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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九章 飛蛾撲火

  “他…怎么就看不透呢!”

  內閣首輔府邸。

  劉起元立于院中,望著手中的這一卷布帛,亦是忍不住長嘆一聲。

  布帛內容很是簡單,一封“詔書”,只不過,這詔書,卻非是來自大恒天子,而是那已經被圈禁了多年的前明靖武帝。

  此刻,劉起元也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情。

  前明為官數十載,從青澀之時的立志報國,到踏入官場,面對那無數糜爛的無力,見證了前明從萬歷時期的帝國余暉,一點點的衰落,至王朝末年之景。

  最終,又在那無盡絕望之中,見證了輝煌的曙光。

  他還清楚記得,那一年,后金聯合蒙古叩邊入關,喜峰口,遵化,薊鎮,直至通州,京城。

  努爾哈赤一路長驅直入,勢不可擋。

  各地勤王之師,接連敗北。

  靖康之恥,晉之南遷,已然快要在大明成為事實。

  可就是當今的天子,當年那名不見經傳的勇衛營指揮使。

  以近乎天方夜譚之方式,用那一場房山大捷之震撼天下。

  努爾哈赤之子皇太極,后金兩旗精銳,兩萬有余大軍,一戰全殲。

  堪稱大明數十年未有之大捷!

  緊接著,京薊總督總督京薊之軍事,就在這京城腳下,文武百官面前,當今之天子,又用一場大捷,證明了其驚世的軍事之能。

  陣斬努爾哈赤,全殲后金,使蒙古數部臣服。

  何其震撼,何其輝煌。

  也正是那一戰,當今天子,用母庸置疑的輝煌,鑄就了強橫的軍事根基,同時,也鑄就了持續至今的勇衛武勛。

  后又大刀闊斧,理朝堂,除黨爭,改京軍,清武勛,重復京軍之輝煌。

  可…事與愿違,一場刺殺,崇禎先帝瀕危,本是年富力強之際,卻成了風中殘燭。

  大明中興之勢,瞬間腰斬。

  可大明之輝煌,卻也依舊在當今的天子手中延續。

  數萬鐵騎北踏草原,橫掃漠南漠北,一戰全殲臣服于后金之漠南蒙古,重創后金數旗精銳。

  數千里遠征,沿著當年努爾哈赤繞路入關之路,直入遼東。

  似乎…平滅后金之希望,已然近在眼前。

  可一場叛變,遼鎮之背刺,又直接讓大明腰斬的中興之勢,又蒙上一層陰影。

  而這,似乎還只是開始,崇禎先帝垂危,那一場本該輝煌的滅國之戰,被迫半道終止。

  帝駕崩,幼帝即位,秦公輔政。

  縱使國事頹喪,但不管如何,有強軍鎮壓國運,想來也未至王朝傾覆的地步。

  事實,似乎也真是如此。

  秦公大刀闊斧,改軍制,平民亂,抗蒙古,圍后金。

  大明…似乎又顯露了幾分曙光。

  可…造化何其弄人。

  那一夜發生的事情,哪怕到現在,他也想不通。

  秦公未反,亦未表露反意!

  為何!他們為何要那般行事!為何要親手將大明葬送!

  本來會有更好的機會!

  哪怕當今天下,已是大恒,當今天子,也是曾經輔國理政的秦國公。

  但劉起元很清楚,當年之秦公,哪怕有著戰無不勝之軍威,哪怕……手掌數十萬大軍。

  但要篡位,且不說秦公有沒有這個心,當年的秦公,是絕對沒有這個力的。

  滿朝諸公,天下政事,雖由秦公輔政,但實際的權利,還是在于大明朝堂,這浩瀚天下,依舊還是在于朝堂中樞。

  天下士紳,天下官員的心,也皆在大明。

  秦公那戰無不勝的軍威,在前明那文貴武賤的環境下,根本難以轉化為了化為根基的政治資源。

  當年那個局勢,只要一直延續下去,至幼帝臨政,法理大義也好,人情倫理也罷,數個方面朝秦公壓下,他秦公如何拒絕?又怎能拒絕?

  天子的一聲“叔”,先帝的臨終托孤…

  大明,依舊是大明,秦公,依舊是大明的秦公。

  可這一切,在那一夜,終究徹底葬送。

  太后的一場鴻門宴,徹底與秦公為首的武勛將帥決裂,也徹底讓秦公以及武勛將帥們,與大明決裂。

  換來的,便是一夜之間,國勢正值輝煌,軍威橫壓四方的大明,驟然崩塌。

  換來的,便是一個徹底失控的天下。

  兩京十三省,皆是烽煙四起。

  外之漠南漠北蒙古悍然叩邊,遼東之后金遼鎮趁亂而起!

  如此天傾之勢,若說當年的秦公有篡國之根基,豈不是天大的笑話。

  一朝山河動,當年那般景象,幾乎沒有誰會認為當今這位天子能坐穩天下,哪怕他劉起元,當年也是抱著樹到猢猻散的想法。

  誰又能想到,那般天傾之局,他的這位天子,竟硬生生的撐了過來。

  山海一大捷,滅遼鎮,北疆一大捷,逼退蒙古,滅后金。

  后大軍出山海,徹底平滅后金,鐵騎入朝鮮蕩平遼鎮!

  真真正正的從尸山血海之中殺出了這大恒江山。

  后改革土地財稅,遷徙賑災,修繕道路,水利…

  僅休養生息數年,大軍南下,數月時間,便蕩平江南!

  時至當下,縱使天下人心未穩,但這大恒江山,在昭武治下,已然母庸置疑的穩穩當當。

  在昭武帝的天威之下,逆來,也得順受著,再不甘,委屈,也得忍著。

  當下白蓮之亂,士心動亂,短短數月綿延數省,可這…又能如何?

  同樣是短短數月,那動亂之數省,又還能見幾處動亂?

  那秋后算賬的屠刀,又有誰能反抗?

  云貴之土司叛亂,看似沸沸揚揚,綿延不休,但事實上,就是天子在逼著土司打,土司不想打都停不了。

  天子是要斬盡殺絕,是要一戰盡全功。

  劉起元很清楚,當今之大恒天下,就如秦滅六國一般。

  秦滅六國,是六國貴族心思叵測,人心思動。

  而當下,大恒天下,是土地財稅,及天子對圣賢思想的改造,而讓士人之心不穩,讓士紳地主與大恒背道而馳。

  六國貴族,是秦之外的浩瀚土地,而士紳地主,遍布整個大恒天下。

  人心不穩,人心思動…

  但劉起元同樣清楚,不管如何,昭武帝還在一日,這天下,就亂不起來!

  小打小鬧,亦沒有絲毫用處。

  且,當今天子,也非是沒有察覺這個弊病,天子,也一直在解決這個問題。

  縱使進展緩慢,但天子…尚且年富力強,總有解決之時。

  大恒數百年的國運,已然有穩固之像。

  這天下,縱使齷齪尚存,但盛世之景,已然顯現。

  他們,又何必,還行如此飛蛾撲火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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