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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二十九章 善惡一念(上)

  “霍嚓!”

  龍虎山上的雷落還在繼續。

  雷在尋常人眼中,乃是狂暴與毀滅,然天雷有破滅之力,亦有創生之功。

  一夜春雷百蟄空,山家籬落起蛇蟲。

  無端蚯蚓爭頭角,觸破莓苔氣似虹。

  春雷一聲震天響,破滅盡處見生機。

  春天的到來,是伴隨著春雷之聲到來的。一聲春雷震醒了大地,震醒了一切冬眠之物。使自然界重新煥發生機,開始發長生育,繁衍延續。

  故春雷驚蟄,代表著生機自然。

  五雷正天劫,以劫為名,自然不能只有毀滅沒有生機。

  看著被雷光淹沒的楊清源,張之唯的臉上露出了見過般的表情,五雷天心訣的修出的雷霆真元,向來以狂暴聞名,其破壞力在天下武功之中都首屈一指。

  但是張之唯卻在籠罩楊清源的雷光之中感受到了平靜和生機,真是見了鬼了。

  但張之唯也不是俗人,很快,他發現了這股氣機竟然與他所修的五雷天心訣相互印證。

  張之唯也隨即盤腿坐下,

  “天罡,心也。以心運諸炁,動陽則陽報,動陰則陰報。運轉五行,常朝上帝。斡旋造化,顛倒陰陽,隨機而應…七曜者,在天北斗也,在人眼耳鼻口七竅。若能關閉七竅,則七曜光芒交射,氣迸渾身汗出,頭腦之上亦汗炁如云,始合造化。”

  張之唯卡了三年之久的五雷天心訣第六層竟然有松動之勢…

  楊清源身周四溢的雷光都被張之唯運轉心法所牽引,片刻之后,張之唯才緩緩睜開了眼睛。

  沒想到自己竟然看個戲還能突破到五雷天心訣的第七重,這老楊到底已經到了何等境界?!這等天賦實在是令人既羨又妒。

  不過,張之唯的心境畢竟不同凡俗,很快就調整好了,竟然的突破已經是意外之喜,若是刻意強求反而與道殊途。

  他現在的修為即便是在天師府中,也是最頂尖的高手了,整個天師府中,只有天師張玄清、傳功長老張玄陵兩人將五雷天心訣修煉到了第八重。

  其余的宿老高人,也不過是七重五雷而已。

  張之唯突破之后又是一刻鐘,接連落下的雷光才緩緩散去。

  “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

  在一聲道號之中,雷光散去,張之唯終于可以直視那片刺眼雷光中的楊清源。

  楊清源的身周,都是吐出的黑色的鮮血,這是楊清源借天雷的至純至陽之力洗練經脈臟腑,逼出的部分金波旬花余毒。

  當然,這一切不是沒有代價的,天地之威,凡人豈能輕受,如此近距離的感悟天地雷霆,即便楊清源有著先天無極功護體,先天無形劍氣盾削弱天雷,經脈依舊是受到了不小的創傷。

  不過,比之今日的收獲,這點內傷實在算不得什么。

  感受最直觀的就是張之唯。

  相比于剛剛,楊清源的模樣沒有變得更黑,反而是身上多了一股獨特的氣質。

  這說明,到后來,楊清源分明已經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利用天地雷霆之力了。

  天師道未來的天師張之唯能夠隱約感受到,近似神宵一脈的氣息,但仔細感知卻有似是而非。

  修道便是感悟天道的過程,天人境的高手,可以勾連天地,感通自然,在上古典籍之中甚至還可以進一步主宰天地風雷。

  這就是當時孫恩在觀瀾山莊外,遇見莊曉夢驚疑不定的緣由。

  唯有天人之境,才可能以一己之力影響天地自然之氣象,這也是天意四象決的高明之處。

  不過因為江湖上的天人境實在是太少了,到目前能明確一定是天人至境的,偌大的天下也就一人。

  所以天人境到底有何威能,也沒人真的知道。

  而在道門之中有一分支,名為神宵,不修黃庭,只研雷法。

  創立者為王文卿、林靈素,他們以天師道的五雷天心訣為基,專研雷法,曾經一度雄踞萬法之首,成為道教法術的最高代表。

  雷法修煉思想認為人體內的一己之炁是跟天地之炁相互感應的,人如果能控制自己體內的一己之炁,就能把握雷機,招致雷電。

  若是能將這神霄派的心法修煉到最高境界,或許也能像天意四象決一般,影響天象,引動雷霆。

  現在的楊清源的氣機就很像神霄派的高手。

  當然,他的樣子依舊是有些狼狽,頭發雖然不再到刺,但是發髻已亂,披頭散發,面容像是剛剛從哪個煤窯回來一般。

  “老楊,你不挨雷劈了?!”

  楊清源翻了個白眼,這倒霉孩子,簡直不會說話,什么叫挨雷劈,那是領悟你天師府先輩留下的絕學神功。

  正打算說話之間,楊清源察覺到了張之唯和剛剛的不同。

  這分明就是五雷天心訣更上一層樓的征兆,沒想到張之唯自己挨雷劈,竟然還能突破到五雷天心訣的第七重,這等天賦實在是讓人既羨又妒。

  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不過楊清源的心境早就不同凡俗,很快就調整過來。

  “走吧,先找個地方洗漱一下,然后在討論這五雷正天劫…”

  五雷正天劫,楊清源已經有了眉目了,不過這門絕技之宏大,遠超楊清源的想象,想要真的完善還需要一點點的時間。

  九華山上,大覺寺中。

  原本方丈住持的禪房之中,此刻燈影搖曳,燭光明滅。

  衛公子正饒有興致地看著慈圓和尚,這個和尚智慧過人,但越是這樣的人,越不甘心。

  慈圓的智慧明明遠勝慈靜和慈安,卻因為根骨低劣之故,不能修習上乘武學。

  這一點和當年的血河老祖何等的相似。

  但慈圓苦修佛法多年,心境與佛學修養在身,想要引誘他修煉血河之法,絕不是易事。

  不過,衛公子很享受和這些佛道兩門的高手拉扯的過程。

  若是能將這佛門的大德高僧拉入血河宗中,那才叫有意思?!

  而且以慈圓的才智悟性,有血河秘法相助,假以時日,必然是一大助臂。

  更何況,這位慈圓大師內心是渴望武學,或者說渴望武道帶來的生命力的。

  衛公子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血河經后半部,雖然此卷軸被封存多年,但是若不是常常摩挲,時時品讀,這卷軸也不會折舊成這樣。

  這些年,這血河真經一直由大覺寺封存,只有方丈才知道其具體位置,那品讀血河真經的人是誰,已經展露于前了。

  慈圓和尚的心中有對生命和武學的貪婪、欲望,但是他的佛學修為化為了一把鎖,將這些負面情緒完全的鎖在自己的心中最深處。

  衛公子要做的事情,就是找到那把開鎖的鑰匙,將慈圓的負面情緒全部都釋放出來。

  “慈圓大師,這血河真經,乃是當年血河圣宗席卷天下的依憑之一,慈圓大師若是將其交給了本座,豈不是助紂為虐嗎?!”

  剛剛的慈圓大師,其實就陷入了一個飲鴆止渴的困境之中。

  若是衛公子以慈圓的性命相要挾,根本不可能如此輕松地得到血河真經。

  但他以闔寺上下的性命要挾,迫使慈圓就范。

  雖然這些人的死,最終會和慈圓沒關系,然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這何嘗不是一種罪過呢?!

  在沙漠之中,干渴難忍之下,遇到了一杯鴆酒。若是不喝,最多半個時辰,就會死去;若是喝下,這鴆酒毒性霸烈,一日之后,必死無疑。

  面對這樣的情形,喝還是不喝?!

  面對飲鴆止渴的困局,慈圓做出了選擇,救眼前的這些僧人的性命。

  日后會發生什么,是日后的事情。

  就算眼前之人拿到了血河真經,也未必能像之前的血河老祖一般,席卷天下。

  雖然佛道有別,但真武道尊還是值得讓人相信的。

  當年的血河之亂,張君寶才三十歲有余,就能力壓血河老祖,現在的真武道尊難道還收拾不了一個血河宗的余孽?!

  “阿彌陀佛,歌立王將以血刃截割眾比丘,貧僧有能力制止卻不為,與殺生何異?!”

  “好一個老和尚,都半截入土了,還這般牙尖嘴利。”

  血河宗的秘術,對于死氣極為敏感,衛公子能看出來,這老和尚的身上,生機已經淡去,一股淡淡的死氣已經在環繞。

  就算自己不殺這老和尚,他也離死不遠矣。

  慈圓大師淡定盤坐,口中誦經,似乎絲毫沒有將衛公子這個狂徒放在眼中。

  當然他就算是放在眼中也沒有用,并不能對局勢有所改變。

  衛公子嘴角勾勒起一絲笑意,邪魅狂狷,不外如是,確實有當反派boss的資本。

  只見血影一閃,衛公子已經出現在了慈圓和尚的身上,一掌擊在了慈圓和尚的天靈。

  這一幕看得一旁倒在地上,尚未昏迷的慈安牙呲欲裂。

  “方丈師兄!!”

  但慈圓和尚的光頭沒有預想中的炸裂,反而一團先天血元從衛公子的掌心之中源源不斷地涌入慈圓和尚的體內。

  “這?!”

  不僅僅是一旁的慈安,連慈圓也感到難以置信,事情的發展和他的預想完全不一樣,他剛剛已經做好了遠赴西天的打算,面對死亡,平靜以對,能做到這一點,即便是以慈圓的佛學修為,也費了不少心力。

  然衛公子卻沒有殺他的意思,慈圓只覺得有一股暖流從天靈之處不斷地涌入,然后流向周身經脈。

  原本他的體內經脈多處破裂,但在這先天血元的修復滋養之下,慈圓覺得自己的身體狀況似乎在漸漸好轉。

  慈圓只覺得自己渾身上下被一股暖流包裹,好不暢快。

  但這種感覺沒有持續太久,隨著衛公子的手掌抽離,這股溫暖也隨他而去。

  慈圓一下子覺得自己變得更加衰老,這種反差,讓死氣更加明顯、濃郁。

  “奸賊,你對貧僧做了什么?!”

  “大師,剛剛的滋味,還不錯吧!令人回味無窮啊!”

  要是不結合語境,還以為衛公子對這個和尚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單就容顏來看,這衛公子也不是這種人啊!他的顏值僅次于李尋歡和帥老張。只是李尋歡是瀟灑貴氣、老張是仙靈灑脫,而這衛公子則是邪魅狂狷。

  “剛剛的,就是我血河的秘法,不僅僅能改善人的資質,還能助人延年益壽。實在是無上妙法啊!”

  剛剛的親身感受,讓慈圓大師對衛公子的話有了一絲相信。

  之前被注入血元之后,慈圓確實感到生機,好像還年輕了幾歲一般。

  “不過是,迷惑他人的邪術妖法而已,有何可炫耀的!”

  衛公子笑著搖了搖頭,這嘴硬的。

  “這深夜除了我,還有客人來訪,三位大師行動不便,就由我去替三位大師迎迎這位不速之客吧!”

  說著衛公子從懷中取出了一冊書卷,扔在了慈圓和尚的身前,然后身形化為一道血影,向著禪房之外急掠而去。

  慈圓和尚低下頭,看向了這本書冊,只見其上赫然印著“血河真解”四個朱砂小楷。

  一個穿著黑色僧袍的老僧,正站在大覺寺的禪房之外。

  剛剛衛公子和慈靜、慈安動手的動靜還是太大了一些,終究是沒有能瞞過這九華山上的第一高手,法釋。

  此人并不屬于九華山上任何一個寺廟,他原本只是一個云游天下的苦行僧,沒有人知道他來自哪一法脈,只知道這位大師赤足麻衣,苦行天下,走遍了大江南北,西域塞外,最終在九華山停住了腳步,最終在九華山地藏法脈第一大寺的袛園寺中掛單,最后長住于此。

  “阿彌陀佛,這位施主,看著面生啊!剛剛就是施主在這里與慈靜師弟和慈安師弟動手吧!”

  法釋在看到衛公子的第一時間就作出了判斷。

  佛門有天眼通的神通,據說能見六道眾生死此生彼等苦樂之相,又能見一切世間種種形色,無有障礙。

  這當然是夸張的說法,但天眼通之法,確能讓修者的眼力更勝尋常人。

  這個年輕公子的身上沒有任何的氣機,但是法釋能夠察覺到這庭院之中殘存的邪魅之氣。

  血河宗的真元太特殊了,一旦動用,便很難隱藏。

  “哈哈哈,大師說笑了,這里是佛門圣地,在下何敢放肆?!”

  面對衛公子的否認,法釋搖了搖頭,即是如此,那就沒有辯解的必要了!

  九華山上的夜空之中,傳來了一聲厲喝之聲。

  “大威天龍!世尊地藏!”

  Ps:邪魅狂狷衛公子,感覺就和嚴屹寬差不多。

  (本章完)

大熊貓文學    大理寺卿的江湖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