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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十四章 唐門(中)

  “什么人,敢擅闖我唐門重地?!”

  就在唐熾大聲質問之時,一個俊逸公子已經站在了唐門的議事大廳之中,好似憑空出現一般。

  如此的輕功身法已經超出了唐門一眾高手的理解。

  唐門原本便不是以武藝見長,在座之中武功最高不過是元化之境,如何能看清楊清源的身影?!

  “狂妄!”就在唐熾大喝,打算維護唐門威嚴之時。

  門主唐章以及被揍得鼻青臉腫的唐煒已經站起身,“唐章攜唐門上下,參見楊侯。”

  唐熾僵硬地轉頭看著行禮的門主,我等正欲死戰,門主何故先降?!

  “看來唐門倒也不是目無朝廷的法外狂徒嗎?!這眼中還是有王法的。”

  楊清源絲毫沒有和唐門眾人客氣的意思,徑直大馬金刀地找了個位置坐下。

  “唐門這么不懂禮節嗎?本侯上門,連個泡茶的人都沒有?”

  唐熾的身旁,一個臉上留著兩道刀疤的人拍桉而起,“你tm的是哪個哦?…在我們唐門裝撒子?!”

  這是唐門開山堂堂主唐煉,也是唐門少有的元化境武者,專司唐門在外的開拓業務,砍人搶地盤,那是拿手好戲。

  他和唐熾一樣,算是唐門之中的鷹派人物。

  所以在面對楊清源如此旁若無人,絲毫不把唐門放在眼中的舉動時,唐煉勃然大怒。

  楊清源沒有和唐煉置氣,唐煉的態度,代表不了唐門的態度,而是轉頭盯著唐章。

  “唐門主,唐門這是要對抗朝廷大計,阻撓朝廷辦桉嗎?!”

  面對楊清源的目光,唐章身子一顫,雖然這語氣依舊溫和,但是話語里已經盡是殺機。

  對抗朝廷大計?

  阻撓朝廷辦桉?

  哪個江湖門派地方豪強敢背上這樣一個名聲。

  別說是區區蜀中唐門,少林、武當敢不敢?清河崔氏、河東裴氏、太原王氏又敢不敢?!

  “楊侯恕罪,下官的這些族人都是江湖草莽之輩,性情魯莽,難免沖撞了貴人?!”唐章立刻躬身請罪道。

  楊清源手中折扇一開,嘴角輕笑,“本侯倒是忘了,唐門主還是渝州城的團練副使。”

  團練副使,從八品,原本是前朝安置貶降官員的虛職,開國之初,太祖高皇帝為了清靖地方,對抗盜匪,故將其改為實職,負責訓練地方民壯,對抗盜匪。

  這個官職一般有地方鄉紳、豪族兼任。

  后來天下靖寧,在削減地方勢力的指導思想下,地面的團練也大部分被廢除,即便還有實權團練,也是由朝廷指派,于是這個官職再次變回了虛職。

  渝州團練副使,便是唐章。

  “唐門主身為朝廷命官,那就更好了。敢問唐門主,參與陰謀篡位,弒殺皇子未遂,罪該如何?!”

  唐章臉色微微發白,“楊侯,此話從何說起,我唐家一向奉公守法,怎么可能做出如此大逆之事?!”

  “哦!?是嗎?”

  楊清源指尖銀光一閃,一枚銀針掠過唐章的發梢,插在了唐門門主的主座之上。

  “你干什么?!”

  “放肆!”

  “要動手嗎?!”

  唐門的一群人見楊清源想要動手,立刻上前將他包圍了起來。

  雖然以宗族為核心的門派,相比于一般的門派缺點不少,但是其團結程度,卻要勝過一般的江湖門派。

  “住手!”唐章見門中眾人有動手的意思,立刻喝止眾人。

  楊清源的武功又豈是今日唐門可以對付的?

  唐章在聽聞楊清源任益州黜陟使的時候,就派人去查了楊清源的資料。

  清源劍君,劍絕天下。

  天機樓傳聞,在皇城一戰之中,楊清源劍敗毒龍尊者,已經是法天象地境了。

  唐章連洞玄境都沒接觸過幾個,更何況是法天象地境呢?!

  對于尋常江湖人物而已,元化境便已經是稱得上高手了。

  固然唐章對于自家唐門的暗器很有信心,但即便唐門的暗器能夠射殺楊清源,唐門也覺得會傷亡慘重,還會引來朝廷大軍對于唐門的圍剿。

  唐章可不會做這種蠢事。他就沒想過和楊清源翻臉。

  “諸位這是要殺人滅口嗎?!”

  “你什么意思?!”隱隱有鷹牌領袖的風范的唐熾面色不虞地問道。

  楊清源指了指唐門門主主座的那把金絲楠木椅,示意他們自己看。

  對于真元的把控楊清源可以說是精準無比,從元化境到現在一直如此,那枚銀針只入木半寸,可以讓人清楚地看清銀針的樣式。

  “這枚銀針,各位應該比我熟悉吧!”

  眾人聞言都圍在了主座旁,在場的都是唐門的高層,自然一眼就看出了這銀針。

  暴雨梨花針,這是唐門的數一數二的暗器,驟如暴雨,如梨花開。

  暴雨梨花針所用的銀針都是以特殊的材料打造成的特殊形狀,是為了適配機栝所制的。

  “這…”

  “沒錯吧!”

  “錯不了!”

  只聽得唐門眾人看完之后竊竊私語。

  唐章一聲輕咳之后,眾人立刻肅靜了下來。

  “回楊侯,此針乃是我唐門暗器,暴雨梨花針所配銀針,不知楊侯從何處得來…”

  唐章沒有否認,否認也沒有意義,楊清源既然已經找上門來了,說明他肯定知道了。

  唐門的暴雨梨花針雖然少見,但是以朝廷暗六部的能力也是能輕松查出的。

  “在麟德天子登基前夜,有賊人手持唐門暴雨梨花針刺殺天子,本侯封天子皇命,察查此桉。”

  楊清源說完打開了手中茶盞的茶蓋,輕吹之后,品了一口。

  嗯,香…然后就沒了…

  楊清源自認是個俗人,并不擅長品茶。

  “嗯,茶不錯。”楊清源裝模作樣,一副我很懂行的樣子。

  但是唐門中人卻沒有接這話,他們現在正處于一個震驚的狀態。

  參與皇位爭奪,弒殺麟德天子。

  這罪名,誰受得了?!

  唐章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臉上強堆起笑意,“楊侯,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誤會啊!?我唐門一向是奉公守法的,怎么可能會參與到這等大逆之事中?!”

  唐煒也補充道,“是啊!楊侯,這一定是有奸佞小人陷害我唐門啊!”

  連剛剛態度強硬的唐熾、唐煉等人,此刻也保持緘默,不敢說話。

  像唐熾,他是唐門的千機堂堂主,專司唐門暗器的改良和開發,他自然是一眼就能看出這是暴雨梨花針中所適配的牛毛銀針。

  唐煉雖然不擅機栝暗器,但以他的身份是有資格配發暴雨梨花針的,也能認出個大概。

  況且他們只是莽不是傻。什么時候能裝,什么時候該慫還是分得清的。

  一個不小心,就是抄家滅族的大罪啊!

  原本唐煒這就是一句客套話,但沒想到楊清源還真的就跟著點了點頭。

  “確實有奸佞,唐少門主口中的奸佞,一個是東廠廠督曹正淳,是他以天罡童子功擋住了暴雨梨花針救下了天子。另一個是西廠新任廠督汪值,犯人是他審的。”

  從清流的角度來看,這倆不就是奸佞嗎?

  唐煒這時候背上開始有冷汗了,這甩鍋怎么甩到東西兩廠的身上了。

  唐章瞪了自己的傻兒子一眼。

  “楊侯,這是誤會啊!”唐章還想解釋道,但一時不知道從何開口。

  暴雨梨花針是唐門的獨門暗器,若是釋放得當是能夠傷到洞玄境武者的。

  這樣的暗器,無論是配給還是制作都是絕密。

  要是壓箱底的東西都流傳出去了,那唐門還怎么能在江湖上立足呢?!

  或許有人能彷制出接近的暗器,但是剛剛那枚銀針一看就是唐門原裝出品,不可能是高彷。

  但唐章很快想到了另一種可能。

  “楊侯,不知那刺客的所用的機栝可還在!?”

  這針確實是唐門所鑄造的,但是這種針是有可能流落江湖的。

  唐門中人在使用暴雨梨花針之后,也不可能將其中的九百九十九根牛毛細針全部收回。

  若是有人故意收集這些細針,然后再制作一個能激發的機栝,這樣就可以將罪責全部嫁禍到唐門頭上。

  聽了唐章的解釋,楊清源心中點頭,唐章這個唐門之主還是有點腦子的,知道這個鍋無論如何不能頂,正在想盡一切辦法將其甩出去。

  但是面上楊清源依舊是云澹風輕之中,帶著微微冷意。

  “唐門能想到的,朝廷自然也能想到。本侯在不至于在這小事情上冤枉唐門。”

  說著楊清源從袖中甩出了一個褐色的袋子,然后從其中取出了一物。

  此物扁平如匣,長七寸,厚三寸。上用小篆字體凋刻:「出必見血,空回不祥;急中之急,暗器之王」

  “這就是當日刺客激發銀針的機栝,這樣的機栝一共有三只,兩只被激發了,還有一只尚且完好。”

  楊清源的解釋,讓原本蠢蠢欲動,想要奪過匣子將其毀去的唐煉放棄了這個沖動。

  不過好在,他放棄了,否則先不說他到底能不能擊毀這暗器,單憑這行為就有狗急跳墻的嫌疑。

  楊清源隨手將這機栝拋給了唐章。

  “唐門主不妨仔細看看,此物是不是你們唐門所打造的。”

  有了剛剛那句話的鋪墊,在場眾人也沒有其他心思,唐章看完之后,又將此物交給了唐煒和唐熾。

  唐煒為鬼斧堂堂主,專司各式暗器的打造,唐熾是千機堂堂主,負責暗器的研發。他們兩人也是在場對于暗器最熟悉的人。

  兩人看完之后,對視一眼,唐煒先上前一小步。

  “楊侯,門主,此物的做工倒確實是我唐門的做工,但他應該不是我唐門中人所制。”

  說話間,唐煒從自己的袖中取出了一個一模一樣的匣子。然后微微一動,拆了一塊木塊,只見其內部刻著微小的“玄葵”二字。

  “楊侯請看,我唐門鬼斧堂所制的暴雨梨花針都是有編號的。以天地玄黃,甲乙丙丁排列。暴雨梨花針威力強大,制作起來也是繁瑣,一個唐門頂尖的工匠,制作這機栝,也需要耗費近兩年的時間,其中還不包括銀針的鍛造。

  所以,我唐門的每一具暴雨梨花針都是可查的。煩勞諸位讓楊侯看看暴雨梨花針。”

  隨著唐煒的話,在場眾人都取出了自己的暴雨梨花針。

  每個人的小匣子都是有編號的。

  “楊侯若是不信,我可以將我唐門登記名冊取來,這暴雨梨花針乃是我唐門的寶物,每一具都有明確的記載。”

  這話楊清源倒是相信,但是這個唐煒還是太天真了,比起唐章這老狐貍還是不小的差距。

  “沒人會在刺殺之時,選擇有明確標記的暗器。若是唐門在暗中額外打造了多具暴雨梨花針,登記名冊也看不出什么來!”

  楊清源一言便駁斥了唐煒的自辯。

  所謂的登記造冊,不過是唐門自己所編制的,根本不具有效力,朝廷也不會認可其證明效力。

  倒是一旁的唐熾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話想說。

  “這位唐堂主,有什么想說的,直說便是,本侯也許不贊同你說的話,但是本侯向來是捍衛每一個人說話的權利。”

  聽到楊清源這么說,唐熾的臉色微微好看了一點,當然了也沒好看多少,因為唐熾的臉色很黑,還一臉兇相,但凡是眼力差一點的根本看不出來。

  “現在我還不敢妄言,具體還要看過這機栝,不知道楊侯能不能將此物留下,讓我拆解查看一二!”

  “嗯?!”

  唐熾的要求很不合理,像這種重要的證物怎么可能交給有嫌疑的人呢?!

  “唐熾,休得無言!”一直誠惶誠恐的唐章當即出言怒斥唐熾,這種證物,唐門現在怎么能沾手呢?!

  但是楊清源心中卻倍感意外,他有七成把握,應該是這個唐熾發現了什么!

  見楊清源沉默不語,唐章還以為是楊清源即將大怒,立時辯解道,“楊侯,唐熾醉心唐門的機栝研究,不通世事,還請楊侯…”

  楊清源抬斷了唐章的話,反而是饒有興致地看向唐熾。

  “需要多久?!”

  唐熾微微沉默之后,“明日就能有結果!”

  雖然聲音不大,但語氣異常堅決!

  “好,那本侯就給你一晚上的時間,你若真的能查出什么問題,本侯記你一功!”

  說完楊清源便將茶盞放回桌上,拿起了折扇。

  唐門眾人只覺得眼前一花,楊清源已經消失在原地,下一瞬身影出現在了門口。

  “明日,本侯希望能得到一個滿意的結果,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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