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恒之水師改制,設四大主力水師,兩大水師巡防營,如此龐大的水師規模,其根本目的,自然就是為了跟上大航海時代的節奏。
為大恒徹底邁向海洋做著準備,同時如今大恒愈發盛隆的海貿商業,也需要強大的水師作為倚仗,震懾宵小,如此,才能保證海運商路暢通,確保大恒的海洋戰略順利實施。
但這些,卻只是明面上的職能所在。
在任何一個時代,任何一個統治秩序,實施的任何政策,都要考慮一個不可忽視的根本因素。
那就是統治!
政策絕不能危及國家統治,在如今大恒,亦是如此。
水師改制,是邁向海洋,是穩定海貿商業,是增加國家財稅收入。
但不可否認的一點,那就是海貿重心,在于南,水師之重心,也在于南。
如此,很是顯然,那就是完全不符合強干弱枝之根本統治之策。
哪,怕水師直屬中樞,但水師,遠在江南,朝廷中樞,卻在北,長此以往,必然會讓朝廷對水師的控制力減弱,水師之軍,也必然會演變成弱干強枝之局。
哪怕,對水師的鉗制方法有很多,但這一點,亦是不可避免,也必須考慮的問題。
故而,便出現了渤海水師設于天津的局面。
不管其他水師的職能以及戰略意義有多么重要,但,再怎么重要的職能及戰略意義,最終,也比不上渤海水師扼守京城海疆門戶的重要性!
而渤海水師設于天津,天津府屬北直隸,天津市舶司直屬中樞,距離京城,快馬加鞭,也不過兩三天時間。
如此,哪怕名義上渤海水師與其他三大水師為平等地位,但實際上,不管是天子,還是朝廷中樞,皆是將渤海水師當做京軍水師來看待。
是維持強干弱枝的重要一環!
故而,若說曾經大恒水師,最強盛者,在江南,而大恒水師改制之后,其他幾支水師,無論是戰船,軍械,兵將的分配都可以說是緩慢,但唯有渤海水師,從改制之初,便是以日新月異之變化飛速變化著。
其建制規模,在大恒幾大水師之中,亦是首屈一指,按水師改制章程,渤海水師之規模,儼然是其他水師的一倍有余!
而作為京城海上門戶的天津港,雖為天津市舶司,為南北海運樞紐,但實際上,天津港,亦是一個龐大的軍事堡壘。
光是對海炮臺,在這天津港,大大小小便有近百座之多,而這些炮臺,卻也非是由水師,亦或者天津府,乃至天津衛管轄,而是直接由一營精銳營兵,即天津海威營駐守。
而在天津通往京城的河道,官道,同樣是有層層設卡,重兵把守。
隨著海運的愈發昌隆,無論是天子也好,還是朝堂文武也罷,對天津這個京城門戶,亦是愈發重視。
朝堂的那些朝臣們,若說理解新時代,尚還有所不足,但若說集權統治,強干弱枝,預防不軌這些套路,朝堂的朝臣們,手段可謂是爐火純青。
就連天子,很多時候,也多有借鑒朝臣們的這些手段。
渤海水師,天津左右兩衛,海威營,天津府,天津市舶司…
顯而易見,在這天津府這一小塊地方,在朝廷的重視之下,其中的平衡,不可謂不復雜。
“天津市舶司去歲的關稅收入是多少?”
環視之間,天子似是想起了什么,突然發問。
黃文立馬回道:“回稟陛下,天津市舶司去歲關稅收入近一百三十八萬元,共上繳國庫一百三十萬元,其中有六萬元經朝廷審批,為港口擴建之資,七千二百元為市舶司日常消耗…”
天子問:“紙幣現在已經完全替代銀兩了嘛?”
“回稟陛下,按市舶總司規定,自昭武八年起,海貿交易,一律使用紙幣結算,故而,在市舶司,皆是紙幣,在天津府其他地方的話,民間還是有不少銀兩銅幣流通…”
天子點了點頭,目光環視港口,最終定格在了港口海面上停靠的商船之上。
華夷之分,在每一處,都體現得清清楚楚,哪怕是船只,亦是如此,
戰船也好,商船也罷,大恒與西夷,皆是有著極其明顯的區別。
最明面的區別,莫過于“禮”這一個字。
亭臺樓閣,這種漢文明獨特的美感,儼然與西夷有著天壤之別。
目光定格片刻,天子再問:“西夷于大恒通商,可有異處?”
“西夷大都不通禮儀,野蠻粗魯,當前朝廷規定,西夷通商,皆有劃定區域,不可逾越,西夷商船靠岸,亦是有嚴苛的登記管控措施…”
“雖偶有不法,但總體尚且還算是遵規守紀。”
天子輕笑,西夷循規守矩,這無疑就是個笑話。
若非這些年,大恒水師橫行近海,數次海戰,打得西夷落花流水,西夷哪有這么老實。
哪怕是這樣,在大恒水師活動范圍之外,大恒的商船,被西夷劫掠者,也不在少數。
打不過,就為商船通商,打得過,就為軍隊劫掠殖民。
這一套,在西夷,早已成熟且成體系。
東印度公司這種奇葩體系,也早已經成熟且健全。
西夷商船橫行世界,幾乎是暢通無阻,稱王稱霸,也就在大恒這里,從前明時期被前明所阻,至如今大恒,對大恒多次暴揍,才老實下來,只能選擇遵守大恒的規矩秩序。
思及于此,天子也不禁搖了搖頭,天朝上國的思維,還是太重太重,大恒如今雖接觸海外,但偏見太重,自傲太多,真正愿意正眼看向海外的人,還太少太少。
最讓天子無奈的,莫過于這不愿正眼看海外,卻也并不是因為后世滿清的閉關鎖國,固步自封,而僅僅只是因為太過高傲,視大恒之外,皆為蠻夷,不值一提。
哪怕天子重視,也沒有絲毫用處。
畢竟,對文武而言,現實,才是真實。
而現如今,現實就是西夷多次被大恒摧枯拉朽的暴揍,且毫無還手之力。
守著自己一畝三分地過日子的思想,儼然是士人的思想主流。
而武勛,現如今的精力,也皆在北方與西南,也沒幾個人能騰出精力去關注海外如何。
且,水師,終究只是后起之秀,大恒武勛的主體,還是那在陸地上征伐四方的將帥們。
哪怕是水師武勛的領頭羊,李定國,也是半路出家的陸地武將。
顯然,這些因素影響之下,若非現如今的海貿關稅,已然成了朝廷最為重要的財稅收入,海外如何,甚至都不會出現在朝廷中樞絲毫,不會引起絲毫波瀾。
就如前明時期,福建水師多次擊退西夷,在前明朝堂,根本沒有引起絲毫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