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在李修所住小院的偏房之中,二娃子也已起床,洗漱用具下人早已準備好,只不過此時,二娃子,儼然并沒有洗漱的心思,而且坐在床榻上出神。
“修哥,是都知道了?”
許久,二娃子才喃喃自語一聲,語氣中,滿是驚疑與不確定。
回想著這段時間修哥的所作所為,二娃子心中的這個猜測,儼然愈發肯定起來。
“是俺那天勸動修哥了?”
二娃子敏銳的察覺到變化的開始,似乎,也就是從那次過后,變化才隨之出現。
而且,退讓從不是修哥的性格,很有可能便是以退讓,助長其氣焰,使其瘋狂!
“不!”
二娃子又自顧自的搖了搖頭,驀然起身:“修哥他還抱有幻想!”
言至于此,二娃子神色明顯有些難看,但很快,又隨之釋然,至少,比以前那般,要好的多,而且,默認,基本上,就已表明了態度。
思緒于此,二娃子神色再次堅定,推開房門,院中,已是刀光閃爍,二娃子也不禁隨之駐足,注視著這閃爍的刀光與修哥騰挪的身影,二娃子亦是有些恍惚。
往事歷歷在目。一切,都恍若昨日。
從當初在荒郊野外,到錦衣衛那死士營,再到軍中,直至如今…
他修哥,就一直跟棵參天大樹一般,替他遮風擋雨,對他言傳身教,一點一點的培養他,才有了為三邊總督的他。
但,官職再高,他也始終都是二娃子,是跟在修哥屁股后亂跑的二娃子!
若沒有修哥…
二娃子不禁思至于此,很快,他便有了答案。若沒有修哥,他或許早已經曝尸荒野了,縱使僥幸存活,如今,也不過是一底層掙扎的螻蟻而已。
沒有修哥十年如一日的教導扶持,給他鑄就了立于高位的根基底蘊,他哪敢盤踞高位,哪能權勢顯赫!
那輝煌一時的流寇頭子,就說明了一切。
“想什么呢!”
正當二娃子浮想聯翩之際,李修隨口一問,亦是打斷了二娃子的思緒。
“還記得俺們當初連飯都吃不飽,誰能想到,現在俺們能走到現在這個地步!”
“這一轉眼,好多年了!”
“是啊…好多年了。”
李修亦是忍不住一陣感慨,從天啟年,到崇禎年,再到如今靖武年。
歷經三朝,已然有十年時間!
十年時間,從無到有,從最底層,到權勢巔峰。
從兩人相依為命,到現如今數十上百萬將士為之倚仗。
從野心勃勃,到野心散去,再到現如今,本心再顯…
世事無常,亦莫過于此!
這世事無常,也會一如既往的持續下去。
未來,會成什么樣,誰也難以預料。
“對了,修哥,這兩天,怎么不見你進宮教導天子啊?”
這感慨之間,二娃子暗戳戳的道出一句。
“你小子,哪壺不開提哪壺是吧!”
李修沒好氣的瞥了一眼二娃子,隨手將長刀入鞘,灑脫道:“人家都不歡迎咱,咱還過去自找沒趣干什么!”
“那修哥您得小心了,現在就已經這樣了,那以后豈不是…”
二娃子又暗戳戳的捅了一句。
“滾犢子!”
“你小子找打是不是!”
李修緩緩看向二娃子,滿臉無語,都這么明顯了,他哪里還不知道,這小子,估計是已經猜到自己知曉他們的謀劃了,現在正暗戳戳的捅著自己呢!
“嘿嘿。”
二娃子訕訕一笑,也不躲閃,明明挨了一腳,內心卻滿是激動,他猜得還真沒錯!
隨即,他也是趁熱打鐵,將一份名單,遞向李修。
“修哥,這是三邊這段時間匯總的晉升封賞名單,您抽個空處理一下唄?”
“行。”
李修隨手接過名單,隨意瞥了一眼,便走進書房之中,將這份名單,蓋上了秦公大印。
“漠北林丹汗出兵漠南了,你怎么看?”
將名單遞給二娃子的同時,李修隨口一問。
“漠南那群王八犢子,前些日子還有臉派人到俺三邊總督府來,沒臉沒皮的,老子直接轟出去了。”
“修哥你放心,漠南那些王八犢子,上次叩邊,可是吃得滿嘴流油,沒那么容易完蛋!”
“況且,后金那邊,也不會看著漠南蒙古完蛋的,不然的話,后金以后可就得仰仗林丹汗的鼻息了!”
“那可不一定。”
李修搖了搖頭:“朝鮮那邊拖不了后金太久的,況且,還有遼鎮替后金收尾,說不得,后金跟林丹汗已經暗中聯合了,暗戳戳的想要瓜分漠南。”
“你那邊看著點,仇,咱們以后可以報,但若真的后金林丹汗想要瓜分漠南的話,你可適當支援一下。”
“草原,不能被統一,漠南,也不能被吞并。”
“讓他們三方狗咬狗,誰弱,咱們就幫誰!”
“俺知道呢。”
二娃子點頭,拍著胸脯道:“修哥你就放心,有俺在,草原就不會出事!”
這時,李修卻是突然轉頭看向門外,沒一會,便只見管家王五匆匆跑來。
“老爺,李閣老,還有孫閣老來了。”
二娃子撇了撇嘴:“他們兩個,還有臉過來?”
“行了,他們是朝臣,我主政,過來商議國事,是正常!”
李修皺眉,正色道:“記住,政見只是政見,偏見也只是偏見,絕不能因政見偏見,而誤國事!”
“不然的話,那就是禍國殃民的黨爭了!”
二娃子本還有些不在意,但當看到李修那嚴肅的神色后,也頓時心頭一凜,連忙也收起了不在意之色,正色應聲。
“請兩位閣老過來吧。”
李修沒再多言,直接起身,便朝書房之外走去。
見到李修的動作,王五有些不太確定問道。
“老爺,不請兩位閣老入書房嘛?”
“不了,去大堂吧。”
李修擺了擺手。
聽到這話,二娃子則是眼前一亮,心中的歡喜,亦是更盛了幾分。
眾所周知,如今朝堂的權利中樞,是在秦公府的這書房之中,如今,這兩位閣老,卻難入這書房…
意味著什么,已然很是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