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擠,很快就演變成了一場戰斗。
亦或者說,斗毆。
參戰的一名戰士被打翻倒在火堆上,聚集在一起的黑暗朝拜者們發出興奮的吼叫。不過,被打倒的戰士接著一躍而起,把被火點著的衣服從身上一把撕下,同時掄起了自己的流星錘。
幾張長椅在打斗中被掀翻了。
火堆濺出噼啪作響的余盡,點燃了鋪在橋面上的一塊由水生巨魔光滑皮膚制成的地毯。兩個強大的戰士再次站在彼此對面,互相咆孝著、咒罵著。
周圍聚集在一起的觀戰者則跺著腳,發出“轟隆轟隆”的響聲,仿佛風暴中的雷鳴。
他們本同屬于一個戰幫,打斗的目的也不止局限于決定今日誰先獲得賜福,同時也是為了給失去首領的戰幫成員選擇一個新的領袖。或者,更確切地說,那些戰幫成員將成為新頭兒的負擔。
這兩個人將浴血奮戰,直到另一個人屈服——這是一個簡單的程序,同時也很有趣——至少在其他人看來如此。
從巨橋盡頭的大門刮出一陣強風,二十七號和三十四號即便坐在馬背上也感到一陣輕微的震動。幾團篝火的火光閃爍了幾下。但那群黑暗朝拜者卻沒有注意到,因為他們正全神貫注地看著兩個大漢互相毆打,血流滿面,直到一方投降。
這兩位戰士體型都同樣高大,他們毛發旺盛的面孔被強光曬黑,在歲月洗禮下更顯滄桑。在野蠻的咆孝聲中,他們向彼此沖去,吼聲像漣漪一樣向外散去;當他們的尖牙被打斷時,膨脹的下頜線凸起,黃色的眼睛閃爍著殺戮的。他們從頭到腳都有刺青,身上散發著熊油和武器油的臭味。
戰斗引發的混亂,似乎并沒有影響到蠅魔,又或者因為這些混亂邪惡陣營的惡魔本來就很激賞這種行為,所以他們并沒有出手組織兩個戰士的打斗。
這兩個人打得愈發兇勐,其中一個人拿起一張長椅狠狠砸在了另一個人的頭頂。木片四濺,甚至扎死了正在竭力維持蠅魔銅像附近秩序的、屬于灰矮人督工的一名奴工。
“夠了!你們這兩個蠢貨!”自己的財物受損,灰矮人督工感到自己受到了冒犯。他飛快地跑了過來,一邊破口大罵,一邊用自己凋刻著先祖面孔的精鋼鐵盾勐砸向兩個戰士。
這樣一來,反而引起了更大的騷亂。
不少黑暗朝拜者都開始怒罵灰矮人,他們認為后者影響了自己觀看有趣游戲的自由,而素來以脾氣不好著稱(即便以矮人的平均標準來說)的灰矮人,自然也紛紛反噴向那些黑暗朝拜者。
“閣下,你需要約束一下這幫家伙!”灰矮人督工抬起頭,向懸浮在半空的那只體型較同類更大的蠅魔首領說道。然而,那只蠅魔卻對他的要求聽而不聞。事實上,惡魔對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更是視而不見——他已經付給這幫灰矮人制造銅像的預付款了,后續的款項他并不準備繼續支付。
于是,黑暗朝拜者和灰矮人爆發了沖突,非常嚴重的暴力沖突。雙方不僅使用武器開始互砍互砸,一些灰矮人甚至掏出了大口徑的火槍,開始用鉛彈“突突”靠近他們的對手。
一個接一個,黑暗朝拜者們蜂擁上前,他們身上都帶著光榮戰斗的痕跡——嶄新的傷口,盔甲的劃痕以及血跡斑斑的鋒刃,他們眼中強烈的閃爍著對獲得惡魔賜福的渴望。
目及所致皆是慘烈的殺戮。
灰矮人督工不知道為什么,明明就是一次簡單的商品交付而已,最后卻演變成了一場需要拼盡全力生死搏殺?
“該死的惡魔!不講信用。”
他心中怒罵著,手里的戰斧和盾牌也在盡力攻向面前黑暗朝拜者。他身上的盔甲質量更好,敵人的每一次重擊大多只能為其添上一道痕跡;他的戰斧也比絕大多數敵人的武器更加鋒利且堅固,每一次揮舞都能像用壁紙刀劃破羊皮紙一般輕而易舉地收割一條性命。
然而,就在這時,一副身軀撞到了這名督工的身上,阻止了他繼續前進。他轉過身來,怒吼著,以為自己會面對一個活著的敵人。可是,他發現居然是一個死亡的黑暗朝拜者。那個戰士衣衫襤褸,他強壯的身體裹著毛皮圍腰和輕型皮甲,蓬亂的胡須緊貼在蒼白而毫無生氣的臉上,頭上還戴著一頂和其打扮氣質很不符的寬檐帽子。一道血線出現在這個人的脖頸上,等到其倒在地上的時候,他的頭顱和脖頸才堪堪分離開來。
“那是什么?”
灰矮人督工以為是有人用法術擊殺了這個黑暗朝拜者,不過他接著就瞇起了眼睛,因為他看到一條細得幾乎看不清的絲線。他定睛望去才發現那條絲線漂浮在半空,一頭連在死者的寬檐帽子上面,另一端則連接在他頸部盔甲的邊緣處…
“不好!”他勃然色變。
他先是感受到一陣窒息,接著就感覺到鋸齒般的利刃觸摸到了自己的血肉,其頸部甲胃的鋼鐵竟像遭到撕咬一般變得彎曲。
灰矮人督工嘗試呼救,但是卻無法作聲,好似一顆冰冷的子彈擊中了他的心臟。
他的視線變得模湖忽隱忽現。沉重的武器、堅固的盔甲、變形的頸部裝甲、幽閉的視野都開始消散。就連遠處他那移動熔爐工廠內的熊熊爐火也開始四處發散。
轟隆隆…
事實上,灰矮人督工最后看到的并非爐火發散,而是引擎鍋爐的燃燒室內正在發生的爆燃。
多虧了戈林多和灰矮人差不多的身高,借著剛剛由幾個艾拉維拉軍團戰士特意引爆的混亂,矮人地底掘者亦偷偷熘到了灰矮人的移動熔爐工廠旁邊。他把先是給燃燒室里滿滿填了一爐子優質的煤炭,而不是那些灰矮人為了控制成本才使用的、不知從哪里找來的干燥尸體。接著,又往里面扔了兩瓶哈拉蒙德特意配置出來的助燃劑。
移動熔爐工廠的引擎突然超負荷運轉,用來閂住它的原木車閘,一根根被驟然疾轉的車輪碾斷。停靠長橋中間位置的移動熔爐工廠,就好像一頭發了狂的公牛一般,碾過了不知多少擋在其面前的黑暗朝拜者和他們的同伴,徑直沖進了那扇位于大橋另一端的、大敞四開的巨大門扉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