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夜空一如既往的璀璨,濃濃的硝煙與血腥,依舊在這片夜空之中繚繞盤旋,經久不散。
扶風城外,軍寨橫列,火光閃爍之間,一隊隊披甲執銳的將士巡守而行,金戈鐵馬之氣息,亦是盡顯而出。
金鐵交鳴聲于夜空飄蕩,校場之上,一道道刀光如流水般傾瀉而出,而在這刀光之下,李定國狼狽至極的艱難支撐著。
最終,那如流水般傾瀉的刀光,卻是戛然而止,李定國整個人,亦是如失控的沙袋一般,倒飛而出,最后,卻只見李修一步邁出,瞬息之間,便跨越了數丈之遠,刀光一閃,失控倒飛的李定國,便穩穩落地。
“將軍武藝高強,世間罕有,末將佩服!”
“世間罕有…”
李修輕笑一聲,歸刀入鞘,卻是沒有言語。
武藝一道,他想要的,不是世間罕有啊!
世間罕有到沒有前路可尋,這種巔峰,握著又有何用…
十二正經盡皆貫通,周天圓滿早已成,奇經八脈,也已貫通圓滿,周天圓滿之上,再添周天之圓滿,匯合之下,已然形成了一個由十二正經,奇經八脈形成的大周天圓滿。
當然,這個大周天圓滿,是李修自己起的一個名字。
這個境界,縱使他立在權利的巔峰,世間一切皆任取任奪,但,他依舊尋不到太多關于他這個武功境界的記載。
同樣,武功修為至這般地步,前路為何,他也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頭緒。
經脈未曾貫通之前,他還能循著經脈的存在,一點一點的自我摸索前進。
如今,人體十二正經,奇經八脈,盡皆貫通,一個完美的大周天循環已成,如此武功,以一敵百,似乎也不是幻想,而是已然可以確定的事實。
但前路為何,卻也已經沒了任何可以摸索的依據,也沒有任何前路可循。
巔峰巔峰…
似乎,他就真的已經抵達了武學的巔峰,放眼望去,再無任何前路了…
種種思緒一閃而逝,李修亦是忍不住輕嘆一聲,望著深邃之夜空,儼然有些出神。
見狀,李定國亦是默不作聲的立在一旁,默默等待著。
“之前,錦衣衛來報,建奴那邊聯系了蒙古,送上了大批金銀物資…”
“你說,蒙古南下的可能性,有多大?”
寂靜之間,李修卻是突然緩緩出聲,似是在問李定國,又似乎是在問自己。
“徐督師漠南演兵之后,漠南蒙古各部,也都乖乖派出了鐵騎,開赴遼東…”
“但之前山海關來報,說是蒙古已經有通敵之嫌,數萬鐵騎,在遼河已經和建奴鑲白旗糾纏了大半個月,都沒有一點進展…”
“漠南蒙古如今應該已經有了小心思了,至于會不會南下,末將不敢擅自猜測。”
“不過末將以為,漠北的林丹汗,當初隨將軍您征戰之時,就多有動作,再加之其蒙古大汗的名義,末將以為這林丹汗不得不防!”
“說得不錯。”
李修贊許一句,看著那火光熊熊的扶風城,幽幽出聲:“林丹汗志氣不小,一直試圖統一蒙古諸部,當初被后金擊敗,殘兵敗將逃遁漠北,都未曾放棄統一蒙古的想法。”
“經漠南漠北兩戰,實力壯大了,這段時間,在漠北,林丹汗也不消停啊,四處征伐,吞并了不少部落,已經成了大患了!”
“林丹汗戎馬一生,不可能看不出如今大明之憂患,坐視旁觀,不太可能!”
“本將估計,林丹汗之所以一直未動,估計是不想當出頭鳥,他是在等著漠南諸部動起來,才會跟著渾水摸魚!”
李定國有些疑惑:“漠南各部現在主力盡在遼河一帶,雖然有通敵之嫌,但徹底撕破臉皮的話,他們應該沒這個膽子吧?”
“他們是沒那個膽子!”
李修長吐一口氣,眉宇間,亦是清晰可見一抹難以散去的疲憊:“但有人一直慫恿壯膽的話,那可就說不定了!”
“他們是怕本將,但,有時候,越怕,殺心就越重!”
聞此言,李定國心頭一顫,跟隨出征,軍國大策,皆沒有避他絲毫,蒙古南下,意味著什么,他又怎么會不清楚!
大明,任何一環,都已經緊繃到了極限了,再也沒有多余的力量,來應對蒙古的南下了。
可蒙古南下無人擋,那瞬間就會是全面崩盤!徹徹底底的天下大亂!
思緒流轉,李定國眼眸中,亦是浮現了難以言喻的恐懼。
“你怕了?”
李修瞥了一眼李定國,淡淡的吐出幾個字。
“末將不敢!”
李定國跪倒在地,臉色煞白!
“哈哈哈哈…”
李修大笑幾聲,隨即道:“怕才正常,如此局勢,誰能不怕!”
“你放心,有本將在,這天,塌不了!”
隨即,李修神色驟冷,望著眼前這座匯聚了十數萬大軍的扶風城,神色愈發冰冷,只是眼眸深處,一抹憂慮之色,卻是經久不散。
紫荊關。
烈陽高照,距離紫荊關不遠處的官道之上,一隊鐵騎飛奔而來。
“督師,前面就是紫荊關了!”
有將士出聲匯報。
徐楓點了點頭,望著不遠處肉眼可見的居庸關,眉宇間,亦是難掩深深的疲憊。
按理說,他為薊鎮督師,是不可能出現在紫荊關的,但,薊鎮督師,已是從前了。
當初秦國公率軍出征,總督天下兵馬,平定天下,震動了天下,但那時候,還有一道旨意,在當初的喧囂之中,悄無聲息的抵達薊鎮。
而他,也從薊鎮督師,搖身一變,成為了三邊總督,而且還是史無前例的三邊總督!
授尚方寶劍,總督薊鎮,大同,宣府軍務!
一個史無前例的職位,一個在如今這個特殊時期誕生的特殊職位。
在這個特殊時候,修哥把他提到這個職位之上,是要他做什么,他又豈會不明白!
毫無疑問,是為了防備草原的蒙古部落!
從草原叩邊,至京城,小路千千萬,但可供大軍通行,長驅直入之路,只有寥寥幾條。
要么從古北口,喜峰口,通過薊鎮,最終抵達京師。
要么,從張家口入關,至居庸關,再抵達京師。
要么,從大同入關,至紫荊關,再至京師。
最后,則是從遼東走廊,至山海關,再至京師。
山海關自然是可以排除在外,而剩下的三條路,無一例外,皆在大同,宣府,薊鎮統轄范圍之內。
而現如今,除了薊鎮尚且兵強馬壯以外,大同宣府,皆因當初周遇吉當初入陜平叛,帶走大部分精銳,而導致防御空虛,后來雖調回部分精銳,李修也下撥銀兩,調派兵將,但,大同宣府兩鎮,無疑還是防務空虛。
更別說,還是在如今這個特殊時期,不知道多少心懷叵測之人蠢蠢欲動。
如此之三邊總督,在這個時候,意味著什么,自然是無比之清晰。
不是史無前例的龐大權利,而是,重若泰山的責任!
漫長至極的防御線,為數不多的兵力,卻要抵擋不知道會從哪里冒出來的草原鐵騎,且,叩關者,兵強馬壯!
如履薄冰,如臨深淵!
亦是絲毫不為過!
如今,他能做的,就是盡可能拉攏蒙古各部,安撫蒙古各部,避免戰爭爆發的同時,盡可能的整頓加強三鎮防務,準備面對戰爭!
“一百天!”
望著那巍峨的紫荊關,二娃子在心中默念,滿臉決然!
一百天時間,便是他修哥給他的期限。
不管蒙古會不會叩邊,一百天之內,絕不許任何一個蒙古兵,抵達京師!
他…必須要做到!
縱使是死,也要過了一百天,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