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個時辰過去,京城的輪廓,也已隱隱約約出現在所有人視野之中。
這還是李修第一次真正見識到這個時代的大型城池,之前流落荒野,見到的最頂級的城池,也不過是區區破舊不堪的縣城。
如京城這般巍峨聳立的城池,他還真的是第一次見到。
城池巍峨肅穆,城墻雖稍顯陳舊,但一眼看去,仍然給人一種堅不可摧之感。
李修實在有些難以想象,若此城有將士愿死守,得付出多少性命,才能破開此城。
至天子腳下,京城之外,錦衣衛自然是一改之前謹慎模樣,浩浩蕩蕩的通過城門,守城的兵丁,也老老實實的退至一旁,生怕觸怒了兇名赫赫的錦衣衛。
而城門處的百姓商旅那就更不用說了,畏之如虎,一個個低眉順目,唯唯諾諾,不敢多言絲毫。
李修坐在馬車之上,雖談不上鮮衣怒馬,但得益于身上沾染的血腥,亦是殺氣騰騰。
環視之間,縱使有對視,也是一觸即閃,這種場景映入眼眸,也不禁讓李修心中,涌出一股濃濃的異樣之感。
醉臥美人膝,醒掌天下權!
有幸得至這個時代,若不轟轟烈烈過上一生,豈不是浪費了這穿越的際遇。
青史留美名也好,還是千古罵名也罷!
對這個時代,他有太多太多的渴望!
熊熊的火焰,在心中燃燒,豪情萬丈,也莫過于此!
車隊穿過城門,便是一條筆直寬廣的大街,街道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好不喧囂。
此刻,見錦衣衛車隊行來,也是盡皆自覺的退避開來。
如今的錦衣衛雖已沒落許久,但天子親軍的地位,卻是一直保持著,由于地位高貴,錦衣衛衙門不像其他親軍衙門那樣散落在京城的坊巷中。
而是靠近皇城的正門承天門,在千步廊西側,毗鄰五軍都督府,與東側的六部隔街相望,位于如今朝廷核心權力機構的駐地。
這些,李修自然是不知的,但奈不住身旁駕車的錦衣衛漢子嘴碎。
當然,這也或許是因為見到了李若鏈的看重,隨之而來的討好行為。
這一點,李修看得極為通透。
通過這位名為張武的錦衣衛漢子,李修也是第一次對錦衣衛,有了個清晰概念,腦海里那些有關錦衣衛的電影畫面慢慢散去,轉而形成了這個時代真真正正的錦衣衛。
錦衣衛屬于宿衛皇城的上直十二衛其中一衛,只不過因職責特殊,故而地位也極為特殊。
身為天子親軍,錦衣衛幾乎包攬了絕大部分與天子有關的守衛之事。
如守衛宮門,上朝之時執守殿外,又或者天子出游祭祀,也是全部由錦衣衛負責…
當然,若僅僅只是這些,錦衣衛也難有如今這般使得小兒啼哭的名聲。
錦衣衛真正的特殊之處,便是獨立于規則之外,作為皇帝的直接意志體現。
畢竟,正常情況下,皇帝要處置一個人,至少要通過朝堂的審議,然后再由朝堂抓人,朝堂處置,是在這套規則的體系之中。
但這些職能,錦衣衛都有,抓人,關押,審判,處置!甚至于外交,軍情!
已經徹徹底底形成了閉環,完全脫離了天子以外的任何規則約束。
這種不受規則約束的存在,在朝堂的老爺們看來,就是禍害,畢竟,誰也不愿自己時刻被人監視,一不小心就被毫無動靜的抓走,被弄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而錦衣衛的編制,也很簡單,正三品的錦衣衛指揮使最大,下面便是兩位作為指揮使副手的指揮同知,品級從三品,再下面便是分管軍紀,操練的兩位指揮僉事,品級正四品。
這幾位,便是錦衣衛的核心領導層。
再往下,便是南北鎮撫司,十四千戶所。
南北鎮撫司,這自然是威名赫赫。
南鎮撫司主要是對錦衣衛的內部監察,而北鎮撫司,錦衣衛的兇名,至少有百分之九十,是北鎮撫司的功勞,大名鼎鼎的詔獄,便是隸屬于被鎮撫司管轄。
還有就是十四千戶所了,當然,目前也只有了十三千戶所,其中旗手千戶所,在永樂年間便改成了旗手衛。
而其他千戶所,便是構成了錦衣衛的所有職責,其中有負責天子儀仗的,也有負責皇宮守衛的,更有負責緝捕戰斗的,也有負責內部監察,負責刑罰的…
總而言之,錦衣衛在大明的作用,幾乎就如同一個小朝廷,就沒有什么,是錦衣衛不能做的!
當然,大多數時候,除了本身的職責,其他事物,如今的錦衣衛,也只能一旁協助一二,生怕一出格,便被彈劾下大獄。
而且,按那張武所說,如今的錦衣衛,職權也不像以前那般清晰,極為混亂,內部也是烏煙瘴氣,少有做實事之人。
當腦海里對錦衣衛的幻想徹底被現實替代之后,李修也不得不承認,如今的錦衣衛,實在不是一個好地方。
魏忠賢已經開始當權,崢嶸已現,雖然使得東廠與錦衣衛重新崛起,但錦衣衛的特性,注定了是將受盡排斥。
而且,正是因為錦衣衛是依靠魏忠賢重新崛起,待到崇禎繼位,被那群東林黨一忽悠,一奉承,腦瓜子一熱,下令鏟除所謂的“閹黨”,搞不好那時候,自己身在錦衣衛,都會被殃及池魚。
“管他呢,走一步看一步…”
想不通,索性就不想,李修揉了揉面頰,尋個舒適的姿勢靠在馬車上,有一句沒一句的與一旁的錦衣衛漢子閑聊著。
讓李修意外的是,這張武,竟然也是錦衣衛培訓而出的精銳,只不過他那一次培訓,還是遠在萬歷年間。
聽他訴說,明顯頗為唏噓,按常理而言,錦衣衛培訓而出的嫡系精銳,自然不至于蹉跎十幾年,還只是一個錦衣衛小旗。
只不過張武明顯運氣頗背,入錦衣衛立下功勞,剛剛從普通力士晉升為小旗,躊躇滿志之時,卻在一次執行任務時,傷了肺腑,留下了病根。
習武是別想習武了,好在培訓時打下的基礎還在,在錦衣衛里,也勉強能夠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