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江下游,一處廢棄的口岸。
雖然這里的碼頭早已廢棄,但曾經船塢的基建還在,因而有了大片大片的平整空地,武道部三個山海一起出手,瞬息之間就將其上的雜草和亂石清理了個干干凈凈,還劃出了等候的區域。
沈前老遠就看到了聚集在這里的烏壓壓的人群。
他雖然出門算早,但畢竟距離遙遠,生生跨越了小半個華夏才趕到這里,已經接近遲到,所以算是來得比較晚的。
一眼看去,沈前還是吃了一驚,雖然預料到參與此次“學海”的武者不會少,但光是這場面,少說也有數十萬人在此。
但想想也差不多。
全球有八百萬山海,華夏大概有個百八十萬,去除掉已經進入過“學海”的,怎么都還有個二三十萬,再加上被贈與資格的高武者和部分中武者,五六十萬還算少的了。
若是和平時期,這里聚集的武者只怕會更多,應該能輕松達到百萬以上。
但也正因為如此,敢在這種特殊時候奔赴“學海”的,也必定有兩把刷子,換句話說,這里聚集的武者雖然沒有往年多,但質量卻可能更高。
“這么多人,外族不滲透的概率等于0。”
沈前精神力感知,所及范圍盡是人族,但他知道其中一定有或許來自巫族或許來自拾荒者或許什么族群的間諜,要么是驚天的偽裝之術,要么就是像56號一樣,靈魂滲透。
“請!”
負責外圍警戒的武道部強者雖然認出了沈前的臉,但還是公事公辦的驗過了沈前的身份,在確認之后才在他的手背上蓋章。
“這不是夜店的花樣嗎?”
沈前有些莫名其妙的問道。
“這是陣法協會鉆研出來的特殊印記,也是進入‘學海’的唯一憑證。”
武道部的強者解釋道,“這印記一定要保存好,回來時也需要通過它…咦,沈中校,系統記錄你這邊有兩個名額,還有一人呢?”
這數月以來沈前的級別提了一星,所以對方才會稱他為“中校”。
至于多的那個名額,自然是原本為分身準備的,不過現在已經用不上了。
對方也沒有多問,一揮手就放沈前過去了。
沈前看了看手背上的印記,在其中感受到了隱隱的方向指引,但卻顯得十分模糊。
“看來光憑這印記想要去‘學海’依舊不夠,還得武道部送上一程,難怪還是要搞集合。”
沈前感應了一下這印記,喃喃道。
印記和他的魂魄相連,想自己抹掉也沒有那么容易,至少一般的山海武者都做不到。
順利進入船塢,沈前四下打量,很快就搖起頭來。
他原本的打算是先跟相熟的人聚集在一起,但就算他有精神力傍身,此時面對這樣的大場面,也有點眼花繚亂,找人實在是累。
沈前懶得勞心勞力,他想了想,直接來到江邊,隨后一躍而起,懸浮到了被準許的最低高度,隨后氣沉丹田,吐氣開聲:
“沈前在此,熟人速來!”
這被附著了元力的八個字恍若天雷滾滾,一時間震得天地黯然失色,江水翻滾不息,也在這處處是人的船塢內遠遠的傳蕩了出去。
原本亂哄哄的船塢驟然一靜,所有人都驚愕無比的抬起頭來,看向了沈前的方向。
有驚愕者,有茫然者,也有不屑者,還有諸多意味不明的目光投來…但更有許多人恍然大悟,原來還可以這樣找人?
當下就有數十人騰空而起,紛紛效仿。
“雷州趙又廷在此,雷州武者速速過來聚集!”
“我是西北軍鷹揚營的副營長張天澤,有同袍在此嗎?”
“蘇科武大的同學們看這里咯,于牧學長親自帶隊…順便問一句,揚城師大附中20屆3班的劉思淼同學在不在這里,我有幾句話想跟你說!”
一時間船塢廣場內鬼哭狼嚎,不少猝不及防的普通武者被震得氣血翻滾,差點沒當場暈厥。
始作俑者的沈前也沒想到會有這么多人學他,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等等…那個在這里找老同學的什么鬼?以為這里是扣扣空間嗎?
在更多人也想化身為人形自走廣播的時候,一道怒喝聲卻是陡然響起,竟生生壓過了所有嘈雜。
“都給本侯閉嘴,當這里是菜市場嗎?”
隨著怒喝聲起,一個渾身充滿壓迫感的黝黑男人從天而降,出現在了船塢上方。
看清來人身上那獨一無二的戎裝,所有人都是瞬間閉嘴。
軍武者大佬,武定侯!
這位雖在民間聲名不顯,卻也是一代傳奇,殺伐果斷,性格暴躁,敢惹的人可不多。
沈前倒沒想到武定侯也出現在了這里,因為吳煒是必定也在的…看起來要開啟“學海”,只怕不是一人之力能夠辦到的。
此時沈前刻意留心,頓時發現了十數道隱匿在天空之上的恐怖氣息,到場的王侯數量比起九天之爭時也不遑多讓了。
好在別人的聲音雖然被鎮壓,但沈前勝在出手夠早,他一通大喊還是起到了效果,至少眼下,他已經看到零星十數道身影越眾而出,朝他這邊聚集而來。
其中不出意料的有林三默、李沐一、白斐以及曲白等熟人,其實這并非是他們進入學海的最佳時機,但眼下的局勢,也讓他們無法放過任何一次可能提升自己的機遇。
除此之外,還有幾個江中軍武的學長學姐,以牛自國和封曼琳為首。
此外還有兩人,卻是沈前后來在地心都市結識的山海好友了,一人叫太史無畏,另一人叫孫祚,俱都有地心都市百年以上的居留權,算得上山海之中的真正強者。
沈前在地心都市認識的頂級山海武者不止這兩人,但以前沒進入過“學海”的應該就是這兩個了。
這倒也符合吳煒所說,總有一些山海能忍住寂寞,選擇在自己最強的時候才進入“學海”。
沈前沒看到其中混雜著什么青春少女的模樣,不由也松了一口氣。
這四個月來他到處奔波,也在刻意理順紛亂的情感,除了不知所蹤的澹臺沁,唯有霍伶兒是被他刻意避開的。
霍伶兒畢竟年少,還有反悔的機會,沈前也就不愿糾葛太深。
或許是察覺到沈前的心思,霍伶兒在電話里威脅要來“學海”找他,以古武霍家的背景,拿到一張門票想必是不成問題的。
但在沈前聲色俱厲的警告下,霍伶兒雖然當時賭氣,但看來最終還是沒有任性,這讓沈前松了一口氣。
再如何自信,他也知道此番“學海”之行遠比想象的危險,霍伶兒的存在只會拖他的后腿罷了。
現在看來,少女也是心知肚明,倒讓沈前平白生出了一絲愧疚,畢竟當時沈前罵得還是挺狠的。
環顧四周之后,沈前內心也是徹底放松下來,雖然周圍的也都是他的伙伴和戰友,但畢竟沒有真正親密之人,也讓沈前此次“學海”之行少了很多心理負擔。
“沈前,你這么大張旗鼓,生怕別人注意不到伱的存在嗎?”
曲白有些擔憂的開口道,“我最近聽到了一些不好的風聲,還是低調些好…”
“若真是針對我來的,難道低調些,別人就會忽視我嗎?”
沈前倒是看得很開,毫不在意的擺手道,“我既然出現在這里了,就不懼一切明槍暗箭。”
“說得好!”太史無畏撫手贊道,“這才是我認識的沈前,我輩武者,自當一往無前,不懼挑戰,否則如何鑄就一顆強者之心?”
“太史,你就別瞎起哄了。”倒是孫祚眉頭一皺,搖頭道,“若真為沈前好,還是應該告訴他實情才對。”
“老孫,什么情況?”沈前聽出對方話中有話。
“前段時間我就去你的居所找過你,不過你好像最近都沒回地心都市,手環也打不通。”
孫祚沉聲道:“最近地心都市的‘黑市’里出現了你的懸賞,揚言只要在‘學海’之中讓你隕落,就可領取天價賞金。”
“哦,多少懸賞?”沈前聞言一怔,隨即奇道。
地心都市有“黑市”是所有山海都心照不宣的秘密,這個屬于歷史遺留問題,王侯們也睜只眼閉只眼,大抵知道就算剿滅一個也會冒出第二個,更何況說不定王侯有時候也會有需求…
因此地心都市的“黑市”堪稱是全球最大的地下市場,沈前聞名許久,只是一直沒時間去逛逛。
“地心都市一百年居留權,外加兩百億現金或等額武道資源,以及…一個王侯的人情。”
孫祚的語氣有些沉重。
而他話音落,周圍所有人都是悚然動容。
百年居留權、兩百億現金…
在場的這些都是什么人?
不是頂級山海就是王侯傳人,就算如封曼琳那也是世家出身,眼界極高,但不得不說,聽到這樣的懸賞依舊有種心臟狂跳的感覺。
別看沈前這段時間修煉就花掉了數百億,但不到王侯,有幾人能如此奢侈?
這社會畢竟有律法約束,你修為再高,不代表你也有同等的賺錢能力,下限例子可以是以前的刀九,每個月只能靠區區十萬津貼度日,拋開山海身份簡直就是個社畜…
上限如太史無畏、孫祚這樣的頂級山海,能有數十億身家已經算是頭腦靈活的了,還得經歷數次的出生入死,唯有去“門”后開荒歷險才可能積攢下來。
沈前的經歷不可能被任何人復制。
更別提除了實打實的恐怖現金獎勵,以及那足以讓任何山海眼紅的百年地心居留權,居然還附帶了一個王侯的人情!
這下子就算是不缺錢的頂級山海也一定坐不住了。
真正有眼光的人,都知道這第三個獎勵才是真正的無價之寶。
進可提升武道,退可化解危機…一個王侯的人情,其中代表的意味實在太重。
“這太夸張了…會不會是假的?”林三默皺眉。
“不可能!”
孫祚只搖頭嘆息了一句,并不多作解釋。
但眾人很快醒悟過來,虛假的可能性為零,一是因為那是地心都市的黑市懸賞,等同于黑暗面的最高公證力,二是因為…
這個懸賞有王侯背書。
雖然不可能明說是哪個王侯,但“一個王侯的人情”的獎勵已經足以說明一切。
“這還真是臉都不要了啊…”
沈前也嘿嘿冷笑一聲,目光幽深。
以王侯之尊,這算是變相的親自下場了。
沈前眼角余光掃過遠處的人群,此刻他才注意到,有許多人雖然裝作不甚在意的樣子,但目光都在悄悄的往這邊打量。
只是不知道其中又有多少人是因為好奇,有多少人是別有深意了。
“算了,不說這個…約你們聚于此地,主要是在進入之前,大家再共享一下自己掌握的關于‘學海’的情報信息,這是互惠互利之事,都沒有意見吧?”
沈前止住了眾人對于天價懸賞的議論,笑道。
雖然“學海”沒有固定的模式而言,但千百年下來,總有前人摸索出了一些規律性的秘密,在場眾人來歷不同,指不定誰家長輩就知道一些別人不知道的,所以沈前才有此提議。
見眾人紛紛點頭,沈前正要主動開口,眼角余光忽的瞥到了一抹黑色,他不由一怔,在短暫的驚愕后,他示意眾人先聊,他自己則向著江邊飄蕩而去。
眾人也是詫異,順著沈前離開的方向看去,只見浩蕩江水之旁,一塊高高聳立的斷石上,正有一個黑裙女子迎風站立,她衣炔飄飄,容貌極美,只是神情冷如冰霜,仿佛她自己也只是斷石上的一尊雕塑,在此佇立了千百年。
沈前怎么都沒想到,會在這里看到她。
“你居然沒有文位?”沈前也落到了斷石上,絲毫沒在意有點擠,只是驚訝的問道,“這不科學吧?”
澹臺沁瞥了一眼沈前,目光深處隱晦的掠過了一絲無奈,她醞釀了好半天才過來找到沈前,但好不容易繃起來的臉,卻因為對方毫不見外的姿態,瞬間就有了瓦解之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