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
羅閻已是走入那梅吉的院子。
相較村子里其他房屋,梅吉的院子巨大,足足七八間廂房。
他走到一間廂房前,推開門朝里面望了望。
廂房內部布置雖然簡陋,但也算是干凈。
桌椅精致。
床很大。
被褥干凈。
尤其是…
“那梅吉,倒也挺會享受。”羅閻回頭,瞥了眼身后幾個姿色尚可的村婦,眉頭就是一挑。
這些村婦的衣著雖然不想府城貴婦人那般華麗,但皮膚白皙,前凸后翹,倒也別有一番風韻。
這時候。
沈碧落和曲簫也跟了進來。
沈碧落徑直走到羅閻身邊,壓低聲音道:“我覺得我們應該談一談。”
“談什么?”羅閻淡淡瞥了眼沈碧落。
沈碧落和他靠得極近。
他這一低頭,便嗅到了沈碧落發間傳來的清香。
“閻公子貴人多忘事。半年前,落花閣,這就忘了嗎?”沈碧落聲音清冷,整個人貼了上來。
羅閻甚至能感受到她唇齒間噴出的溫熱氣息。
顯然。
沈碧落并不想二人的談話被別人聽了去。
“沈姑娘什么意思?”羅閻目光閃動。
卻是沒想到這沈碧落竟然將他認了出來。
不過。
那日他僅僅是打了這沈碧落和這桃兒一頓,應該算不了什么。
“進屋聊聊吧。”
沈碧落輕輕一笑,轉身向旁邊一間廂房走去。
羅閻望著沈碧落那妙曼背影。
想了想,深吸一口氣,還是跟了進去。
后方。
曲簫看著兩人竊竊私語,眉頭微微一皺。
從他這個角度看過去,兩人幾乎貼在了一起,尤其是沈碧落最后那句話,幾乎將嘴唇湊到了羅閻臉上,像是直接吻了上去,令他感到一陣不自然。
他心中有些憤懣。
這個閻王,明明說好幫他制造機會。
結果現在又是不準他屠村,在沈碧落面前裝偉光正的圣人,又是對沈碧落出手,彰顯自己的強大實力。
現在,兩人甚至還一起走進房屋,將他和侍女小桃關在門外。
他越想神色越陰郁。
看了眼周圍一眾噤若寒蟬的村婦,當即厲聲道:“愣著干什么,本公子餓了,還不去準備食膳?”
幾個村婦臉色煞白。
屋內。
羅閻和沈碧落對立而坐。
“閻公子,那苦禪寺余孽,應該是你殺的吧?”剛坐下,沈碧落便悠然開口。
她死死盯著羅閻那雙眼睛,似要看出個究竟。
羅閻眼神平靜,搖頭道:“什么余孽?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你不用狡辯。”沈碧落盯著羅閻,繼續道:“我看過那具尸體,那尸體上沾染了綠色膿液,和那天跟你一起的宗師留在我身上的一樣。”
聞聲。
羅閻渾身猛然緊繃。
“有殺氣。”
沈碧落嫣然一笑,表情玩味:“閻公子這是想動手?”
說著。
她取出一個竹筒,在羅閻面前晃了晃。
羅閻看了那竹筒一眼。
這是曲九幽發給他們的穿云箭。
當遇到不可敵的武神宗余孽時,他們只需拉動引線,這穿云箭便會沖天而起,冒出一團整座浮游島都能看見的巨大白煙。
而后。
所有的宗師和黑羽衛都會支援過來。
“清者自清。”羅閻放松下來,搖了搖頭。
“那膿液非同一般,那苦禪寺余孽,后來竟然活了過來,變成了一具毒人,還感染了幾個武者,害的那幾個武者也變成了毒人。”
見羅閻依舊不認,沈碧落再次開口。
此言一出。
羅閻瞳孔微微一縮。
他沒想過用毒人疫毒去制造什么生化危機。
卻不想,還是弄巧成拙,出現了毒人。
看來,以后得更加小心才行。
他看著沈碧落,冷聲道:“沈姑娘到底想說些什么?”
沈碧落向后一靠,輕笑著:“東西呢?拿出來。”
她朝羅閻伸出一只手掌。
羅閻看了眼那白嫩的手掌,又抬頭看向沈碧落,道:“什么東西?”
“當然是玉佩。”沈碧落冷笑。
那和尚是羅閻殺的。
而等曲簫和周通過去時,玉佩已然不見。
不是羅閻拿的,又能是誰拿的?
“那和尚一個煉骨,我那前輩宰了之后,就直接走了,并沒有拿你所說的玉佩。”羅閻平靜如初,仿佛真的一無所知。
玉佩已經沒了。
他就是想拿出來也拿不出來。
“你覺得我會信嗎?”沈碧落臉上的冷笑更甚。
“沈姑娘要是不信,可以搜身。”羅閻言辭誠懇,毫不猶豫。
聽聞此言。
沈碧落愣了。
她盯著羅閻,道:“搜身?”
這羅閻敢開口讓她搜身,那么必然,玉佩不再他身上。
“當然,不過沈姑娘要是搜不出那什么玉佩,又該如何?”羅閻聲音冷了下來。
沈碧落又狐疑了。
這是以退為進?
或許,玉佩就在他身上?
她仔細盯著羅閻那雙眼睛。
過了一會,才道:“要是搜不出來,我給閻公子道歉便是。”
“道歉?道歉有用的話,世上何來如此多殺戮?”羅閻搖頭冷笑。
“那你要如何?”沈碧落冷聲問。
“你身上可有什么寶物?”羅閻不動聲色。
沈碧落點頭,卻是明白羅閻的意思了。
她從懷中取出一個玉瓶放在桌上,平靜道:“這是真氣丹,由異種血肉精華煉制而成,可加速血肉進化,真氣誕生。”
“雖值不了幾個錢,但市面上同樣買不到。”
“怎么樣,夠了嗎?”
“不夠。”羅閻搖頭,面露不屑:“一瓶真氣丹而已,這樣,我給你兩瓶,你讓我搜搜身?”
“你?!”沈碧落俏臉一紅。
她乃女子,怎可能讓羅閻搜身?
她深吸一口氣,按捺住心中的憤怒,咬著銀牙道:“那再加上一張護身符總行了吧?”
說罷。
她拿出一張符紙,直接仍在桌上。
羅閻越是這般。
她越覺得玉佩就藏在羅閻身上。
羅閻看向那符紙,只見那符紙上勾勒著玄妙的圖案和文字,他看不懂,但那股玄妙感覺卻不會出錯。
這符紙,多半是修仙者的符箓。
他不動聲色,點頭道:“護身符而已,不夠。”
“閻王,若你再貪得無厭,等回去后,我便將這件事上稟古林前輩。”沈碧落怒極反笑。
這等特制的護身符。
不用法力激活,只要敵人攻擊威力超過符箓閾值,就能自動感應,并且激活,在身體周圍形成一層法力護盾。
其價值,比一般的護身符高上十倍。
即便是她,身上也只帶了三張,這閻王竟然還嫌不夠?
“那好。”
羅閻看沈碧落表情,也知自己在敲詐不出什么,干脆干好就收。
他將護身符和玉瓶塞入懷中,利落的站了起來:“來吧。”
說完。
他又道:“沈姑娘,男女授受不親,你動作最好快點。”
“哼!”
沈碧落冷哼,走到羅閻身邊,開始搜身。
從上到下。
一寸地方都沒放過。
然而她越摸臉色就越難看。
玉瓶、銀票、金葉子,藏在衣袖里的毒針和飛刀…
她找到了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卻唯獨,不見她想要的玉佩。
“摸夠了嗎?”羅閻眉頭微皺。
他畢竟血氣方剛,這沈碧落一番折騰下來,即便他意志堅定,也感到難以招架。
沈碧落臉色難看。
她抬頭看向羅閻,冷聲道:“脫鞋。”
外邊。
曲簫蹲在窗戶外,用手指戳了個小洞,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屋內。
然而這越看,他臉色就越難看。
在他印象中,無比高冷、不可褻瀆的沈碧落,竟然主動貼上羅閻,甚至還上下其手,到處亂摸!
他無法想象。
不可褻瀆的沈碧落,竟然還有如此放蕩一面!
他呼吸急促,驚怒至極。
然而接下來這一幕,更是讓他渾身一震,陡時間,面如死灰。
只見羅閻坐到椅子上。
然后,沈碧落竟然蹲了下去,親自幫羅閻脫掉了鞋子!
幫男人脫鞋,而且以他的角度,是不是在做那種事他也不知道…這種事,一般只有婢女和極其恩愛的妻子會做!
他心痛到無法呼吸。
目眥欲裂,怒火在胸膛中熊熊燃燒,最后,怒極反笑。
看著屋內兩人,他只覺自己像個小丑。
他豁然起來。
朝外邊走去。
他感覺,自己若是再看下去,非得沖進來,殺死這對奸夫不可。
可,他實力不夠,只能選擇逃避。
“曲公子,你去哪兒?”小桃愣了一下,看著怒氣沖沖朝外走去的曲簫,丈二摸不著頭腦。
而屋內。
羅閻任由沈碧落脫掉鞋子,居高臨下,笑容玩味:“沈姑娘怎會覺得我將玉佩藏在鞋子當中?”
沈碧落低頭頭,拿著羅閻的鞋子,臉上帶著難以掩飾的羞怒。
沒有。
她早該知道,羅閻敢讓她搜身,身上必然不會有那枚玉佩。
什么以退為進,什么欲拒還迎。
壓根就沒有什么心理博弈!
她深吸一口氣,將鞋子還給羅閻,咬牙道:“閻公子,冒犯了。”
說罷,她就要轉身離去。
然而剛轉身,身后就傳來羅閻淡然自若的聲音。
“沈姑娘脫了我的鞋,不給我穿回去?”
沈碧落臉色猛然漲紅,嬌嫩的耳垂宛如晶瑩的紅寶石。
她豁然轉身,看向羅閻,一字一句道:“你自己不會穿嗎?”
說完,她再度轉身,直接推門而出。
“哼,臭娘們,跟我斗。”
望著沈碧落離去的背影,羅閻冷笑一聲,穿上鞋子,然后從懷中拿出那裝著真氣丹的玉瓶。
輕輕一嗅。
還有股淡淡清香,和那沈碧落身上的一模一樣。
他從瓶子中倒出一粒真氣丹,放在鼻子前仔細一嗅。
首先有些香甜。
而香甜之后,是刺鼻濃郁的血腥味道。
他伸出舌頭,舔了一口,確定沒有摻雜毒藥,這才暗暗點了點頭,一口吞了下去。
丹藥入腹,便有一股暖流自胃部噴薄而出,很快傳遍全身。
羅閻感覺全身暖洋洋的,忍不住愜意的瞇了瞇眼睛。
“真氣丹果然不一般。”
他感慨一句,又想到那張護身符。
“這護身符必然是好東西,就是不知道該如何使用。”
他這般想著。
打算以后有機會,旁敲側擊問問。
這時候。
曲簫忽然推門而入。
“閻兄,你不是對碧落不感興趣嗎?”他妒火中燒,一走進來,便怒沖沖的質問。
他聲音怒極。
偏偏又竭力壓低聲音,似乎怕被屋外人聽見一般。
羅閻錯愕一瞬,隨即馬上點頭:“沒錯。”
“那你為何跟碧落那般?!”
曲簫面皮微微抽搐。
每每想起沈碧落貼身撫摸羅閻全身,還蹲下身,給羅閻脫鞋,他便覺怒火中燒,恨不得將這羅閻撕成碎片。
“哪般?”
羅閻看著眼前憤怒至極的曲簫,心中不明所以。
這曲簫。
怎么搞的他跟沈碧落在偷情一樣。
“就是…她在你身上摸來摸去,還給你脫鞋。”曲簫神情有些扭曲了。
這話極難說出口。
沒說一個字,就感覺胸口多了把刀,就感覺自己像個被玩弄的小丑。
甚至。
他覺得羅閻是故意這般,好戲弄他,看他笑話。
“摸來摸去?脫鞋?”
羅閻神情古怪,看了眼滿臉漲紅的曲簫,輕聲安慰:“曲公子莫要氣惱,我也不想這樣,都是沈碧落逼得。”
你也不想?
沈碧落逼得?
聽到這句話,曲簫腦袋嗡的一聲,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是什么意思?
他求而不得的沈碧落,竟然主動倒貼著閻王,甚至聽這閻王的語氣,他還挺不樂意?
自己心中高不可攀的女神,在他眼中,竟然什么都不是?!
曲簫眼神微顫,感覺自己心碎了。
他抬頭,看著坐在那兒,神情平靜的羅閻,只覺一陣嘲諷撲面而來,心頭不由升起些許頹然。
是啊。
這閻王,來自國都,是修仙者后裔,年少有為,血脈高貴。
而他呢。
區區府城鎮守之子,體內流淌著最卑賤的凡人之血,從小嗑藥,磕到現在,全身骨頭也才淬煉完大半。
他,怎比得上這閻王?
他臉上浮現苦澀笑容,看了眼羅閻,頹然轉身,落寞的朝外走去。
“曲公子?”
羅閻愣了,朝曲簫伸出一只手,想要開口挽留,但看曲簫那落寞的背影,他伸出去的手臂僵硬兩秒,還是放了下來。
這曲簫,顯然大受打擊,已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