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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九章 張煌言

  夢想與現實的區別,有多大?

  在曾經,初得知分配至遼東的調令后,張煌言還曾經有過天大的幻想,幻想著干出一番天大的政績,從此一路平步青云,封侯拜相,上佐天子,下掌朝政…

  可至遼東后,身陷在這改革的澎湃大勢中,由上至下,皆是言行必有改革,舉止也必有改革…

  不管從哪些方面來看,那些武院民科經受系統性培養的精英學子,比之他這個只通文墨的士子,都要強得多。

  做起事來,也比他要利索得多。

  整個遼東,就如一個大號的軍隊一般。

  巡撫“軍令”下達,一級一級下壓,沒有絲毫的通融空間,也沒有任何的猶豫之地,只有執行,執行,再執行!

  區區一個九品之縣,在這改革的潑天大勢之下,就是一個末端的小卒,完全沒有太大的存在感。

  只要他盡職盡責的將上面的命令執行,通過了各種各樣的考核,也不會有人因他文人進士的身份,來為難他!

  至遼東大半年,矜矜業業的當著九品知縣,牧民一方。

  時間久了,那一點幻想,也就消散了。

  政績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干出來的,能力也不是天生就有的,一切,都需要日積月累的積累!

  看開了,張煌言反倒是灑脫了,隨之而來的,則是習以為然之下,對這片土地的一種責任感。

  雖說上官皆為武勛,雖說嚴苛不講人情,但至少,沒有太多的雞鳴狗盜的齷齪事。

  武人們性子直來直去,看上去兇神惡煞,但只要對了脾性,倒也是相處頗歡。

  而且,這片上下一心,蓬勃向前的土地,對張煌言而言,亦是更加的適合,也更加的如魚得水。

  “本官不管你們以前有多高的地位,有多大的權勢,本官也不管你們是因什么罪到這遼東的…”

  “你們只需知道,到了定邊縣,你們就是定邊民,只要遵守朝廷法度,聽從朝廷安排,本官保證,將對你們一視同仁…”

  清晨,張煌言親臨縣城外,環視著這一批發配至此的罪民營,張煌言朗朗出聲。

  這已經不是他接手的第一批抄家發配至此的罪犯了,嚴格而言,應該是第三批,大概也有近千人了。

  從一開始的同情,到后來的思考,再到現在的漠然。

  他知道,這些罪犯之中,肯定有不少,是被冤枉,或者說被牽連的,但…他在遼東任職大半年,對這所謂的改革,自然也有了極其詳細的了解。

  正是因為無比了解,他才真正看得明白,如今關內那從未停過的風暴是為何。

  一切都是為了這場千古未有之大變革!

  不大破大立,不徹底摧毀舊有的秩序,又如何行千古未有之大變革!

  如今的改革,盡管還有許多弊處,甚至,都是很明顯的弊處。

  但誰都能看的出來,這是限于時代之下的無奈。

  只要改革貫徹下去,天下穩定下來,一些旁枝末節,總有修正之時。

  眼前的這些罪犯,亦是如此。

  在真正的大時代之下,任何個人的存亡,都是微不足道的事情。

  “帶他們去城外,按照以前的規矩,先以工代賑,修筑房屋,開荒土地……”

  和往常一樣,張煌言有條不紊的向身旁的小吏安排完后,正欲歸縣衙調度統籌之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卻是突然由遠至近的傳來。

  “前方可是定邊縣令張煌言?”

  將士高喝。

  “正是在下。”

  張煌言整了整官袍,邁步而出。

  傳令兵沒有多言,反倒是環視了一圈這些小吏衙役以及數百個罪犯。

  見狀,張煌言猶豫一會,最終還是遠離了隊伍,

  “張大人,這是陛下密令,記住,此密令,絕不可讓第三個人知道,若有泄露,形同違逆!”

  張煌言有些狐疑的看著眼前的這名傳令兵:“將軍可將關防通牒給下官一看?”

  傳令兵一愣,也沒多說半句,便從懷中掏出了一本冊子,遞到了張煌言面前。

  翻看幾頁,張煌言一起放下心來,從京城,至遼東,沿途多有雄關重城,一個個雄關重城惡通關蓋印,自然是假不了。

  “臣,謹遵陛下旨意!”

  張煌言深深一拜,恭敬的將這密令接過。

  傳令兵也沒久待,揮動馬鞭,便又風塵仆仆而去。

  徒留張煌言立在原地,握著這等密令,手都有些顫抖起來。

  盡管再怎么不愿相信,但,那一道道關防大印造不了假!

  在這武勛匯聚,兵戈隨處可見的遼東之地,也沒有誰有這個膽子,冒充御前營將士,招搖過市,偽造關防,還假傳天子旨意…

  這已經不是找死了…

  當信紙,呈現在張煌言面前,見到信紙上那天子大印時,張煌言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激蕩,儼然恨不得肆意嘶吼幾句,才能發泄出心中的激蕩!

  “密折…”

  當興奮稍稍散去,張煌言這才反應過來,面色亦是稍稍凝重些許。

  但只是瞬間,一些顧慮,便被他丟之腦后。

  他區區一個九品知縣,如此天賜之機擺在面前,他有什么需要猶豫的!

  要錯過了,那他才真的會抱憾終身!

  “密折…”

  張煌言不停的喃喃自語著,一個個念頭亦是在腦海之中閃爍,許久許久,心中的激蕩,才稍稍平靜些許。

  一個個念頭散去,最終,唯剩下一句話在腦海之中定格!

  “陛下,想要知道什么?”

  張煌言默默問著自己。

  顯而易見,遼東之地,授密折職權的,應該不止他一個。

  甚至,有可能還不僅僅是遼東之地。

  他張煌言,要從其中脫穎而出,引得天子關注,那他就必須上奏出一本能讓天子耳目一新的奏本…

  而其問題所在,就是在陛下行如此密折制度,他是想要知道什么?

  是官場的種種潛規則?

  是官場的朋黨勾結?

  還是官員的貪腐?

  種種思緒閃爍,最終,張煌言卻是下意識瞥了一眼那被押送而去的發配罪犯隊伍,一抹沉思之色閃過…

大熊貓文學    長生從錦衣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