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定橋之內。
距離入口較近的一座島嶼上。
柳長青和沈前如同兩個犯錯的小學生,老老實實的垂著頭。
在他們沈前不遠處,負手立著一個白發白眉、面容冷肅的青年。
這青年雖然面容冷酷,但看著兩人裝作“老實巴交”的模樣,眼神之中還是閃過了一些哭笑不得。
“別演了,沈前我不敢說,你柳長青是個什么混人,我還是有所耳聞的。”
青年淡淡一笑,“說說吧。”
“敢問玄溟侯,要說什么?”柳長青也裝不下了,干脆一攤手道,“無定橋本就倡導自由競爭,他們技不如人,是他們自己沒本事!”
“再說我們也沒干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不就是搶點東西嗎,誰讓他們不配合!”
“搶點東西?”見柳長青振振有詞,玄溟侯不由眉頭一挑,“你那是搶點東西?此次總共就兩百人,一百三十八人的收獲都在你手上,你還想怎樣?”
“老…我還是覺得我們并沒有做錯任何事情!”
柳長青剛想張口就來,所幸在玄溟侯不善的眼神之中及時改口,連沈前都為他捏了一把冷汗。
時間倒退到十分鐘以前。
柳長青正和沈前盤點著此次的全部收獲,那巨大的數字即便連沈前也是有些咋舌。
看著老柳眉飛色舞的模樣,沈前卻是多少有點擔憂。
那可是一百多個山海武者。
這仇結大了。
而且他并不是通過常規途徑進入的無定橋,萬一被發現,此事可大可小。
正在沈前琢磨的時候,白發青年從天而降,而且直接將快速進入隱身狀態的沈前給揪了出來。
當時沈前還忍不住吐槽。
他看出了白發青年是王侯,可太乙王不是說這枚隱身符普通王侯不可破嗎?
…好吧,玄溟侯看起來也不像是普通王侯。
可沈前細細思索了一番,他覺得自己見過的王侯沒有哪一個看起來是普通的樣子。
于是沈前明悟了。
這隱身符還是別拿出來在王侯面前秀。
太危險了!
畢竟太乙王自己又沒用過這隱身符,隨口吹幾句牛逼是很有可能的。
不過蒙蔽山海還是可以實現的,太乙王總不至于如此的不靠譜。
當然,也得在實力差距不大的情況下。
像是面對澹臺沁這種頂級山海,就算沈前用了隱身符,只要敢出手多半也是被秒殺的下場。
“若我真的認為你們有不法之舉,我就不會遣散丘紀等人了。”
玄溟侯淡淡道。
柳長青聞言頓時只能干笑。
剛剛玄溟侯幻化為大臉出現在天空之中,沈前和柳長青也是看到了的。
更讓沈前疑惑的是,玄溟侯不僅沒有追究兩人,而且還主動替他遮掩,簡直就是貼心到了極致。
但沈前并不認識玄溟侯,據柳長青剛剛趁著玄溟侯飛天時候說的悄悄話來看,他和對方也不熟。
王侯也有各自的圈子,但深居海外的玄溟侯,和大佬高的交情極為淡薄。
“玄溟侯明鑒!”
不管怎樣,從目前看玄溟侯都沒有惡意,柳長青和沈前也趕緊拍起了馬屁。
“少給我戴高帽子,雖然你柳長青的行為不算違規,但沈前出現在無定橋卻是意外不是嗎?”
玄溟侯搖頭道,“大家同為華夏武者,爭斗也需要有尺度,因為你們的貪欲,導致此次進入無定橋的絕大部分山海武者不僅毫無收獲,還大多重傷,要修養好又要付出不小的代價,所以…”
“柳長青,你需拿出三成收獲,彌補他們因傷勢而耽誤的武道進境。”
“憑什么?”柳長青頓時怪叫起來,“我們師兄弟靠本事搶來的資源,憑什么要還給那群廢物?小師弟出現是意外,但他也是靠自己的實力打贏的那些人!”
“你說那枚隱身符?”
玄溟侯冷笑,“若不是沈前先進入了神機殿,他又怎會獲得隱身符,你可別跟我說隱身符也是他自己的東西,你們兩人的對話,我一字不漏的都聽在了耳中。”
柳長青一時啞口無言,沈前也是有些訕訕。
好家伙。
原來玄溟侯一直都監察著無定橋,怪不得他也沒有盤問沈前是怎么進來的。
從這個角度來說,玄溟侯其實還是隱隱站在他們這邊的。
不然對方早就可以出手阻止了。
至于為什么最后才出現,很可能還是因為丘紀等人在堵門,他不得不出面調和。
當然,這些只是沈前單方面的猜測。
就算拋開這些,其實玄溟侯所說也不無道理。
沈前從天而降,一腳踏入了終點,白撿了大便宜不說,現在連他人的收獲也不放過,著實有些“喪盡天良”。
“柳長青,你也別跟我犟,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想還價,就三成,少一分都不行!”
玄溟侯再次開口,在柳長青說話之前直接堵住了他。
“咳咳,那行,就三成!”
柳長青瞬間服軟,毫不猶豫的一揮手,從空間戒指之中拿出了一堆寶物。
沈前側目,這時他才明白,原來柳長青早就做好了拿出一部分寶物的準備。
六師兄看似混蛋,其實比誰都清醒啊!
即便只是三成寶物,也瞬間在地上堆成了小山。
也幸好這次柳長青提前清理了空間,否則兩人的空間裝備加起來,只怕也裝不了那么多東西。
就算如此,兩人的空間裝備也近乎塞滿,這還是在丟棄了一些不太值錢的東西之后。
“差不多。”玄溟侯目光一掃,微微點頭,又是一揮手,將地上的寶物都收了起來。
至于玄溟侯要如何補償那些山海,就不用沈前和柳長青操心了,王侯自有手段。
“柳長青,門口的山海大多已經散去,你先出去等候吧。”
事了之后,玄溟侯淡淡道。
“那沈前呢?”柳長青聽出不對。
玄溟侯卻是沒有回答柳長青的疑問,只是輕輕一揮手。
沈前眼前一花,再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站立在高空之上,身邊就是玄溟侯,而眼前早沒了柳長青的影子。
“沈前,我有話問你。”
“玄溟侯請問!”
意識到剛才的一些疑惑會因此解開的沈前,恭敬答道。
“你說你是穿過了一道‘門’才來到此地,那你為何會在‘門’內,那邊又是什么地界?”
“玄溟侯,事情是這樣的…”
沈前剛才已經在心中打過腹稿,因此沒有遲疑的將事情大概說了一遍。
他一直記得“無人能在王侯面前說謊”的道理,因此說辭很是取巧。
按照沈前的說法,他是找到了“元氣化力”的契機才誤入門內,這聽在王侯耳中,自然以為沈前是為了突破山海。
關于門內的見聞,沈前倒是實話實說,只是沒有提及澹臺沁。
最后的逃脫,自然也是“誤打誤撞”,當時沈前是在系統操控的狀態下,對外界一無所知,因此也不算說謊。
果然,玄溟侯聽完之后微微點頭,先是贊賞的看了一眼沈前,“不愧是武道部欽點的前無古人的武狀元,還不足二十便已踏入山海,古今罕有。”
一頓之后,玄溟侯才是問及重點,“你說‘門’后是古時候的天庭?”
“有一定可能。”沈前的說法比較謹慎。
接下來玄溟侯又問了許多細節,沈前都是一一回答。
等問清楚之后,玄溟侯感慨的點頭,“看來十年前江中軍武那樁事件背后,還有不少隱情。”
“玄溟侯,您對當年的事件了解多少?”沈前忍不住問道。
“我所知曉的和你差不多,那件事一直都是平陽伯在全權處理,他也極少透露內情。”
玄溟侯淡淡道,“我還記得有一次閑聊時問過他,但他卻一言不露。”
沈前心中一震。
那件事發生了十年,平陽伯如今又是江中軍武的校長,他真的對那道“門”內的情況一無所知嗎?
此時沈前越是細想,越是覺得不太可能。
“玄溟侯,那江承夜的行徑有些反常,而且那些復活的天兵也在挖掘古尸,這其中會不會…”
沈前之所以和玄溟侯說了天庭內的詳盡情況,也是出于某種隱憂。
他總感覺,天庭內還藏有更大的秘密。
更比說還牽涉到了完全和城市人族對立的拾荒者,誰知道有沒有什么陰謀。
“無妨,我既已知曉此事,他們就翻不起什么風浪。”
玄溟侯風輕云淡的一笑。
沈前也就安心下來。
若是在已經有防范的情況下,連頂級王侯都沒辦法,那他就更沒辦法了。
“沈前,你是不是在神機殿內見到了太乙王?”玄溟侯又接著問道。
“應該只是一道投影,但據六師兄的說法,好像又不對…”
雖然老柳叮囑過沈前,但考慮到玄溟侯很可能聽過他們的談話,于是沈前還是實話是或。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這一次玄溟侯問的極細,包括太乙王具體的說辭,沈前重復了數遍他才停止詢問。
或許是看出了沈前的疑惑,如有所思的玄溟侯瞥了一眼沈前,淡淡道:“太乙王…是我的師尊。”
沈前一怔,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坐鎮東海同時負責監察無定橋的玄溟侯竟然是太乙王的弟子!
難怪對方會對太乙王的一切都如此關心了。
畢竟太乙王已經消失多年,從玄溟侯的表現來看,他恐怕也不知道太乙王去了哪里。
“玄溟侯,我看到的那個太乙王是否真的有自己的靈智?”既然玄溟侯是太乙王的弟子,沈前也就沒了心理負擔,徑直問道。
“從你們的對話來看,可能性不大。”
玄溟侯搖頭,“神機殿是師尊遺留的寶物,本就有自己的靈性,一樣會看天賦來給予機緣,歷史上也曾有數人得到過特殊饋贈,柳長青知曉的信息并不齊全。”
“原來如此。”
沈前不禁松了一口氣。
被老柳一說,他都以為自己真的見到太乙王本尊了,看來還是想多了。
不過這樣也好,不然他都被老柳一番說辭給整的緊張了,生怕背后又有什么驚天隱秘。
“好了,我送你下去吧,你和柳長青自行離開即可。”
談話結束,玄溟侯直接一揮手,沈前便在躬身之中消失。
玄溟侯又轉身深深看了一眼無定橋的深處,目光好似穿透了那古樸的大殿,殿堂內的一切都在他的雙眸之中暴露無遺。
只是任玄溟侯如何探查,都找不出一絲熟悉的氣息。
“一百一十二年了,你究竟在哪…老師!”
玄溟侯喃喃道。
豪華快艇的內部,沈前湊在窗前好奇的看了看。
透過快艇外部的防護層,可以看到波濤洶涌的大海,近乎漆黑的海面上,電閃雷鳴,風暴交錯,不時有液化的混亂靈氣顯現,五彩斑斕。
毀滅之中透著一股異樣的美。
“這就是傳說中的海外嗎?”
身為內陸孩子的沈前,一直對大海極為好奇,而偏偏靈氣復蘇后的大海,堪稱是禁區之中的禁區,沈前今天才得以一睹真容。
“小子,我承認你現在實力不錯,但海外這種地方暫時還是別惦記了,這是頂級山海都有可能隕落的區域,連我想自由闖蕩都還差了點。”
柳長青拍了拍沈前的肩膀。
兩人此時在返回內陸的路上,他們乘坐的快艇航線是預設的,一路上都有王侯標記,也算是一種另類的“護送”。
“海里有什么?”沈前聞言好奇道。
“什么都可能有。”柳長青凝視著那狂暴的海面,“從古至今,人類其實從未真正的征服過大海,‘門’出現后更是如此…據說,海里才是‘門’最多的地方。”
沈前聽得若有所思。
這個說法應該不假,畢竟他不就是穿過了一道看不見的“門”才進入了東海嗎?
“就算排除‘門’的存在,大海之中也有無數隱秘,比如我們剛剛所在的無定橋附近,據我所知就有一座上古遺留的水獄。”柳長青又神秘兮兮的說道。
“水獄?”沈前更好奇了。
“嗯,消息應該屬實,雖然不知道其中關押的是什么,但我聽說,玄溟侯之所以長期坐鎮東海,其實主要是為了看守那座水獄,無定橋只是附帶的。”柳長青嘿笑道。
沈前卻是聽得一怔。
他隱約感覺自己捕捉到了什么東西,但那種念頭只是一閃而逝,一時間根本想不透徹。
“小子,別想那么多了,這次老子和你發大財了才是真的!”
柳長青不知想到了什么,臉上又浮現了興奮。
沈前也是露出了笑容。
經過兩人之后的一番掠奪,就算被玄溟侯拿走了三成,剩下的也是一個天文數字。
粗略估算,都超過了五十億…
不過沈前現在對錢的興趣稍低一些,他更迫切的想知道自己如今到底進步了多少。
他需要一臺體測機。
一念及此,沈前看著窗外遠處越來越近的海岸線,也是期待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