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閻拿出那截源藤,卷住神力核心,并傳達意念:
“給我。”
這截源藤,和上神同源,同樣帶著上神氣息。
血藤中傳來抗拒意念,像是小朋友在撒嬌一般。
雖然只有本能意識,但血藤似乎明白,失去神力核心意味著什么。
“給我!”
羅閻再次索要,眼中幽光也再度暴漲,在血藤那簡單的意識中,化身成了忿怒相的上神。
“唧…”
血藤害怕極了,傳達出一股稚童般的討好意念,同時松開了對神力核心的束縛。
羅閻操縱源藤,用力一卷,神力核心便從血藤表層脫落,落入他手中。
而隨著神力核心脫落。
血藤氣息頓時萎靡起來。
“真是個單純的小可愛…若非知道無數祭品死在你苞體當中,我都不忍心除掉你了。”
羅閻眼睛瞇起,心中喃喃,但手上卻極其果斷的運用神道天章,將這枚神力核心塞進了丹田當中。
“嘖嘖…這神力核心,不就是金丹嗎?”
羅閻心中恍然。
他曾看過不少典籍,知道修士凝聚的金丹分為許多不同種類。
而在他感受過這所謂的神力核心后,他發現這所謂神力核心,就是一種極其特殊的金丹。
“這算什么?偽丹?”
羅閻莞爾,又想到神道天章中的記載。
神力核心可以掠奪,但以非自我凝聚神力核心成就出來的神靈,皆是偽神。
偽神實力淳弱,且潛力有限,是神道中的最底層。
若羅閻走神道,注定前途有限。
“不過,神道只是其次,主要是為了完成任務罷了。”
羅閻得神道天章,對神力核心的操控,已經達到‘上神’的水平。
心念一動,便通過這神力核心,感受到無數的血藤教教眾,并且感受到了眼前這株血藤。
“看來,那所謂上神實在一般,竟然不能隔著世界吸收信徒的信仰,還要靠這株血藤代勞…”
神道之中,神靈至高無上,一切信徒的力量都來源神靈。
而神靈可賜予信徒力量,自然也可隨手收回。
“血藤教,也該散了。”
羅閻眼睛一瞇,看向眼前這株氣息萎靡的血藤。
“將你的神力都給我。”
話音落下,散布在血藤龐大身體中的殘余神力開始朝羅閻丹田中的神力核心匯聚。
“唧…”
血藤發出哀鳴。
它嗅到了死亡氣息,但虛弱的它,卻只能任由羅閻施展。
沒多久,它殘余在身體中的神力也被羅閻吸收殆盡。
失去神力核心,相當于失去金丹,權柄和力量一并散盡。
而失去體內殘余的神力,等于在失去金丹的前提下,殘余在經脈中的法力也消散殆盡。
也就是說。
如今的血藤,徹底廢了。
它無力揮動它的藤條使用它的苞體,也無力再控制苞體中的亡魂哀嚎。
它只能乖乖的當一株植物,等待壽命盡頭的到來。
然而…羅閻卻不想讓它壽終就寢。
“那上神降臨似乎極難,但這次被我斬了,說不定憤怒之下,還真會不計一切代價的二次降臨…所以啊,只能讓你化成灰燼了。”
萬一上神意念降臨,讓這血藤起死回生,羅閻說不定還會陰溝里翻船…
他輕輕哀嘆,緩緩伸出一只手掌。
掌心當中,淡藍色火焰浮現,迅速四次裂變,化為純金之炎。
金色的火焰宛如一個小太陽,照亮漆黑的山洞,也照出血藤那暗黑色的根莖。
“慢慢燒吧。”
火焰轟鳴,整個地道,順便被炙熱火焰吞噬。
高溫融化了泥土和石頭,也攀附上了血藤的根莖。
若往常,這般痛苦,它必然陷入憤怒,揮舞藤條,毀滅整個隋陰縣,捕食隋陰縣所有百姓。
但如今…
它已無力揮動藤條,只能承受痛苦,慢慢死去。
火焰兇猛。
而羅閻,已是來到通道盡頭,正向神殿走去。
神殿中。
十人跪在地上,也聽到了地底傳出來的恐怖轟鳴。
“地底下,發生了什么?”鶴天仇疑惑不解。
“上神干了什么?莫非它要拋棄我們?”
八大神使都變得惶恐。
他們很清楚被上神拋棄意味著什么。
他們將失去力量,失去現在的一切權勢。
而下一秒,他們的猜測變化為現實。
“我的力量,我的力量在流逝!”
“上神,別拋棄我們!”
十人哀嚎,悲痛大哭,乞求神靈的寬恕。
而在大殿外,數千血藤教教眾也發現自己正在失去神力,在被神靈拋棄。
他們瞬間陷入惶恐當中,場面一片混亂。
“怎么會這樣?為什么會這樣?”
在失去神力后,鶴天仇瞬間蒼老,原本鶴發童顏,如今面頰瞬間凹陷,身上生出密密麻麻的老年斑。
他就像是皮包骨頭一般,渾濁的雙眼顫動,趴在地上難以動彈。
“是你!鶴天仇你這個老匹夫,上神讓你自殺,你為何不死?!”這時候,其中一個神使忽然站了起來,怒發沖冠,指著鶴天仇痛罵。
“對…是你,是你拒絕了上神的要求,才害的我們被上神拋棄!”
“鶴天仇,你應該去死,只要你死了,上神就會再次接受我們!”
其余神使也都反應過來。
一下子將矛頭對準鶴天仇。
失去神力,他們也蒼老了,但由于他們本來就沒過百歲,看上去比皮包骨頭,半只腳踏入棺材的鶴天仇要強上很多。
“我…”
鶴天仇感受到了八大神使的殺意,心中驚恐,連忙看向自己的兒子。
鶴飛鴻也失去了神力,但他本就只有三十多歲,還是壯年,因為也就頹廢了少許,體魄看上去依舊健壯。
此時,他望了眼自己的父親,又望了眼八大神使,悲愴道:“幾位叔叔,請聽小侄一言…”
“我聽你嗎…”
一腳竄了過來。
鶴飛鴻被幾個神使圍毆,只能抱頭鼠竄。
而另一邊,剩余兩個神使,已經來到躺在地上,老的無法動彈的鶴天仇身邊。
“教主,都是你的過錯,希望你的死,能獲得上神的寬恕。”
兩個神使眼神陰冷,準備下手。
“不要。”
鶴天仇戰戰兢兢的求饒。
他心中憋屈。
若一分鐘前,這等螻蟻,他一擊就能滅殺!
可現在…
他面露惶恐,顫顫巍巍道:“別…別這樣。對了…祭品!獻祭還沒開始!”
“快,將這些祭品送到外面的苞體旁邊去,準備獻祭!”
“只要獻祭成功,神靈會寬恕我們的,我們的力量也會回來的!”
大殿中,六百多個祭品一臉懵逼。
他們鬧劇看的好好的。
此時聽到要獻祭自己,當即回過神,陷入遲疑當中。
以前,當祭品好像挺榮幸的。
但現在,教主和八大神使都這樣的,還真有獻祭的必要?
“獻祭…”
八大神使也回過神。
雖然失去神力,但他們血肉畢竟被神力滋養過,還是比普通人強大不少,將祭品抓到苞體旁獻祭不難辦到。
他們看向祭品…
“別猶豫了,趕緊獻祭!只要獻祭,就能得到神靈的寬恕!”
鶴天仇扯著嗓子大喊,聲音尖銳刺耳,帶著一絲急迫。
這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無論有沒有用,都要試過再說!
若非他實在太老了,老的不能動了!
他早就自己動手了!
八大神使聞言,眼神一凝,打算死馬當活馬醫,按照鶴天仇的辦法試試。
可就在此時。
大殿深處,一道淡漠之音傳了過來:“不必獻祭…你們永遠無法得到我的寬恕。”
這不是常凌萱的聲音,不是上神的聲音。
而是一道男子的聲音。
對于這聲音,鶴天仇和八大神使感到陌生。
但鶴飛鴻卻莫名的熟悉,腦海中浮現出一道身影。
“張凡?”
鶴飛鴻喃喃,臉上盡是不敢置信之色。
他看的清清楚楚,張凡明明就在青樓里,他還特意派了舒兵等人監視張凡。
在青樓里的張凡,怎么會忽然出現在這里?
鶴天仇,以及八大神使,全都表情愕然,朝大殿深處望去。
在眾人矚目下,一道血袍人影緩緩走了出來。
那是一個俊美青年,一頭火紅長發披在肩上,氣質平和而妖異,身上則充斥著神靈般尊貴縹緲氣息。
他們只看一眼,便不由自主想要俯首叩拜。
“張凡?”
“是你?”
“凌萱呢?為什么出來的是你?”
一群人全都茫然,不明白羅閻為何會出現在這里。
但很快。
鶴天仇便反應了過來。
“我明白了…是你,是你,都是你!”
“你這個妖人,先是假裝成夏茹,騙取我的血藤拓印。然后又假裝成常凌萱,混入神祭,暗算上神!暗算圖騰!”
“根本沒有常凌萱,上神也根本沒降臨成功!”
“都是你!是你這個小人!”
“是你這個小人破壞了神祭,害的我們被上神所拋棄!”
他神情悲憤,怒火攻心,嘴角當即流出一道血液。
但哪怕如此,他依舊怨毒的盯著羅閻,躺在地上憤怒的哆嗦著,似乎要將羅閻撕成碎片一樣。
他的地位,他的權勢,他的力量,他觸手可及的三百年壽命…全都沒了!
而罪魁禍首,就是這張凡!
“張凡,你到底是誰?”
鶴飛鴻喃喃,他被群毆過,此時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好不狼狽。
若往常,好面子的他會將頭埋起來,不好意思讓熟人看到自己的慘狀。
然而現在,他根本顧不了這些。
羅閻顯然是一切變故的罪魁禍首。
而羅閻,顯然也不可能真是紈绔無賴!
這一切,都是裝的。
而他,像是一個玩具一樣,自始至終都被羅閻玩弄在股掌之間。
“我就是我。”
羅閻淡淡看了眼鶴飛鴻,他對這人,既無好感,也無差感,無需過多理會。
簡單回答一句,他便看向躺在地上憤怒哆嗦的鶴天仇。
鶴天仇太老了,眼窩凹陷,皮包骨頭,再加上此時還哆嗦著…羅閻看著他,生怕他一不小心就被自己氣死了。
“血藤以我人族為血食,作惡多端,理應誅絕。至于爾等,助紂為虐,為虎作倀,也理應以死謝罪。”
聽到這話。
八大神使渾身一震,神情都難看了起來。
而上一刻還無比憤怒的鶴天仇,像是幡然醒悟一般,神情頓時變得恐懼。
是啊。
他失去神力,蒼老的都站不起來了。
而這張凡,可是能阻止上神降臨并且毀滅血藤的恐怖人物。
他,拿什么跟張凡斗?
“不,求你饒我一命。血藤才是罪惡之源,至于我…我做的這些事,我不做,也會有其他人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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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罪域都是如此!其他地方,其他圖騰,比隋陰縣更殘酷的都有!”
“求求你…”
九道血線自九人脖頸浮現。
鶴天仇、鶴飛鴻,以及七位神使瞬間斃命,頭顱從脖子上滾落,掉到地上。
“我是來完成任務的,又不是來跟你講大道理的。”
羅閻癟了癟嘴,心中吐槽了一句。
他連鶴飛鴻一并誅殺,只放過了趙神使。
唯一幸存的趙神使看著地上的九具尸體,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心中驚懼到了極點。
但同時,他又有些不解。
所有人都死了,為什么會放過他?
他眼帶不解,小心翼翼的望向羅閻。
“看在張虎的份上,且饒你一命。”
羅閻淡漠的掃了眼趙神使,而后看向大殿外,高聲道:“血藤教已滅,給你們一刻鐘時間,離開神山,一刻鐘后還沒走的,那就永遠留下來吧。”
聲音宛如驚雷,回蕩在整座神山上空。
殿外,數千血藤教教眾聽到這聲音,只覺心中一寒,仿佛大難臨頭一般。
在恐懼感的驅使下,他們腦袋微微空白一瞬,就慌亂轉身,向神山下四散而逃。
羅閻望著外面的一群烏合之眾,忍不住搖了搖頭。
而后,他又看向還呆愣在大殿中的六百多個祭品。
“你們想留下來?”
“走…”
六百多個祭品一個激靈,瞬間反應過來。
此刻,他們心中再沒有那種自愿獻身的勇氣,和外面落荒而逃的血藤教教眾一樣,內心已經恐懼充斥。
人群轟然而散。
羅閻也走出空無一人的神殿,站在神殿前,俯瞰神山下的隋陰縣。
隋陰縣不算繁華,也不算巨大。
血藤教在時,憑借著超凡力量,也曾維持著一定的秩序,讓這座深山中的縣城一直延續了下來。
但如今血藤教破滅…
“沒了血藤教,這座縣城只剩下一群淳弱‘羊人’。”
羅閻仿佛看到了隋陰縣的未來。
隨著失去力量,隋陰縣注定人員流失,走向滅亡。
而他,這位消滅了邪惡圖騰的家伙,不僅阻斷了隋陰縣百姓的力量來源,更將成為隋陰縣滅亡的罪魁禍首。
發布任務的大人物不在乎這些。
但羅閻可是一向胸懷天下…
羅閻眼中露出一絲悲憫,這非他所愿,但他卻又做了。
“也不知什么時候,才能解放這片罪域,化解罪族體內的血脈詛咒。”
羅閻哀嘆。
及至今日,他也隱隱看清罪域依舊存在的原因。
被人在家里釘了個釘子,卻又不敢拔除,除了比人家弱還能因為什么?
“歸根到底,還是實力問題…”
“天元界修士和神族,遲早還有一戰。希望這一戰,能晚點到來,讓我再成長成長。”
羅閻感慨一番。
旋即化為一道虹光,騰空而起,拔升上天。
他立在半空中,俯瞰腳下的神山,緩緩伸出一只手。
一枚枚金色火球浮現在神山各處,而后轟然炸裂,化作一片片火海。
火焰劇烈燃燒,很快覆蓋半座神山。
血藤的藤條,巨大的苞體,一切都被焚燒,慢慢化為灰燼。
隋陰縣中,所有人都抬頭,望著化為火海的神山。
他們感到震撼,但更多的無措和疑惑,不明白發生了什么,導致他們心目中的圣地被大火覆蓋。
而人群中,剛剛逃下來的血藤教教眾望著這一幕,則有些茫然和悲憤。
血藤教沒了,圖騰也被摧毀。
他們的未來在何方?
他們失去的力量,又能否再拿回來?
大火持續了整整半天,才漸漸熄滅。
這注定是改變隋陰縣命運的一天。
幾萬年的圖騰被摧毀,十余萬人失去信仰。
隋陰縣依舊平靜,但卻在漸漸走向無序,趨于混亂邊緣。
神山山頂。
被燒成廢墟的大殿中。
羅閻盤膝而坐,心神已經沉入系統當中。
“武道、仙道、天師道、神道…”
他打算將以天師道和神道為基礎,加以他的武道,強化融合成一門全新的功法。
這門功法,不為他自己。
而是為了這些罪域罪族,這些血脈被詛咒,無法走修仙之道的‘羊人’!
他要讓罪族打破束縛,獲得第二種升華生命的方式!
“神道以香火信仰為食,所謂信仰,便是精神意志!而精神意志,是最神秘也最強大的一種力量!”
神族吸收信徒信仰所轉化為的神力,大部分都用在了自己身上,轉化成了讓自己成長的資糧。
只有小部分會恩賜給信徒,讓信徒獲得力量,充當自己的代言人,為自己辦事。
至于小部分有多小…
瞧瞧那上神,瞧瞧那血藤,再瞧瞧那鶴天仇…
羊毛出在羊身上,鶴天仇一群人以為神靈給予了他們恩賜,他們才能擁有力量。
然而實際上,力量本就來源于他們,而他們只是缺少將力量變現的方式而已。
換句話說,所謂的神靈,都是吸血鬼,是萬惡的資本家!
而羅閻。
他擁有神力核心,本也可以當資本家,但他卻不喜歡趴在別人身上吸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