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年末深冬,京城更早已是染上了銀裝。
年關將至,這座巍峨的皇宮之中,亦是隨處可見忙碌的身影,張燈結彩,新年的氣氛,在這座京城,已然出現。
乾清宮殿前走廊,天子身披狐裘而立,殿前雪地,眾皇子皇女玩鬧。
天子身旁,則是大恒的徐楓與趙武這兩位國公。
“偽明那邊,你們可曾耳聞?”
天子注視著玩鬧的皇子皇女,隨口出聲。
徐楓趙武兩人對視一眼,隨即,徐楓朝天子一拜:“臣有所耳聞。”
說完了徐楓沉吟一會,才道:“南北之爭,已經徹底撕破臉皮了,施邦耀一干實干之臣,或被貶職,或被罷免,還在偽明朝堂的,也被排擠得沒有什么話語權…”
“軍中的話,也是斗得不可開交,”
“地方與朝堂,各將領之間派系爭斗…”
“之前還鬧出了有偽明將領給我軍通風報信,坑害友軍的事情…”
“水師那邊,李定國干得不錯,多次出動水師打擊,使得如今鄭芝龍與偽明朝廷愈發離心離德,前不久還因澎湖駐軍問題,鄭芝龍手下還和偽明水師發生了沖突……”
天子再問:“不動邊鎮大軍,京營不可大動,對偽明用兵,多久可結束戰爭。”
徐楓再拜:“按總參制定的戰略方案來看,最多半年時間。”
“半年…”
天子皺眉,他顧慮的,自然不是南明軍力如何,事實上,只要他想,哪怕是現如今,也可平定偽明。
但平定容易,要穩定,可就沒那么容易了。
北方的改革,多少地主士紳遠走江南!
這些人,毫無疑問,都是他改革政策的堅決反對者。
還要江南本地的士紳地主,刀子真要落在他們頭上,可不會坐以待斃。
哪怕以雷霆之勢將南明事實意義上覆滅,但要穩定江南,沒有幾十萬大軍坐鎮,,不將整個江南清洗一番,莫說什么改革了,就是安穩都別想安穩!
而這個過程,可不是幾個月能夠解決的。
“平定江南,重點不在于如何打,而是在于戰后如何穩住形勢。”
天子緩緩出聲:“總參不僅要制定打的戰略,也要制定好戰后的維穩,鎮壓不服的戰術。”
“臣明白。”
徐楓應聲,朝天子一拜。
“京軍這邊,也要做好準備,他日戰起,林丹汗是絕對不會安分的…”
“臣明白。”
趙武連忙回道。
天子看向玩耍的眾皇子皇女,沉默片刻,才緩緩出聲:
“朕讓武院另開一科,對各家勛貴子弟進行培養,爾等覺得如何?”
此言一出,徐楓趙武兩人頓時面面相覷,隨即,兩人也不敢怠慢,立馬朝天子一拜:“陛下英明!”
天子擺了擺手,沒好氣的出聲:“行了,不是讓你們拍馬屁,是讓你們出謀劃策!”
如此,兩人再對視一眼,隨即,趙武拱手出聲:“回稟陛下,我大恒武勛,皆是隨陛下南征北戰而起,年齡大都正值壯年,子女的年齡,也都不大,正是需讀書明理之年紀。”
“但各家武勛將帥,大都坐鎮一地,或統兵在外,家中子弟難得管束。”
“假以時日,恐紈绔子弟遍地,倚仗父輩威風,惹是生非,肆意妄為…”
“但若嚴加管束,好生培養…”
“臣以為,陛下此意,為上上之策。”
天子點了點頭,隨即看向二娃子:“你呢,怎么看?”
“臣以為可。”
徐楓點了點頭:“前明武勛糜爛之教訓,尚歷歷在目,不可不為此預防。”
“行。”
天子點了點頭:“明日早朝,你們兩個擬個章程遞上來,在朝堂之上議一下。”
“臣遵旨。”
兩位國公再拜,隨即在天子的示意下,告退而去。
“咱還以為陛下都忘記了此事,沒想到,這一次又提了出來。”
行走之間,徐楓率先出聲。
“哦?”
趙武詫異:“陛下以前還提過此事?”
“幾年前吧,那時候,咱還在當三邊總督。”
二娃子有些恍惚,他還清楚記得,當時是他第一次與修哥爭吵,而爭吵的源頭,就是不想讓修哥再那般愚忠…
眨眼幾年,什么都變了…
“此策著實可以。”
趙武點了點頭:“京軍事物繁忙,家里那幾個混小子那叫一個無法無天,府里的那些人,也管不住,再這樣下去,遲早得闖大禍。”
說到這,趙武似是想起了什么,突然看向了徐楓,沒好氣的道:“你家那大小子也不是什么好東西,之前跑我家來找我家二小子玩,把老子的書房都給燒了!”
聽到這話,徐楓亦是苦笑著搖了搖頭,他這些年領著各個要職,家里事,他還真沒精力去管!
得虧幾個小子都還不大,不然的話,光是擦屁股,他估計都得頭大。
思緒流轉,徐楓突然搖了搖頭:“陛下此舉,定有深意。”
趙武臉上笑容消失,兩人對視一眼,一切皆是了然。
顯而易見,改革已經進程過半,接下來,就是回歸正常秩序了。
正常秩序的阻礙,首當其中,自然就是各地藩鎮。
坐鎮一地,軍政盡掌,這般權利,享受過,又有誰能心甘情愿的放下。
造反的話,估計沒有誰會有這個膽子,也不至于這般愚蠢。
但暗中搗亂的話,絕對是少不了的,那么一股力量,誰都忽視不了!
但同樣顯而易見的是,陛下的意志,誰也阻擋不了,真要惹怒的他們的這位陛下,可不不是一兩個人的事情了。
沉默之間,徐楓卻是突然出聲。
“先說好。”
“什么?”
趙武驚疑。
徐楓神色嚴肅,緊盯著趙武,不容置疑道:
“不識趣的,本督會提前處理掉!”
對視片刻,趙武深吸一口氣:“你看著辦,蠢貨的話,留著也沒用,反倒害了別人!”
說完,趙武沉默一會,又道:“周遇吉那邊,你也得溝通一下,陜西那邊,可都是他的舊部。”
“周遇吉那邊,咱早就說了,他現在,陷在朝鮮那鳥不拉屎的地方,可是頭大得很。”
“這邊的尾巴,他巴不得咱幫他處理好,不然的話,一旦牽連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