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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八章護生之居

  “師妃暄?!”孫十常聽到這個名字顯然是感到驚訝了。

  雖然是意料之外,但仍在情理之中。

  “老張說你小子風流成性,我之前還不信,沒想到啊!你楊清源濃眉大眼的,竟然勾搭上了慈航靜齋的人間行走,了不得啊!”孫十常在震驚之后也沒心情聽楊清源的自辯,專心地研究起了菩提木心。

  就楊清源手中的一小顆,就比之前李瀕湖和唐慎微所用的強得多。以此為君藥煉丹,應該能夠對付楊清源體內的金波旬花之毒。

  孫十常從藥箱之中取出來一把玉質的小刀,從這一顆菩提木心之上切下了一小片。

  倒不是這些醫者驕奢淫逸,而是玉性質溫平,幾乎對于所有藥材的藥性都沒有太大的影響,無論是處理藥材還是儲存藥材都是極好的材料。

  “你身上的毒一時半會兒也死不了人,我先去研究一下這菩提木心的藥性。”

  言畢孫十常便開始吃飯,吃飯之后帶著那一串手鏈瀟灑離開了,菩提木心即便是藥王也少有見識,更別說是這等年份的了,正是好好研究這菩提木心的好機會。

  李瀕湖和唐慎微也跟著孫十常一道離開,這些日子里和孫十常交流切磋,從孫十常身上獲益匪淺。

  他們兩人本就是藥學大家,在藥物上的造詣當世醫者之中也是屈指可數,一般的交流根本無法給到他們二人啟發。

  孫十常號稱“藥王”,正是這天下間少有的、有資格教他們的人。

  雖然沒有師徒名分,但是兩人已經對孫十常執弟子之禮。

  等到這幾個醫藥學家離開之中,楊清源喚來了一個揚州六扇門支部的捕快。

  “這幾日,師妃暄在做什么?”

  前些日子,楊清源只顧著治理金陵疫病,完全忘了這位被慈航靜齋舍棄的前人間行走。

  “額…”這個捕快也被楊清源這個問題給問住了,這些日子不僅僅是楊清源忙得腳不沾地,這些捕快也是個個連軸轉,維持秩序、清查水源、抓捕逆反,事情是一件接著一件,哪有人有空去管一個慈航靜齋的尼姑在干什么。

  不添亂就行…

  “行吧!我知道了,你去查查她的行蹤,然后來告訴我!”

  “是!”

  師妃暄在金陵城中并未有隱藏行跡的舉動,故而她這些日子的舉動不消半日便被金陵六扇門支部給查清楚,編纂成冊放在了楊清源的書桉之上。

  楊清源打開這小冊子,看著師妃暄這些日子的行動,楊清源也是感到了詫異,這還是他認識的那個師仙子嗎?!

  若是在江湖上談論起師妃暄,大都是真淳樸素,宅心仁厚,智慧過人,處變不驚,對真理執著,悲天憫人,一心要化解天下的戾氣和紛爭…這般的印象。

  楊清源雖然一直覺得師尼姑婊里婊氣的,但是說到底,師尼姑做的事情不過是令人不爽而已,還沒有上升到惡的程度。

  但有一點,在此之前,師妃暄對于具體的普通百姓是不在意的。

  她想要做的,只是制衡各方權貴,換而言之,她的眼光一直盯在上層,從未低頭看過百姓,但這次不一樣。

  在這次的金陵之疫中,師妃暄沒有選擇那種假大空的行徑,反而是以最基本的方式盡著自己的綿薄之力。

  看來在與秦夢瑤的對決中失敗之后,對于她的打擊確實不小,但這也未必是個壞事。

  楊清源也確實想要扶持一個在佛門的代言人,這師妃暄似乎就是不錯的人選。

  佛教,導人向善、恪守戒律、悲天憫人的教義是沒有問題的,這些都是很好的部分。

  楊清源想要剔除的是佛門引導追求來世的消極,以及佛教對于土地及人口的侵占和掠奪。

  不是要徹底革除佛教,而是要將其改良!

  使得佛教能與國家的政策、發展更加相適應。

  這件事情肯定不能由楊清源來出面做,他是道門的道層,佛門中人看到他不拔戒刀已經是佛學修為深厚了,更別說來由他來主導佛門教義的改良了。

  而師妃暄身為原慈航靜齋的人間行走,就非常適合做這件事情。

  而且現在的師妃暄對于慈航靜齋和靜念禪院是處于一個質疑的狀態,了空和梵清惠雖然明面上沒有說,但實際上只是將師妃暄當成了磨礪秦夢瑤的棋子,這怎么能讓人不寒心呢?!

  之前所發生的事情,讓師妃暄道心幾斤破碎,正是雜念叢生,心神動蕩之時,也是楊清源的好機會,若是正常時期的師妃暄,即便是楊清源想要策反,也不會有什么機會的。

  楊清源看完了這幾日師妃暄的行蹤,感到了奇怪。

  這幾日,師妃暄竟然盤桓于金陵的一處府邸之中,這…就很違和。

  師妃暄一副九天仙子的模樣怎么可能在私人府邸長期逗留呢?!

  想不明白那就不想了,直接去看看就好了,楊清源放下手中的情報,一個人離開了金陵府衙來到了這處私人府邸之中。

  只是剛到這私人宅邸的門外,楊清源就聽到其中傳出了“咯咯”的笑聲,是孩子的聲音。

  所以說,師妃暄是有私生子了…當然不可能了!

  楊清源拋開了腦海中奇奇怪怪地八卦之念,然后輕輕地敲門。

  “噔噔噔!”

  隨著楊清源的敲門聲,一陣輕快急促的腳步聲靠近。

  “誰啊!?”說話的聲音是一個略顯稚嫩的童聲,“咯吱”隨著大門打開,一個孩子打開了門,“你是什么人啊?!”

  這孩子不過是八九歲的模樣,穿著也是略顯樸素,只是一件破舊的灰袍,還打著補丁。

  雖然衣衫不顯,但是可以看得出這個孩子收拾得很干凈,頭上的頭發梳理的整齊,臉上也是白凈。

  “我是妃暄的朋友,是來找她的。”

  楊清源是屬于那種人模狗樣的人,看上去是一個書生文人,身上澹澹的清凈道韻更是有親和力。

  這孩子只是見面就被楊清源折服了,沒有絲毫的懷疑,就朝著門內大喊道,“師姐姐,你的朋友來找你了!”

  宅邸之中傳來的師妃暄的錯愕之聲,“我的朋友?!”

  她實在想不出自己還有什么朋友,她從小被師傅收養,一直生活于慈航靜齋之內,直到下山之日,才離開帝踏峰。

  朋友?!哪里還有什么朋友?!

  “師仙子,好久不見了。”

  下一秒,門外的聲音立刻就讓師妃暄知道了來人是誰。

  “這幾日,本官一直忙于疫病之事未曾照顧到師仙子,這是本官的過錯了!”

  楊清源顯得還是很客氣的。

  “楊侯言重了,沒有什么事情是比金陵兩百萬黎庶的性命更重要的事情了,楊侯不理會妃暄,才是正道。這金陵兩百萬百姓皆是因楊侯而活。在這些人命面前,什么事情都不值得一提。”

  “師仙子打算在這里站著和我說話嗎?!不請我進去喝杯茶嗎?!”

  雖然表面上云澹風輕,但是楊清源心中也是震驚于師妃暄的變化的。

  原本的師妃暄雖然是一副出塵仙子的模樣,但楊清源更趨向于這是一種另類的媚功,這種媚功比陰癸派的媚功更加高明,相比于妖冶美艷的魔女,出塵的仙子自然更加能引動人的欲望。

  九天仙子墮凡塵,從此紅塵多情事。

  原著中,洛水橋上一回首,天上明月也為之失色。三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也登時看呆了眼。那么高傲的、視天下美女如無物的徐子陵,也一頭栽倒在仙子腳下,從此紅塵多事,恩怨相纏。

  而現在的師妃暄,那種隱藏的惑人心念的氣質沒有了,成了真正意義上的質樸天真。

  這種感覺讓楊清源感到很舒服,而不是之前的那種素凈之中暗藏玄機的難受。

  師妃暄猶豫了一下,才開口道,“楊侯請進。”

  然后,她引著楊清源進入了這個私人宅邸。

  一進門,楊清源就看到了很多的孩子,看著這些孩子的模樣和此處的環境,顯然這里不是一個私塾。

  那應該就是類似私人幼慈院性質的地方了。

  一大堆孩子看到師妃暄立刻圍了上來,“師姐姐,這個大哥哥是誰啊!?”

  一個小大人模樣的人看著楊清源,老氣橫秋地說道,“我知道,這個大哥哥肯定是師姐姐的相公!”

  “這里是個幼慈院嗎?”楊清源也沒有憑空猜測,而是直接發問道。

  師妃暄點了點頭,但又搖了搖頭。

  “是,也不是…”

  楊清源眼神微瞇,看來這其中還有故事啊!

  在師妃暄的帶領下,楊清源進入了內宅之中,見到這個宅邸的主人——一個和尚。

  “無祿師兄,這位是揚州絀陟使,武鄉侯楊清源大人。”

  師妃暄的介紹,顯然是也是驚到了這位僧人,他出家之前也有些人脈,但不過是與縣令郡丞交好,揚州絀陟使,督撫一方,代天巡牧,屬于普通老百姓心中的大人物,可以理解為最高配的巡查組。

  一個普通和尚突然見到這樣的人,其心情肯定是能理解的,定然是有些驚慌失措的。

  ”小僧,無祿見過楊侯爺!

  無祿和尚一個豎掌禮,楊清源隨之還禮。

  “大師言重了!”

  ”正好,本侯也有事情想要問大師,還請大師解答一二!”楊清源臉上的笑容依舊如沐春風,但是心中在想什么,無祿絲毫看不出來。

  他在遁入空門之前,乃是揚州小有名氣的商人,其絲綢生意做得很不錯,也和三教九流打過交道,但是像這樣的人物,一個都沒有。

  “楊侯請問,出家人不打誑語,只要貧僧能回答的,定然不會有所隱瞞。”

  “請問無祿大師,我剛剛進門之時,看到了不少的孩子,不知道他們是什么來歷?!”

  無祿聞言輕嘆一聲,“這都是些苦命的孩子啊!”

  楊清源面不改色,只是繼續說道,“無祿大師,方外之人,或許對朝廷律法不熟悉,但是本侯還是得教無祿大師知道,私開慈幼院乃是違律的行徑。”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慈幼院,在前唐之時就有了雛形,至大周,幾乎每一個郡城之中都有了慈幼院。

  那些流浪、被遺棄、父母雙亡的孤兒,都會由朝廷出錢將他們養大成人,這也是朝廷的善政之一,也是現代社會福利保障體系的雛形。

  但這種慈幼院是不允許由個人開的。

  究其原因,還是為了這些孩子。雖然有慈幼院,但是整體來說,大周對于此是沒有監管體系的。

  這種情況下,這些慈幼院也就隱藏著許多看不見的危險。

  許多的非法組織,會借著慈幼院的旗號來進行各種違法的勾當,包括但不限于買賣人口、逼良為娼等等。

  所以朝廷才會有此規矩,非經朝廷許可,民間不得私設慈幼院,若是有屢教不聽,屢勸不改者,以販賣人口論處。

  朝廷不是不允許民間開慈幼院,而是不允許民間私開慈幼院。

  這其中的區別是極大的。

  無祿向著楊清源躬身一個大禮,然后才緩緩說道,“楊侯還請給貧僧一個機會。”

  “但講無妨!”

  對于無祿的善心,楊清源是認可的,他只是想要知道原因而已。

  “請楊侯隨我來!”

  無祿起身,帶著楊清源來到了一旁的一處念經堂中。

  和一般的寺廟一樣,這處念經堂中設立了無數的牌位,乃是借僧人念經為人或亡者祈福之用的。

  但楊清源仔細看去,才發現這里設立的祈福牌很是詭異。

  這間念經堂中,幾乎所有的祈福牌,都是母親為孩子設立的…

  “阿彌陀佛,這些都是貧僧沒能救下的孩子。罪過!罪過!”

  一般的孤兒,自然是有朝廷的慈幼院撫養的,但是這里的孩子,在大周這個世道之中,出生之時就是帶著原罪的,似乎是天生就有污點和不潔的。

  楊清源對此已經猜到了一二。

  “剛剛的那些孩子,都是大師勸說下,出生的吧!”

”阿彌陀佛,貧僧以為,這個世上,沒有什么是比生命更寶貴的東西了  !有的需要花數千兩才能救命,可貧僧數兩銀子就能救命,何樂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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