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殺青宴,賓主盡歡。
最重要的原因自然是因為丁炙一貫以來的康慨大方,基本每個劇組成員都拿到了相應的紅包。
這幾乎是慣例了。
這只是小頭,如果電影上映票房大賣后,在慶功宴上的紅包才是大頭。
在賺了錢的情況下,丁炙從來不會吝嗇于犒勞給他認真做事的人。
他深知,想要手下的弟兄用心干活,那錢糧要先給足。
實際上這是古惑仔都懂的道理,有些人就是不懂,跟你談前景,談未來,談理想,就是不跟你談錢。
是他們笨嗎?
不,純屬是貪婪而已。
畢竟廣撒網,總能捕撈到剛從象牙塔出來的傻魚的。
等過了一兩年,傻魚品出味道來了,這不又有一批剛畢業的韭菜了嘛。
像是一些來交際,蹭飯局的角色,有滿意而回的,也有暗自罵娘的。
畢竟跟丁炙有關的飯局,在某種程度上也稱得上是高端飯局了。
有時候就是這樣,在地位上去之后,可能就連吃個飯都沒有那么純粹了。
這個分界線,大概是從《藥神》成功后開始的。
那位林總得到了成功地在丁炙這里刷了一波臉,別有用心的某個小綠茶,也自以為拿捏到位。
像是陳副導,也得了丁炙的口頭應許,下部戲有機會的話,還會找他。
畢竟工具人用生不如用熟。
丁炙也經手過很多次工具人了,這玩意兒更換率很快,大多在丁炙這積攢了些經驗后,在從丁炙手縫下漏出來的資源,也夠他們消受了。
像是李文峰,如今也是頗有名氣的電視劇大導演了,也就丁炙時不時敢偶然把他拎出來當工具人用一用。
在前段時間,SWAG工作室出了幾個還不錯的本子,如今也被李文峰拿到手里準備開拍了。
如今九爻傳媒內容輸出的就主要是兩個點,一個丁炙自己親自操刀把控的電影項目。
另一方面就是電視劇方面,逐漸交給李文峰把控了。
還有那個工具人蔡文,如今也逐漸開始有了自己上手的機會了。
還是那句話,丁炙多少帶點江湖脾氣,習慣厚待在自己手下干事的弟兄。
這段時間里頭,《風聲》雖然開局沒有大爆,但作為小眾口碑劇,開播了一段時間后,某瓣評分不降反升。
而且作為一部上星長劇,其集數有三十多集,有著比較長的周期可以等待口碑的發酵,其收視率確實 關于公司里電視劇版塊方面的業務,丁炙已經逐漸放開了權力。
像是之前丁炙曾經搗鼓出來的《逆局》、《最愛》之類已經構建好大致骨架的本子,也交由SWAG工作室去搞。
而如今的丁炙,則是把重心正式放在了電影項目當中。
在丁炙的這場殺青宴沒過多久,博納就有些迫不及待地開始運作了起來了。
之前和九爻傳媒談下的合作,其中《觸不可及》是試水,或者說,是給丁炙的面子,才攬下了這個全球發行的活計。
按照博納那邊的想法是,這個算是個搭頭。
而接下來的嘗試才是戲肉。
數周后。
“丁總!這里這里!”
殺青宴的那個林總有著一個稍微有些女氣的名字,叫林芳生。
不過今天他帶來的可不是跟殺青宴那天一樣清純底下包裹著妖媚的小姑娘,而是一個兩鬢已經有些許華發的男人。
“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烏其商!烏導!”
完了又對著這位烏其商說道。
“這位就是丁先生,也是我們博納非常看重的合作伙伴。當然,他最為人熟知的,還是他演員的身份。”
實際上林芳生的這個介紹,只是一個禮節方面的舉動罷了。
丁炙自然知道這位烏其商是誰。
他可是這個時空里頭,港島最為赫赫有名的大導演。
也是在上世紀末,國內曾經到過好來塢打開過局面的極少數導演之一。
丁炙在家拉片的時候,就沒少看過這個導演的作品。
其自成一格的類型片風格,著實也給了丁炙不少啟發。
他曾被譽為港島新派槍戰動作片里程碑式的人物。
尤其是烏其商對于早在上個世紀末就作為最早一批引入特效大片玩法的導演,其拍攝出來的作品甚至比之二十幾年后的今天也不算太過落伍。
不過自從十年前,這位烏大導演一部耗費巨資拍攝的《天空之城》遭遇滑鐵盧之后,在近十年來這位爺已經很少有作品面世了。
要說那部《天空之城》可真的賠慘了,丁炙聽傳聞,似乎差點把制作公司給搞破產了。
實際上那一部《天空之城》有點類似傳統仙俠片。
丁炙也看過了,其技法和鏡頭需要一貫的優秀,特效的作用方面也相當地有想法。
但是烏大導演之前最為擅長的敘事卻整得有點迷迷蒙蒙的。
很多觀眾看完之后,都直呼被騙了電影錢。
特效不錯,可就剩下特效了,有的人看完出來都沒搞懂這電影究竟在講什么。
倒是有很少部分的影評人在瘋狂夸贊。
網絡上對這部電影的風評可謂兩極分化。
丁炙的評價是,有創新,但是不討喜,細細琢磨之下似乎帶著點實驗性質。
講真,烏其商當時都快六十了,還能有這種尋求自我進步的想法,確實不愧能在一個電影時代中青史留名的大導。
不過問題是,那是投資了近五億的特效大片啊,而且還是十年前的五億,結果烏大導演拿來搞實驗電影。
只能說,成片出來后,那票房成績差點沒把投資商和制作公司的給氣吐血了。
也就是現在法治社會,要擱在八九十年代的港島,差點被打斷腿的墨鏡王估摸著就是他的下場。
賠錢賠瘋了的那些人可不管啥尊老愛幼的。
另一方面則是因為烏其商歲數大了。
實際上像是國師那樣功成名就之后,已經七十多歲高齡依舊能保持高產,還保證在水準線的大導演是極為罕見的。
丁炙作為導演方面。剛靠著《觸不可及》拿下了最佳影片,可謂是風頭一時無兩。
但恰恰是他是在太能了,博納反而不會同意他作為新片的導演。
畢竟以丁炙的強勢,倘若真讓他當了導演,那么講真,這部戲到頭來到底是哪家公司主導那還真不說了。
而為了這部戲,博納居然請動了烏其商出山,這其實就連丁炙一開始也沒能想到。
“您好,烏導演,久聞大名!”
面對丁炙主動伸出來的手,烏其商矜持地握了握之后,緩緩放下。
“劇本看了嗎?”
三人坐下,就直奔主題。
即便是面對著剛拿下了影帝和最佳影片的丁炙,烏其商也帶著那么一絲矜持的姿態。
“看完了,非常好。”
小胖旁邊從包里掏出一疊薄薄的本子,丁炙接過來放在了桌面上。
劇本的最上面寫著四個大字,劍雨江湖。
烏其商的目光放在了那個邊角都被翻卷了邊的劇本上,翻開幾頁,里面密密麻麻的幾乎全是丁炙用紅筆劃下的注釋和疑問。
可見在拿到劇本之后的這些天來,丁炙幾乎都把心思放在了這個本子上,甚至就連《觸不可及》的剪輯都稍微耽擱了一些。
烏其商注意到了,劇本上甚至還有空白處,被即興畫下的丑丑的火柴人。
看上去就像是一個頑皮的小孩子在課本上隨意涂鴉一般。
烏其商一開始先是皺了皺眉,然后看了十幾秒后,突然眉毛微微挑起,眼睛里流露出幾分詫異。
“這是你你畫的分鏡頭?”
顯然,烏其商看出來了,那些看著像開玩笑的涂鴉,其實是有講究的,對應額就是每一段劇情和臺詞的分鏡頭草稿。
雖然這個草稿實在是太草了,但是毫無疑問,拋開那拙劣的畫技,那確實是精準地把人物的站位,鏡頭語言的運用給畫出來了。
丁炙笑了笑,“在看劇本的時候,自己偶然想到的一些小想法,手不自覺地就自己動了起來了。”
顯然,對于博納之前硬性要他選擇丁炙作為男主角這件事情上,烏其商還是有脾氣的。
即便博納如今已經是港圈最大的山頭之一,即便丁炙是頂級流量,是金熊獎蟬聯影帝。
但是烏其商早已經是榮耀載身的國際大導演,他甚至可以都不在乎這些事情。
“但是,你這里對角色的理解,我覺得可以這樣想”
烏其商指著丁炙在劇本里頭標注著的一個問號,開始聊起了劇本。
他說話的節奏有些慢悠悠的,性子急的聽他說話,估計都會有些著急,但是丁炙只是微笑,擺出一副傾聽的姿勢。
實際上,在這兩年來,越是有所成績,丁炙的氣質就越發變得內斂。
其實這在拍攝《觸不可及》的時候就初見端倪了,即便是在他一言堂的劇組里頭,他也會學著傾聽梁家暉的想法。
固然是有梁家暉在丁炙心目中地位的因素,也有他有意地壓一壓自己心態的原因。
因為懂得越多,很多時候就會越懂得敬畏。
有敬畏,才會主動去學習。
當一個人潛意識把自己擺在高姿態的時候,其實是很難再主動去學習的了。
這個時候,阻礙一個人學習進步的,不再是智商或者學習能力,而是傲慢。
丁炙被許多人看做是娛樂圈里頭最囂張跋扈的人之一,但接觸過的人,卻極少會覺得他傲慢的。
就連曾經做過他對頭的一些人,也沒有感受到過他的傲慢。
因為通常他都會獅子搏兔,能大招嫩死的,他很少只平A。
而烏其商恰恰相反。
他從進門來,一直有一種讓人很明顯能感覺出來的“矜持”。
這其實就是一種略帶著點居高臨下的感覺,在開口跟丁炙聊天的時候,多是帶著指點的語氣來講述。
但是這種情況卻也正常,畢竟以烏其商作為導演的地位和資歷,說白了,確實有資格這樣對待任何人。
接下來的聊天,便進入到了旁邊的林芳生有些沒辦法插話的范疇了。
一些劇情的轉變,一些人物的設定和破綻,還有整部戲里頭最核心的兩個點“斗爭”和“渡人”。
林芳生也沒多話,他的出現,本就是作為丁炙和烏其商兩人交流的“潤滑劑”而存在的。
當他們兩人相談甚歡的時候,林芳生只需要在旁邊煮著開水,沖茶續杯就行了。
完了之后,他看著氣氛差不多了,笑著對兩人說道。
“我去打一個電話,兩位慢慢聊。”
明顯就是把場合交給丁炙和烏其商的意思。
丁炙笑著跟他點了點頭,烏其商更絕,直接伸出手擺了擺,是以自己知道了。
林芳生也不惱,畢竟烏其商的地位擺在這。
等到“閑雜人”等走后,丁炙和烏其商似乎更加放的開來了。
“這里每一個江湖人,都時斗爭,與人斗,與己斗,與貪婪斗,與仇恨斗,與命運斗!”
“‘橋’的這個概念,可以延伸出去,除了轉輪王,還有江阿生,細雨,陸竹,各自斗爭,也各自為橋,能渡的就過了去,不能渡的也就死在劍下,就像是橋上的雨,那是劍雨,也是江湖。”
“太監為什么不能愛人呢?他也可以還有感情線,甚至就是因為這點子七情六欲,讓這個江湖的人顯得更為生動。”
“就是要在江湖風云動蕩的背后,埋藏著這個有點可笑的最終原因,這樣的反轉才好玩,江湖說好聽了就是就是俠以武犯禁,說白了就是地痞流氓喝大酒,打大架”
聊了許久,兩人都覺得有些口干舌燥。
之前續茶的林芳生去打了電話,確實一直未歸,丁炙親自開始沖泡這茶葉,這個“論戰”暫時停了下來。
這一停,便是讓烏其商也有些驚奇了起來。
要知道,多少年沒有人能夠在自己面前“吵起來”了,而且自己也有那個耐心,去跟一個小年輕去辯駁和解說。
“實際上這部片在此前,已經籌備了很長的時間,其實我本來已經有了幾個人選了,只是博納那邊讓我先等等,結果等來了你。”
“現在看來,這個選擇沒有做錯。”
烏其商終于露出了在進門后第一個比較燦爛的笑容。
“謝謝烏導的指點才對。”
丁炙把茶壺在烏其商的茶杯面前倒個半滿。
“請!”
烏其商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突然饒有興致地抬起頭來。
“我這次籌備這部戲之前,其實和一些‘老朋友’聊過,他說我是自討苦吃,在這個環境里頭,武俠片早就沒有了市場,他甚至跟我說,“武俠已死”。不知道你怎么看?”
丁炙一愣,這個問題確實來的有些突兀。
明明前一刻還聊著劇本,下一刻突然就跳躍到這么奇怪的問題上。
能夠和眼前這個烏其商成為“老朋友”的,自然也不容小覷。
甚至聽這位爺的語氣,他的這位老朋友似乎并不是真的朋友那么單純。
“您這位朋友是?”
“新派武俠片公認的扛旗人,喻文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