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往年,驟起一場喧囂,鬧得沸沸揚揚,最終,又悄然無聲的平息。
本已準備休沐的中樞各部,亦是再一次的忙碌起來,顯而易見,在這年末的又一場大動之下,不管是政也好,軍也罷,昭武四年的這個新年,絕對是難以安安心心的過了。
當然,這一個冬天,不僅僅是大恒京城驟起風波,南與北,在這愈發異于往年凜冽寒冬之下,皆是在動蕩與殘酷之中煎熬著。
江南之動蕩,依舊在持續,那一場自古都未有過的天羅地網式清洗,依舊在江南數省持續著。
歷朝歷代,在顧忌影響之下,大都會與某一個利益群體,達成妥協。
在前明掌權之初,在大恒初立之始,亦是向前明的文官士紳們,有著默契至極的妥協。
若是天子不想著折騰那么多,這份妥協,或許會隨著大恒國運而繼續傳承下去。
但顯然,天子不愿妥協,或者說,這個以武立國的大恒,在基因上,就與傳統的文官士紳,有著極大的矛盾。
在一次次的沖突下,天子都毫不猶豫的選擇的扶持武勛,打壓文官士紳。
從前明時期,到如今的大恒昭武四年年末,歷經近十年,都未曾將那份妥協帶來的余毒清理干凈。
在這江南,天子顯然不愿再因一時妥協,而禍患多年了。
當然,如今國運已固的大恒,也有了不妥協絲毫的資本。
遍布江南數省的血腥,那揮舞的屠刀,看似是肆無忌憚的鎮壓屠戮,但顯然,何嘗又不是清楚昭顯著大恒天子的意志。
天子要的,是大恒的規矩,不服大恒的規矩,就沒必要存在了。
從昭武四年中旬,至如今昭武四年末,這場風暴,已然籠罩了江南大地近半年,不知道多少以往高高俯瞰眾生的權貴,在這寒冬臘月,在他們往日不屑一顧的丘八面前,淪為了豬狗不如的存在。
而在云貴,這場戰爭,也已經步入了之后的尾聲。
兩省偽明殘兵,面對一個已經帝國一統的強軍征伐,終究難挽天傾。
昭武四年十一月十三日,越國公統率大軍于靖州擊破偽明云貴大軍,統軍之帥沐天波率殘軍倉促后撤。
越國公統兵一路追擊,終在昭武四年十二月三日,于云南昆明將沐天波殘部團團包圍。
至大恒昭武四年十二月十五日,大明靖武五年十二月十五日,昆明城破!
大明黔國公,南明云貴總督沐天波力戰而亡,最后的一面日月大明旗,亦是伴隨著沐天波的隕落,而徹底降下。
但顯而易見的是,云貴之地的戰事,還遠遠沒到結束之時。
大明統治云貴數百年,以沐家坐鎮云南邊陲,正式,乃至徹底將云南邊陲納入可中原王朝的統治之中。
功不可沒的同時,不可否認的是,云貴之地的土司勢力,依舊強勁,甚至可以說是國中之國!
畢竟,今時的云貴之地,可沒有經歷歷史上那堪稱磨盤一般的來回清剿!
在歷史上,自明末開始,大明長期調動云貴土司勢力,對抗后金乃至鎮壓民亂,一次又一次的消耗著云貴土司的力量。
而到歷史上的南明時期,云貴土司,又在大西軍的兵鋒之下,被摁在地上摩擦,而當大西軍投靠南明,云貴土司,又事實上回到了南明統治,又被迫卷入了明清戰爭。
最后的結果顯而易見,明敗清勝,云貴土司,又迎來了勝利者的打擊清剿。
再之后,便是吳三桂受封平西王,世襲坐鎮云南,對待自己家的地盤,吳三桂自然不允許土司分他的蛋糕,如此,這群土司,又迎來了吳三桂的窮追猛打。
最著名的莫過于吳三桂逼反帶路黨水西,對水西的大屠殺。
而后吳三桂造反,三藩之亂下,這已經被折騰的半死不活的云貴土司,又被卷入了這一場戰爭之中。
支持吳三桂,被清朝鎮壓,可支持清朝…而三藩之亂,吳三桂統率的大周軍,可是勢如破竹…
如此之下,云貴土司的命運,可想而知。
本該窩在自己家里稱王稱霸的云貴土司,在歷史上那特定的歷史環境下,被迫卷入了大明,大清,大西,大周,四個攪動天下的勢力爭霸之中。
到最后,大清定鼎天下,原本在云貴之地稱王稱霸的云貴土司,已然只剩下了大小貓兩三只,再也沒有絲毫對抗朝廷的力量。
如此,一紙改土歸流,便是云貴土司最終的命運。
可現如今,云貴土司,顯然還完全沒有經歷歷史上那悲催波折的命運。
大恒對云貴之地的治理…顯然也無比的艱難。
當云貴之戰結束的軍報至京城,很快,天子的一道旨意,便從京城快馬傳回了這云貴之地。
命越國公任云貴總督,統籌云貴兩省軍政。
而此次隨越國公征伐云貴之地的十數萬大軍,亦是盡皆就地改制,鎮守云貴各地,歸屬云貴總督統轄。
天子的意志,無疑很是清晰。
當然,對以武立國的大恒而言,對大恒的這些南征北戰的將帥而言,意志顯然也很是清晰。
大恒沒有妥協!南征北戰多年的將帥,也不會有妥協!
昆明告破不過三天,天子的旨意還未抵達,越國公便已勾結偽明之罪,派軍對盤踞云南勢力最大的武定土司以及王定土司沙源進行征伐。
并通告云貴,勾結武定土司與王定土司者,視為同罪!
同罪者誅族!
一時之間,云貴之地可謂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但顯而易見的是,跟隨天子南征北戰的這些將帥,或許大道理懂得不多,但行事作風,絕對是干脆利落,且無比簡單粗暴的。
短短半個月時間,這兩個在云貴兩省,都有著赫赫威名的兩大土司,便被屠戮一空,連帶著與這兩大土司有牽扯的幾個土司,都被直接滅族。
這時,都沒待兩省土司反應過來,剛上任云貴總督的越國公,便攜著血腥軍威,下令召集各地土司至昆明議事。
先兵后禮,先禮后兵,這個順序,在這云貴之地,儼然已經完全顛倒。
大恒的規矩,亦是第一次在這云貴之地,顯露而出。
順者昌,逆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