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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4章、蒙眼

  如離芒唐所意想的,姜維的確在作接應的準備了。

  得西涼鐵騎的騎卒稟報后,他不僅派遣士卒前去浮橋兩側組強弩陣,且還下令將營寨拆解。

  在原本的計劃中,漢軍罷兵歸去時要將此營寨夷平,現今則是想就地取材,用營寨的木板制作木筏。

  自然,

  倉促之間制作的木筏,肯定簡陋且不牢固。

  至少身軀龐大且沉重的戰馬是無法承載的。

  但姜維顧不了那么多了。

  有六畜蕃息的河西走廊在,將戰馬遺棄了,數年后一樣可以繁衍出來。

  但地小民寡的大漢,難以承受太多將士的喪損。

  只是對這些木筏能讓多少漢軍歸來,他委實沒有多少信心。

  蓋因魏軍整個鳴沙山屈吳山的魏軍防線,漢軍僅是占據了這座營寨,

  依著常理而言,對岸的伏兵已起,

  依鳴沙山的營寨以及各個戍圍的魏軍也應來奪回營寨,將漢軍徹底困死在這里才對。

  然而,如今的他們,依舊與先前一般做固營死守的姿態。

  事出反常必有妖。

  唯有的解釋,那便是鄧艾與費曜將原先戍守此地士卒的一部分調往大河對岸了,令剩下的士卒僅能守御而無力前來夾擊。

  是故,姜維心急如焚。

  逆魏設伏,僅是騎兵的數量便近萬,再加上從防線調回去的步卒,張苞能帶多少騎卒脫身歸來?

  盡人事,聽天命罷。

  一路被南匈奴騎兵肆意傾斜箭矢的張苞,聽著身后不時傳來燒當族眾落馬的慘叫聲,回首遠遠看見費曜部正奮力趕來,不由心中悄然嘆息了一聲。

  雖然燒當族眾也開始以弓弩反擊了,但在巨大的兵力劣勢下于事無補。

  不過短短的十余里路程,他們再度喪損了百余騎。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

  這些燒當族眾并沒有士氣崩潰,抑或三兩亡奔出陣向魏軍投降乞活。

  拜早年魏國在涼州多次平叛、多次對羌胡部落造殺戮所賜,

  他們覺得投降才是死路一條,跟著張苞或能搏得一線生機。

  況且,他們被羌王芒中遣入大漢時,家小皆被官府起宅屋、分田畝與劃牧場安置,即使戰死了亦無需憂慮孤兒寡母餓死凍斃。

  如此,自是無人心生他念。

  “鳴鏑!傳信!”

  少時,馳馬在前張苞,猛然側頭給身側親衛下命。

  他已經隱隱約約看見了前方被南匈奴騎兵半圍合的西涼鐵騎,亦知道決定可否全身歸去的時刻到了——若能沖破圍西涼鐵騎的南匈奴騎兵,他便可以長驅至大河浮橋邊,在漢軍步卒的接應下渡過大河;但若是不能殺出一條血路,那就唯有以死報國了。

  “持矛!”

  “持矛!!”

  當凄厲的鳴鏑響徹蒼穹后,他高舉著馬槊呼喚燒當族眾換矛,再度決死沖鋒而去。

  “嗚呵!”

  “嗚呵!”

  燒當族眾的沖鋒呼哨如期而至。

  他們亦知道浮橋就在前方,死生在此番沖陣而決,是故呼哨聲中依舊飽含無畏與果烈。就是僅剩不足千人的行伍,讓聲勢明顯弱了許多。

  前方的南匈奴騎也早就看到他們了,亦早就做好了圍殺的準備。

  在他們眼里,陣列森嚴的西涼鐵騎太過于精銳,

  不宜白刃廝殺;但已然被打殘且被一路銜尾追殺的燒當族眾,

  在他們眼中就猶如那傷痕累累的獵物,恰是給予致命一擊的時刻。

  且他們暫時不需要擔憂,后方的西涼鐵騎會伺機殺來。

  不知何緣由,西涼鐵騎在聽到鳴鏑傳信后,竟驅馬返歸浮橋那邊去了。

  有了距離的緩沖,號稱馬背民族的他們自是無需忌憚。

  然而,他們再次挑選錯了時機。

  成軍沒多久的燒當族眾,確實不如西涼鐵騎精銳多矣,但兵法有云“歸師勿遏”!

  在心懷死志的歸師面前,本就抱著保存實力的他們又怎能圍殺得了?

  “擋我者,死!”

  張苞端著馬槊匹馬在前,怒吼著撞入了前來圍殺的南匈奴騎陣內,當者披靡,猶入無人之境。緊隨其后的燒當族眾同樣奮發豪烈,勢不可當。

  僅僅數十息后,他們便沖破了圍堵。

  蓋因南匈奴騎兵在人仰馬翻中,又一次想起了左賢王劉豹的私下叮囑。

  是故,待費曜領關中精騎趕到時,差點沒失去理智縱馬去斫下那幾位南匈奴千夫長的首級.......

  數倍于敵,無法遏制西涼鐵騎也就算了,竟然連一只殘兵都無法滯礙住!?

  此分明是怠戰!

  依軍法,當誅!

  但他終究是戎馬數十年了,知道此情此景不是追究的時候。

  方才的廝殺,關中精騎亦折損了六百余騎,若沒有這些胡虜助戰壯聲勢,他是無法將漢軍誅殺在此地的。

  至少,可讓他們依托騎射銜尾追殺.....

  心中悄然給了自己一個抑制怒火的理由,費曜馬速不減,僅是在掠過南匈奴騎兵的時候吼了一聲,“隨我追!”

  “殺!”

  這次,有了陷陣的前驅,南匈奴騎兵人人皆斗志昂揚。

  但無論是他們還是費曜都沒有機會了。

  卻說,聽到鳴鏑傳信便率眾歸去的離唐芒,在距浮橋處約莫一里處便止步,讓三百騎皆下馬撕開戰袍內忖,蒙住戰馬的眼睛且以馬韁繩三五匹系在一起。

  隨后,三百騎卒步行過浮橋歸去。

  而他帶著剩下的兩百騎驅趕著空鞍戰馬加速,待速度提到可沖鋒的時候,便以長矛或卜戟深刺馬股,令戰馬受痛發狂往前奔,他們則是掩在后方沖鋒。

  是的,效仿了昔日田單的火牛破敵。

  透陣而出的張苞瞧得真切,當即便撥調馬頭領著燒當族眾避開了戰馬橫流。

  但銜尾而來的南匈奴騎兵與關中精騎,因為視線被擋以及將馬速提到極致的干系,卻是無論如何都避不開了。

  畢竟,疾馳的騎兵若驟然轉向或變陣,那是自尋死路!

  故而,他們面臨的選擇是,要么被蒙眼發狂的戰馬撞翻落地然后迎來無數馬蹄踐踏,要么拼死一搏。

  “射馬!”

  “射馬!!”

  魏騎陣內各級將率都急切的高呼著下令,讓士卒以箭矢射死戰馬。

  然而,發狂奔來的戰馬有三百匹且近在眼前,于倉促之時他們又怎能盡數射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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