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崇禎元年九月,后金天命一十二年九月,原本氣勢洶洶圍攻寧遠的后金大軍,卻是突然停止進攻。
一夜之間,寧遠城外的后金大營,已是空無一人!
袁崇煥大驚,忙灑出大批探馬。
很快,便有探馬來報,后金數萬大軍,已然在努爾哈赤的親自率領之下,浩浩蕩蕩的奔赴草原!
而個消息,也在第一時間,從寧遠城,奔赴往京城,當然,有著朱由檢的交代,駐守寧遠的錦衣衛,也不忘把這個消息,立即送往了陜西宜川!
而此刻,對于袁崇煥而言,才是真正的糾結之時。
圍魏救趙,這一招,誰都知道好處,可,也不是誰都敢用的。
他袁崇煥,敢不敢?
事實上,已經和他敢不敢沒關系了。
在明知道大明已有防備的情況下,努爾哈赤率軍奔赴草原,自然不可能傾巢而出。
后金女真八旗,只出動三分之一不到,最精銳的巴牙喇護軍營倒是全軍出動,剩下的,皆是以蒙兵漢兵等奴仆兵為多。
而大部分后金女真精銳,則是由代善暫領,主持后金防務,防止遼鎮與毛文龍鬧事。
顯然,這一次進攻,努爾哈赤亦是做好了萬全準備。
以后金少部分精銳為主,驅使蒙古歸附諸部為主力,玩得好一手驅虎吞狼之策!
顯然,敢這樣玩,也只有努爾哈赤可以可,換做皇太極,本部精銳不強,你看蒙古諸部會不會喧賓奪主!
努爾哈赤如此之安排,無疑沒有給袁崇煥絲毫圍魏的機會。
甚至,在打聽清楚如今后金的情況后,連救趙…都讓袁崇煥糾結!
后金主力猶在,他要是敢一股腦的把遼鎮精銳帶走,那不用想都知道,代善絕對不會吝嗇調動一下后金主力,來一波輕松偷家!
堅城雄關易守難攻,那也得有精兵強將才行!
到那時候,圍魏不用想,救趙沒救成,回來家都沒了!
那才是真正的天下震動!社稷江山危矣!
毫無疑問,歷史再一次分岔,這一次,由努爾哈赤掀起的戰爭,已然和歷史上完全不同,也遠遠比歷史上的那一次己巳之變,對大明的威脅,要大得多!
國運之戰,莫過如此!
袁崇煥這位薊遼都督,還未來得及許下五年平遼的豪言壯語,就得面對這個無比艱難的抉擇!
這一刻,對這所謂的薊遼總督,他簡直都快要萬念俱灰了!
他當初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膽,竟然敢領下這個天坑之職!
當消息傳至京城,朝野,亦是為之徹底震蕩!
消息傳開不過片刻時間,皇宮外,便以匯聚了諸多大臣,朝臣們三兩匯聚,神態緊張,驚懼,焦躁的氣息儼然已經彌漫了整個廣場。
事情沒有真正發生前,誰都會抱有僥幸心理,就連李修這個后世人,都不敢打包票,說后金就一定會在今年入關,他那一封奏本,用得最多的字眼,也是預測,推斷!
這滿朝文武,亦是如此!
可如今事實擺在面前,后金那讓人聞風喪膽的兵鋒,不再是遠在遼東,而是隨時會出現在中原大地。
這時,這群掌握中樞,俯瞰萬民的朝臣,才終于急了!
焦躁之間,那扇緊閉的宮門,也終于打開,與此同時,宦官那尖銳的聲音,亦是隨之傳入在場的每一個朝臣耳中。
“陛下有旨,事急從權,諸位大臣無需拘泥禮數,速速入宮!”
“走走走,快進宮!進宮!”
此時此刻,縱使是平時死抱著禮數不肯放松的老古板,此刻也沒心思想這些了,大臣們罕見的褪去往日慢悠悠的淡然,急促的走向宮門。
而此時,乾清宮中,朱由檢卻是已經換上了一身明黃甲胄,腰配天子劍,看上去,竟頗有幾分威風凜凜之意。
只不過,此時若是有宦官細看,定是可以看出,朱由檢那站得筆直的身軀,此刻竟有些細細顫動。
激動興奮?驚懼害怕?
朱由檢無法形容此時自己的心情。
李修提前這么長時間預警,已經足夠他這個天子弄明白,一旦后金繞道破關,朝廷可供應對的力量有多少,又該用什么方法措施應對,以及種種可能會出現的情況…
但,愈是了解,他就愈是明白,為何李修提出那么多論斷,大明擁有如此多的兵將,李修還那么悲觀。
絕口不提將后金留在中原,絕口不提到時候具體該馳援哪里…最多只是說給予后金入關大軍以重創。
也正是因為了解,他才會激動興奮,也正是因為了解,他才會驚懼害怕。
他幻想過無數次大勝之后的場景,卻唯獨不敢觸及絲毫,若是失敗,會是怎樣的恐怖…
他也嘗試過很多次,希望達成李修最開始預想的那些上好局面,但…縱為天子,也有太多太多的無可奈何…
佇立許久,朱由檢才緩緩低頭,目光匯聚在手中這一封被他翻閱無數次的信紙之上。
“若大變終至,陛下可為表率,以振軍心,以安民心,以保京師,號各地大軍勤王…”
“派遣御史監軍,遣勤王之精兵強將入駐薊鎮各重城,嚴令各城各將死守,特殊時期可行特殊法,錦衣衛需清剿后金細作以及親近后金之士紳兵將,寧殺錯絕不放過…”
“事無絕對,兵無常勢,陛下運籌帷幄,必戰若來,大明必勝。”
“日月山河永在,大明江山永在!”
當目光定格在這最后一行一字眼之上,朱由檢心中,亦是莫名的安靜了下來。
他抬頭,看向朝陽之初升,似乎,也看到了那一輪黃昏殘陽,周而復轉,儼然與眼前的朝陽完美重合在一起。
“日月山河永在,大明江山…永在!”
話音落下,朱由檢臉上,笑容亦是無比之燦爛。
他知道,李修實際上是不愿他這個時候冒頭的,而原因,他亦是清楚。
這個時候冒頭,趁國難攬朝政,那若后金長驅直入,兵臨京師,他也定需要擔上責任,盡管無人會指責他,但,對本就沒什么根基的他,絕對是一個打擊。
可,他為天子,又怎么能坐視這一切發生,盡管希望渺茫,但他想再努力一二,誰知道,會不會有奇跡發生呢?
迎著朝陽初升之暖陽,他一步步的走出乾清宮,這一次,沒有御攆,也沒有大群簇擁的宮女宦官。
大漢將軍校尉隨行,兵戈森寒,就如一名即將出征的將軍一般,浩浩蕩蕩的往那巍峨高聳的皇極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