我沒找到相關線索,但我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獵人論壇上的任務,有不少是針鋒相對的。”
“相對?”
“例如a招募人手護送一件東西抵達某地,b招募的則是截貨的人。”
“額,網站還允許這種惡性競爭?”
“任務發布不會這么明顯,直接表明我要招募人截上一樓的懸賞任務,但通過時間、地點可以大致判斷出來。”楚子航沉聲道,“最令我感到驚訝的是,有幾次版主發布的任務,也遇到了這種情況。”
“你的意思是?”
“版主完全可以刪除這類懸賞,他是唯一的管理員,沒人能在網站上與他抗衡,除非他無法刪去!”
“是剛才小三子的話給了你靈感?”夏彌問道。
“對,也許我們一開始就想錯了,獵人網站幕后不止一伙人,奧丁只是其中一員!這個網站牽涉的水比我們想的更深,那些互相對立的任務是這些幕后股東間的博弈,龍族間的爭端從未停歇!”
“師兄你接下來準備從哪入手?”夏彌皺了皺鼻子。
“這次返回學校后我會去見見施耐德教授和昂熱校長。”
楚子航伸手按向耳中的無線耳機,附近屏蔽的信號已經開始恢復,耳機中傳來沙沙的聲音,他最后說道,“網絡上的事,我們還是要依靠諾瑪。”
“喂?楚子航、夏彌,你們聽得到嗎?聽到請回復!”
施耐德教授沉穩的聲音傳來。
“我們在。”
“剛才你們周邊出現了元素亂流,信號被屏蔽,我們失去了對你們那邊的掌控,目前情況如何?”
楚子航看了眼夏彌,夏彌晃了晃手中的龍族血清。
“途中有點波折,任務目標達成,我們準備返回。”
“好,允許返回。”施耐德頓了下,“回來后記得寫一份任務報告,董事會需要審核。”
“明白。”
切斷聯系后,楚子航沖夏彌點頭道:“任務結束,我們回芝加哥。”
“走!下一站芝加哥游樂園。”夏彌歡呼。
“…你不是說游樂園是小孩子去的地方,已經滿足不了你了嗎?”楚子航愕然。
“女孩說的話你都信,再說了,我今年才十七歲零幾十個月,還沒成年呢。”夏彌嘆氣,雙手背在后面,蹦蹦跳跳走在前面,馬尾辮起落。
施耐德獨自坐在主控室內。
“諾瑪,匯報情況。”
“‘夢羅’號游輪發生兩次未知爆炸,船體受損暫不構成沉沒條件,其中一處爆炸發生在高層船長室的位置。”
“船長室的位置?”施耐德皺眉道,“有沒有可能是楚子航的君焰?”
“有可能,需要與楚子航本人進行對接確認。”
施耐德點了點頭,“另外一處呢?”
“在拍賣會舉辦的樓層,原因未知,傷亡未知。”諾瑪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敵人的目標是拍賣會上的某件物品?”施耐德自語著。
“施耐德教授,現有一起突發事故需要您處理。”諾瑪打斷了他的沉思。
“突發事故?”施耐德皺了皺眉,卻沒露出意外之色。
這里是卡塞爾學院,每天都有突發事件,他就是今天負責處理這些突發事件的值班教師,原本今天該輪到古德里安的…
“是否接入通訊頻道?”諾瑪問。
“接。”施耐德言簡意賅,思緒卻仍然停留在那艘游輪與拍賣會上。
“報告報告報告!我是執行部專員c657!我們在秘魯上空截獲了一架走私飛機,我們在機艙里發現了一具龍類干尸!有身份不明的人正在攻擊我們,他們已經擊中了我們的飛機,我們正在緊急迫降,請求總部支援,請求總部支援!”
聲嘶力竭的聲音打破了主控室內的沉寂。
施耐德勐地抬頭,目光驚疑不定,龍類的干尸?!
“臥槽!這干尸是活的!快!快把它扔出去!摔死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