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呢?”
羅閻抓著石堅的腦袋,眼中猩紅退散,一身鼓脹的肌肉也緩緩癟了下去,露出略有些蒼白的膚色。
但很快。
這蒼白的膚色就流轉血光,被一抹異樣的殷紅所充斥。
片刻過后,殷紅融入血肉。
他的皮膚,已是恢復如初,再不見半點蒼白。
“呼…”
羅閻長吐出一口濁氣,隨手扔掉手中的干尸。
使用摩羅戰體和洞虛魔光消耗巨大。
但以奪天魔功吸了石堅一身精血后,他不僅將所有消耗都彌補了回來,甚至連他的氣血總量也再度增加。
他蹲下身,在石堅身上仔細摸索。
一個裝著真氣丹的玉瓶,一本以金線裝訂的武學秘本,還有幾張銀票。
羅閻沒有理會銀票。
將真氣丹收入懷中,又拿起那武學秘本,仔細翻看起來。
“純陽無漏?”
羅閻看著這秘本,忍不住摸了摸下巴。
摸尸摸到功法,若是其他人,肯定大喜過望。
但他…
他搖了搖頭,打開搜神錄。
石堅那畫像下,三行文字陳列,正在微微閃爍。
壺心術純陽無漏 羅閻沉入心神,細細感受。
殺拳和純陽無漏他已經見識過。
一門是遠程拳法,威力巨大,一門是護體金盾,防御驚人。
倒是這壺心術…
他仔細感受,不多時,眼中露出恍然之色。
這壺心術,和他的虎踞圖一樣,都是一門磨煉精神力量的法門。
只是虎踞圖是單純的增加精神力量。
而這壺心術更偏防御,講究‘我心如壺,不為外物所動’。
“選什么呢?”
羅閻摸著下巴琢磨。
殺拳、壺心術、純陽無漏,一個攻擊,一個守心,一個防御,各有所長,都很不錯。
“殺拳和純陽無漏都極好,但我現在還未誕生真氣,就算選了,短時間內也無法使用。而且,那夢魘…”
他沉吟少許,最終選定了壺心術。
磅礴記憶灌入。
他的腦海中,忽然多出一只水壺。
這水壺渺小,但又似無垠巨大,而他的心靈則盤踞心中,被水壺所庇佑。
“金錢如糞土,紅顏似白骨。”
“縱然滄海桑田,日月變換,我心亦如磐石,居于壺中,亙古不動。”
羅閻搖頭晃腦。
莫名的,感覺安心了許多。
但他的想法卻變了,似乎對金錢和女人變得漫不經心,甚至有些厭惡情緒。
就算腦海中浮想聯翩,幻想無比性感的女人,也如見白骨,心中竟然都沒有一絲波瀾。
這感覺不對。
他血氣方剛,幻想女人,心中怎可能沒有波瀾?
顯然,這壺心術影響了他。
這是負面影響。
他微微皺眉,看向面板,這壺心術,依舊無法強化。
但這一次。
他目光閃動,自語道:“強化是完善,不一定要變的更強,也可以是彌補缺陷。”
他以前,每次想要強化時,都想著要讓武學的威力變得更強更大。
這一次,他嘗試改變自己的想法。
他試著去想,彌補壺心術對他造成的負面影響。
這念頭剛浮現,壺心術之后,就浮現出了‘可強化’三個字。
“果然,強化的方向,隨我心意而動。看似無法強化的武學秘法,可能只是威力無法再變強,但可以向其他方向強化。”
他臉上露出一絲喜悅。
隨即,直接強化這壺心術。
一萬點能量迅速消失,而他則陷入玄奧狀態,開始了推演過程。
不多時。
一門脫胎于壺心術,卻又更加精妙的法門出現在他腦海中。
“心靈強大,并不一定要封閉自我。”
“我可視紅顏如白骨,可視金錢如糞土,但那是因為我視,而不是因為紅顏是白骨,金錢是糞土。”
壺心術得到改善。
羅閻再度幻想妙曼女子,這一次,他心中起了波瀾。
他低頭看了眼帳篷,暗暗點頭。
如此,這壺心術沒問題了。
他關閉面板,再度看了眼石堅的尸體。
他先殺曲簫。
后殺石堅。
完成了雙殺。
此刻,心情大好!
半個小時后。
羅閻回到原處。
大樹巨大的樹冠下,黑羽衛們或坐或站。
見羅閻回來,黑羽衛連忙起身,向羅閻問好。
“大人。”
“大人,那黑衣人呢?”袁朗迎了上來,目光閃動的問道。
他打量著羅閻。
發現羅閻衣衫凌亂,氣息也混亂。
似乎在離開之后,又經歷了一場大戰。
“跑了。”羅閻冷冷道。
袁朗聽出羅閻音中的郁悶,目光一閃,連忙笑著安慰:“大人,那人畢竟是宗師,一心要逃,除了曲大人和花大人外,換成任何一位宗師,也留不下那人。”
羅閻不語。
眼神卻陰郁依舊。
他靜默片刻,掃了眼元朗,悶聲道:“我讓你去通知曲簫和沈碧落,他們人呢?”
“回大人,此去畢竟路途遙遠,可能還要一會,他們才能過來。”袁朗苦笑。
三人負責的區域不小。
就算分成三份,互相之間,也有數十里距離。
更何況,他派人過去,雖有特殊的尋覓手段,但想要找到曲簫和沈碧落的隊伍,也需要點時間。
“嗯。”
羅閻點頭,走進帳篷,開始休憩。
沒過多久。
沈碧落便匆匆而來,出現在羅閻面前。
“你被人襲擊了?”沈碧落一上來便直截了當的開口。
“是啊。”羅閻點頭,隨即又道:“一個宗師,實力頗弱,我追了上去,可他一直帶我繞圈,似乎在故意拖延時間。”
為了建立不在場證明。
他去殺人時。
還讓毒人穿上他的衣服,戴上他的面具,在周圍晃蕩,同時也在這些黑羽衛面前刷了幾次臉。
因而。
在這群黑羽衛的眼中,他消失的時間不是半個時辰,至多只有半刻鐘而已。
“拖延時間?”沈碧落面露狐疑,正欲開口詢問。
這時候。
遠處忽然傳來一道驚慌聲音。
“大事不好了,曲公子和石堅前輩,被武神宗余孽打死了!”
聞聲。
沈碧落和羅閻對視一眼,瞳孔都是一縮。
兩個時辰后。
曲九幽、花非花、沈碧落以及羅閻出現在曲簫的尸體旁,神情無比凝重。
地上。
曲簫肉身干癟,身上帶著大大小小的孔洞,天靈蓋碎裂,猶能見到其中的黃白之物。
“這魔功果然邪異,竟然將人直接吸成了干尸。”
花非花盯著曲簫的干尸,眼底閃過一道炙熱光芒。
這等凄慘下場,饒是他出自玄陰派,也感到震驚。
但震驚過后。
又有些貪婪。
這等神妙功法,合該為他所用!
在他身邊。
曲九幽看著地上容顏枯槁的干尸,眼眸顫動,留下兩行濁淚。
“吾兒!”
他雙膝一彎,直接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捧起曲簫的身子。
望著曲簫那殘留著恐懼的面龐,他心中悲戚,緩緩閉上雙眼。
他只有這么個兒子。
本打算,竭盡全力,將其送入太清宗,好光宗耀祖。
不想,竟然直接折在了這浮游島上。
他生出悔意。
若自己當初堅決一些,不讓其離去,其也不會被人活生生吸干一身精血。
他猛地抬頭,仰天怒吼:“是誰?是誰殺了吾兒?!”
聲音宛如洪鐘大呂,震得周圍所有人耳朵嗡嗡作響。
人群靜默。
曲九幽豁然轉頭,看向身后的黑羽衛:“我問你們,是誰殺了吾兒?”
他聲音冰冷,帶著刻骨殺機。
周圍的黑羽衛全都噤若寒蟬。
許久,才有人戰戰兢兢道:“回大人,是…是一個戴著惡鬼臉譜的男子。”
“惡鬼臉譜?”
曲九幽冷冷瞥了眼一群黑羽衛,道:“除了一張惡鬼臉譜,還有什么特征沒有?”
“還有…身形高大?”那人試探著開口。
“身形高大?”
曲九幽搖頭,練武之人,身形高大的不知凡幾。
僅憑一句身形高大,他該到何處去尋覓兇手?
他深吸一口氣,看向眼前的黑羽衛,沉聲問道:“那人有沒有撂下什么狠話?”
“沒有,那人一出現,就直沖帳篷,打死了曲公子,然后…就直接揚長而去了。”
回答的黑羽衛都快哭了。
此時的曲九幽殺氣驚人,他光是站在其面前,就不由自主心神戰栗,雙腿瘋狂打著擺子。
“好一個揚長而去,他為何就殺了吾兒,卻沒殺你們?”
曲九幽反問,語氣有些森然,微微瞇起的眼眸中閃爍著危險光芒,有不加掩飾的殺意。
聞聲。
所有黑羽衛面色一白,低下頭顱,冷汗直流。
“可能…可能是故意讓我們活下來,好增大我們補給的難度。”有黑羽衛擦了擦臉上的冷汗。
他們數千人呆在浮游島上。
每日消耗的食物不計其數。
不殺他們,光是補給,就是一個極大的問題。
“補給?”
曲九幽深吸一口氣,冷眼看向那人。
殺機濃烈。
這時候,袁朗猶豫片刻,終于開口:“大人,閻公子也受到過一個神秘宗師的襲擊。但是閻公子實力強大,和那宗師大戰一場,不分勝負。”
“閻王?”曲九幽眼睛一瞇。
昨日曲簫送來的書信中,讓他除掉的便是此人。
他轉過頭,看向一直沉默的羅閻,冷聲道:“那人呢?”
“跑了。”羅閻瞥了眼袁朗,平靜吐出兩個字。
“跑了?”
曲九幽眼睛微微瞇起,盯著羅閻看了幾秒后,終是沒說些什么。
他朝左右看了看,又道:“石堅呢?他怎么不在這兒?”
昨天他收到曲簫寄來的求助信后,便拜托石堅,讓石堅走一趟,幫他兒子解決問題。
算算時間。
石堅應該早到了才是。
但現在,羅閻仍在,石堅卻不見蹤影。
莫不是,看到曲簫身死,害怕受到牽連,直接逃了?
念及此處,他眼眸更冷了。
然而…
“石堅大人他…他也死了,就在十余里外。”有黑羽衛說道。
曲簫剛被人打死,石堅就趕過來了,然后看了眼曲簫的尸體,就追逐兇手而去。
他們只遠遠聽到戰斗波動。
等動靜平息,他們尋過去時,只看到石堅的尸體,死狀和曲簫一模一樣,都被直接吸成了人干。
“什么?石堅也死了?!”
曲九幽如遭雷擊,瞬間僵在原地。
而花非花和沈碧落,則瞳孔一縮,眸中浮現一絲驚異。
曲簫死了也就死了。
一個煉骨紈绔,不通實戰,被人打殺很正常,并不值得他們上心。
但石堅可不同。
后天初期宗師,而且是后天初期中佼佼者。
一手純陽無漏防御無雙,面對后天中期都能保持不敗。
這等強者,現今卻被活生生打死。
那打死他的兇手,又該有多強?
莫非是武神宗最強的陳天星出手了?
曲九幽心懷疑慮,沉聲道:“我們過去看看。”
在黑羽衛的帶領下,沒過多久,便來到石堅的死亡之地。
周圍一片狼藉。
到處是倒塌的樹木,迸濺的泥土雜草,以及一個個大小不一的坑洞。
三人蹲在石堅身邊,仔細觀察。
相較曲簫那般毫無反抗,被人一拳貫穿胸膛,然后一掌按在頭顱上吸干精血。
這石堅,顯然與兇手大戰許久。
“他的筋骨錯位,七竅流血,身體各處都有損傷,顯然是遭受了極其恐怖的巨力。”
“但死因,卻不是那巨力,而是這道血線。”
沈碧落盯著石堅臉上的暗紅血線。
這條血線從眉心直至下巴,雖然不太起眼,但其實已經貫穿石堅整個頭顱,將石堅的腦袋一分為二。
這等強橫至極的攻擊,即便是她,也施展不出來。
“石堅先是被那人一擊斬殺,隨即就被那人抓住腦袋,吸干了一身精血。”
花非花眼睛瞇起。
這周圍留下的痕跡來看。
兇手懷有巨力,且武學威力強橫。
但,再強也強不到拿去。
畢竟,兇手面對石堅都要鏖戰許久,若是面對他…
他嘴角一翹,陰柔的眉眼間盡是冷笑。
“一個體型巨大的武神宗宗師,實力在后天初期和中期之間。”
曲九幽看了眼周圍留下的腳印,腦海中漸漸浮現兇手的輪廓。
以腳印來推斷。
那人體型巨大,身高必然超過兩米。
他原本推斷是武神宗最強的陳天星動的手。
但陳天星他見過,并沒有那般巨大的體型,反而十分消瘦。
這般想著。
他不動聲色的看了眼羅閻的腳。
一眼掃過,他便知不是。
因為相較于這遍地都是的腳印,羅閻的腳太小了。
“曲大人,接下來怎么辦?”沈碧落柳眉微皺。
殺人方式是武神宗的手法。
但只有一人,蹤跡難尋。
那人顯然實在狩獵,只對他們當中的重要人物下手,并沒有留給他們足夠有用的線索。
“當然是搜,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將兇手找出來!”
曲九幽眼中迸射出冷光。
正打算將所有黑羽衛都集中起來。
這時候,遠方的天空中,忽然升起一團巨大白煙。
穿云箭!
所有人都看向天空中的那團白煙。
“那個方向…是那狄千丈的桃源村!”
眾人眼眸一凝。
狄千丈射出穿云箭,顯然是桃源村出事了!
“聲東擊西?”
曲九幽腦袋嗡嗡作響,與自己斗智斗勇。
他看了眼身后眾人,沉聲道:“走,先將肅兒的尸體收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