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毅面上不動聲色,心中蠢蠢欲動。
走進那扇窄門的時候,還跟一個過于豐滿,甚至有些肥碩的女人擦肩而過。
那女人挽著一個男人的胳膊走出來,碩大的屁股把阿毅給擠得一個趔趄,要不是反應及時,伸手扶住了門框,多半得摔個大馬趴。
這要是在平時,阿毅說什么也得教育教育她。
但現在他著急著“見世面”,只是狠狠瞪了那個女人一眼,心里滴咕著這樣的肥婆也有人要,就進了這家不正經的夜店。
進了店門,里面是一條略微寬敞的走廊——但也寬敞得有限,最多容納四個人通行。
“當然,如果剛才那樣的肥婆,最多兩個。”阿毅在心里偷偷吐槽。
再穿過一段樸素的走廊,推開厚厚的隔音門簾,才終于進入了夜店內部。
到了里面,氣氛終于勐然變得熱鬧起來!
客人們圍坐在酒桌前觥籌交錯,舞池里男男女女緊緊貼在一起,曖昧的音樂,濃重的香水,空氣里躁動的荷爾蒙…
時不時有一男一女離開舞池或酒桌,消失在更內部。
甚至還有兩個男人一個女人,或者兩個女人一個男人這樣的組合一起離開。
阿毅和觀眾們紛紛感覺大開眼界:“這些人玩得真大啊!”
只是感慨完之后,阿毅愣在那里,不知道下一步該怎么辦。
就在這時,衣領開叉開得極寬極深,露出少半個胸膛和部分腹肌的男人走上前來,“先生,你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啊?”阿毅有點緊張,“沒,沒吧?”
男人站在他身前,若有若無地擋住阿毅看向場子里的目光:“那您是來玩的?”
“對對對!”阿毅連連點頭,“我是來玩的。”
“可是…”男子皺眉,“我們這兒恐怕接待不了您啊。”
“怎么著?”阿毅有點生氣,“看不起我啊?”
“不不不,怎么會!”男子連連搖頭,“我絕對沒有歧視您的意思,我們完全尊重你們,畢竟這都是天生的。”
不等阿毅插話,他又馬上接口說:“可是您也得理解我們啊,我們這店里的員工,大部分都是不是您這樣的,接待不了您啊!”
似乎是看到阿毅一副要生氣的樣子,男子又連忙找補道:“當然,您要是非要在我們這兒玩,也不是沒有能接待您的員工,但就倆人,還都正在接待客人,您得等等。”
“???”阿毅感覺腦袋過載。
不歧視我?因為我是天生的?
幾個意思?
嫌我長得丑嗎?!
你們店里大部分都跟我不一樣?
是說你們個個都盤靚條順,不愿意接待我這個丑男唄?
就倆長得丑的,等他們閑了再接待我是吧?
你還說你沒有歧視我!
——等等!
阿毅突然毛骨悚然,有倆長得丑的,正在忙著接待客人…
其中一個,該不會是說,剛才門口用大屁股撞我那個肥婆吧?
進門的時候阿毅還奇怪,什么樣的客戶會這么重口味,喜歡這么肥的女人!
感情是專門用來接待“丑男”的??
或者說,阿毅在心里膈應地想到:接待我的?
“你說我跟你們剛出去肥婆員工一樣丑?!”阿毅大怒,有這么埋汰人的嗎?!
雖說我沒有過經驗,但這種不正規的地方,客人來了不應該舒舒服服坐在沙發上,你們拉一排員工出來亮個相,客戶相中哪個就選哪個嗎?
還有嫌棄客戶丑的?
有你們這么做生意的嗎?
“你遇到芳姐了?”這男人接下來的話,卻讓阿毅一下沒轉過彎來。
“芳姐可不是員工,那是我們的顧客啊,跟她出去的東仔才是我們的員工。”
“???”阿毅一下子愣住了。
信息太多,一下給他腦子干死機了。
“等會兒!”他抬起手,制止面前的男人繼續說下去:“等我捋捋,等我捋捋…”
“那肥婆是你們的客戶,所以你們接待的是女客?”
男人眨了眨眼睛,點點頭,他也有點不解:你都摸到我們店里了,不知道我們店是干嘛的?
阿毅感覺腦袋一陣眩暈:感情你們是鴨店啊?
“那你說你們員工跟我不一樣,意思是…”
“您不是gay嗎?”男人壓低聲音湊近說:“我們店里確實有倆跟您取向一樣的,可以接待您。不過這話您可甭往外說,都是為了生活。”
阿毅嘴巴越長越大,他也說不上來被誤認為是gay更讓他吃驚,還是gay在鴨店工作更讓他震驚。
他也是到現在,才意識到那些微妙的不對:
店里男男女女都打得火熱,但是仔細看就能注意到:女性角色外貌身材參差不齊,反倒是男人都盤靚條順,個個坦胸露腹,皮膚白皙,妝容齊全。
是啊!這要是一家正常的“不正經夜店”,出來迎接他這個客戶的人,怎么可能會是個男的?!
正在這時,面前的男人注意到了什么,沖著阿毅的背后高興地招招手。
阿毅回頭一看,一個濃妝艷抹,穿著敞胸皮衣、低腰皮褲,兩塊胸肌之下還扎著一根澀澀皮帶的男人正快步走過來。
面前的男人松了口氣,再次開口:“這回好了,皮特來了,您不用等了。”
“皮特!喏!這位老板可是難得的跟你一樣,你可得接待好了!”
只見皮特眼睛一亮,三步并作兩步走到身前,伸出兩手抓住阿毅的胳膊就攬在懷里,沖著阿毅露出一個神秘的微笑。
阿毅狠狠打了個哆嗦,連忙把胳膊拽出來,使勁搓著胳膊上的雞皮疙瘩。
“我尼瑪!”他感覺糟糕透了!
皮特看到阿毅掙脫他的手,不解的同時又有點委屈:“怎么了,是對我哪里不滿意嗎?”
哪里不滿意?
阿毅下意識看了眼皮特兩腿之間,下一秒就像是被針扎了眼睛一樣,身體勐地一個后仰,緊緊閉上了眼睛!
心中哀嚎:我特么犯什么賤呢!還瞎看!
我不干凈了!
“對不住!我走錯地兒了!”阿毅高喊一聲,腳步踉蹌,但速度飛快,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跑出這可怕的地方。
沖出小門,來到大街上,呼吸著新鮮的空氣,他簡直感覺逃出生天。
回頭看了一眼那個不起眼的門,忍不住又打了個哆嗦:“太可怕了!簡直是一場噩夢!”
“云夢搞出這種店,到底意欲何為啊!”
“還有那個司機呢!你特么別讓我再遇到,不然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坑我是吧?!”
又走出了好遠,阿毅終于停下來,站在原地做了好幾個深呼吸,這才鼓起勇氣看向直播間的彈幕。
——他知道,此時的彈幕一定非常殘酷,但他是個職業主播,必須勇敢地直面淋漓的鮮血,和慘澹的人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救命啊!笑不活了!”
“已錄像,等我的直播切片吧兄弟們!”
“求主播的心理陰影面積!”
“慫什么,直接上啊!只有慫包才喜歡女人,真男人就是要干男人!”
“太可怕了!兄弟們跟我說:謝謝主播為我們探路!”
“謝謝主播為我們探路!”
“謝謝主播為我們探路!”
這樣大量的嘲笑彈幕中,只夾雜了很少的一些分析彈幕:
“大概是因為你在車上對著司機師傅脫衣服,導致人家把你當成gay了!”
“gay吧顯然達不到主播‘不正經’的要求,但是正常不正經的店,也沒法服務gay,所以就就你給送到鴨店了吧?”
“合情合理!”
“同情一波伺候肥婆的鴨子。”
“同情個屁,你怎么知道人家不是樂在其中呢?”
“樂在其中個屁!那是工作,我就沒見過享受工作的人!再爽的事兒變成工作也得變惡心!更別提是伺候這種‘甲方’!”
彈幕的涌動沒有片刻停止,觀眾們的興奮簡直溢于言表。
阿毅看著鋪天蓋地的嘲笑和整活發言,以及那越來越多的“謝謝主播為我們探路”的扎心彈幕,實在是有點繃不住了。
他感覺自己一次性用光了一整年的“社死額度”。
“我感覺身心受到了巨大的創傷。”他頓了頓說,“今兒的直播就到這里吧,我得治愈一下內心和靈魂。”
“對不住了大家伙兒!”
說完一秒鐘直接斷線,直播間瞬間黑屏!
這招叫——光速下播!
“下線遁了這是?”
“嘿!跑得了和尚還能跑得了廟?明兒繼續!”
“哈哈哈,饒了他吧。”
“這不是咱說了算的,走著瞧吧,明天他一準得火出圈!”
直播間的熱聊還在繼續,但阿毅其實并沒有下線…
他把登錄狀態設置為“隱身”,然后又攔了一輛出租車。
“師傅,去夜之城最好的夜店。”阿毅開口說出目的地,并馬上補充道:“要正經的夜店!正經的!”
冒了這么大的風險,愣是沒看到一丁點福利。
就這么下線,讓他怎么能甘心?!
哪怕是為了治愈心靈創傷,也需要虛擬小姐姐溫暖的懷抱啊!
看之前那家店的尺度,我只要個溫暖的抱抱,應該一點都不過分吧?
當然,要是可以更深入…也不是不能考慮…
想到這里,他眨了眨眼睛,又不太甘心地改口,對司機師傅說:“但是也不要「那么」的正經,你懂我的意思吧?”
要正經,但又不要“那么”正經?
司機師傅陷入了思考。
正經——應該指的正常經營,合法納稅,不坑蒙拐騙的店。
不那么正經——意思應該是說,不要去常規類型的夜店。
男人去夜店不就是找女人嗎?常規類型的夜店都這樣。
但這位乘客偏偏說不要去常規類型的,那豈不是——
“哦”司機師傅恍然大悟,“明白了!”
“不是我吹,這城里各種各樣的店我都門清!走起吧!”
說完一腳油門下去,直奔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