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的歡愉,天子的心思,為遼省巡撫的張賀及遼省總督的黃得功,卻也難有太多心思。
至深夜,宴會結束,兩人依舊是憂心忡忡之模樣。
為官為將多年,兩人自然也有其人脈關系,白蓮密謀刺殺天子的消息,兩人自然也有所耳聞。
如此消息,本與他們兩自然沒有太多關系,畢竟,誰也不認為,區區白蓮余孽,能夠突破得了錦衣衛及數萬禁軍的天羅地網。
且,最重要的是,這事,和在遼省為官的他們,也沒什么關系。
但…現如今天子至遼省,若在遼省遇刺,那顯而易見,為遼省巡撫總督,他們絕對脫不開關系。
事關天子之安危,這可不是什么小事。
稍有不慎,那顯然就是全族掉腦袋的大事。
潑天的功勞,在天子安危面前,亦是不值一提。
如此,張賀及黃得功兩人又豈敢放。
自得到這個消息之后,天子尚且還在天津府,兩人一文一武,整個遼省就為此轉動起來。
各大稅卡城池排查戶籍證明,軍隊地毯式的對各地匪寇馬賊進行清剿。
當然,在天子還未抵達遼省之前,錦衣衛便早已率先抵達。
對天子預計巡視之處,同樣進行了幾近刮地三尺的排查。
事關天子安危,一旦發生,若說地方府縣,是會被牽連,那錦衣衛,無疑就是首當其沖,是有著推卸不了,也避免不了的責任。
而眼下之遼省,人員之復雜,亦是堪稱青史之未有。
朝廷官方組織的遷徙,主要是從陜西,山東兩省遷徙百姓而來。
兩省之地,數十個縣的遷徙之地,至遼省之后,為了破滅舊有秩序,能夠很好的融入大秩序之中,遷徙之民,往往皆是打散之后,才分配到遼省各地。
而這,還只是朝廷官方的遷民。
大恒的鼓勵民間遷徙政策,早已下發了天下。
遷徙者,一律分發土地,農具,種子,以及一年口糧,還有分配到村的耕牛使用,同時還免除三年農稅。
且,朝廷還針對組織民間遷徙者,制定了堪稱極其豐厚的獎勵。
在民間,允許私人組織百姓遷徙,對民間自發組織遷徙領頭者,更是按照遷徙而來之人數,有著不同,但皆可稱得上豐厚的獎勵。
在昭武六年,就有山東一里正,組織了近三百戶,一千余百姓,遷徙之遼省。
按獎勵制,此里正,被授予民科進修之資格,讀滿兩年后,被授從九品之職,一躍而起,從不入格的里正,躍遷至官老爺,這般魚躍龍門,已然足以震驚世人。
故而,在此千金買馬骨的消息傳出之后,由民間組織的遷徙,陸陸續續這些年下來,其規模儼然一點也不比朝廷組織的遷徙要少。
據遼省統計,至當前昭武九年,由民間富戶地主組織的遷徙,其遷徙規模已然高達二十萬之眾。
其中一次遷徙,規模最大者,甚至高達近五千人。
就如昭武八年,浙江紹興雪災,紹興織絲傳家的常家,便租用船只近百條,組織了近三千災民,遷徙至遼省。
很是清晰的一點,那就是,對富戶豪商而言,組織遷徙的錢糧,較之其組織遷徙成功之的功勞,實在不值一提,也無疑是一個不要太劃算的事情。
但同樣顯而易見的是,這般組織遷徙,局限性亦是極大。
家里沒有一定的資產,可組織不起來,朝廷這獎勵,可不是白拿的。
按遷徙律規定,民間組織遷徙者,當在組織之初,報當地縣衙,再由縣衙批準,呈報府一級批準,省一級備桉。
再由府一級官府派出官員至當地監督,遷徙之路途,衣食住行,皆需要民間組織者解決。
僅此一點,這就絕對不是普通老百姓能夠玩得轉的。
而隨著近些年天下漸穩,朝廷秩序穩固,財政寬裕,如此民間組織之遷徙之策,亦是被陸續叫停。
畢竟,組織遷徙,其中涉及的組織百姓,某種意義上而言,對朝廷來說,也可以算得上是禁忌之事。
非常時期,行非常之策,過了非常時期,也就沒必要存在了。
當然,民間百姓自發的遷徙,朝廷也依舊還保持著鼓勵,在遷徙之策實行的前些年,民間百姓自發性的遷徙,規模亦是不小。
畢竟,在大恒初年,朝廷財政拮據,賑濟之事,亦是寥寥無幾。
百姓活不下去,又有如此遷徙之待遇,自發性的遷徙,自然不少。
只不過,也僅僅只局限于前些年,隨著這些年朝廷賑濟力度的愈發龐大,土地財稅改革的落實,百姓自發性的遷徙,規模亦是越來越少。
但不管如何,從當年遼省本土民眾不過二十余萬人,到現如今,幾近兩百余萬人口,十余倍人口膨脹,在這短短幾年時間里。
僅此一點,便完全可以看出遼省人口之復雜。
如此之復雜人口,再加之依舊還源源不斷從外遷徙而來的百姓。
錦衣衛,禁軍勇衛營,遼省文武,在天子這隨意之間,儼然都已緊繃到了極致。
畢竟,若是怎么看,若是行刺之消息無誤,放眼天下,也沒有哪個地方,比之遼省,更為適合白蓮預謀。
整個沉陽城,在天子抵達之后,儼然徹底化為了一座軍事堡壘,文也好,武也罷,重心皆已轉移至排查隱患,保護天子安危之上。
對這一切,天子似乎也沒有太多“自知之明”,依舊是有條不紊的按照計劃在遼省巡視著。
天子至遼省,自然是有目的所在。
自當年平定后金,立下遼省建制框架之后,天子歸京,適合多年,對遼省的一切信息來源,皆來自紙面上。
而遼省,又是天子傾注心血最多的一地,哪怕是京城,也沒有得到天子,朝廷這般的關注。
僅僅只是紙面上的信息了解,天子哪能放心。
一場宴會結束,翌日一早,天子便直接出了這沉陽城,隨意在地圖上選了一村鎮,便直奔而去。
天子如此這般隨心所欲,可謂是讓遼省文武及錦衣衛操碎了心。
勸諫,是沒幾人敢勸諫,也勸諫不動。
只能急急忙忙的重新安排警戒體系,隨天子之駕,排查警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