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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越過中國邊境的黑影

  駐足良久。

  這邊的動靜鬧得極大。待人群散去,隔壁車廂炮營有人猶豫著走了過來:

  “伍連長…”

  千里回過神,一看:“楊營長?”

  “這棉衣,能不能勻給我們炮營幾件…”這位楊營長神色有些不好意思。

  “當然可以!”

  千里看他模樣,立馬笑道。

  “棉衣不光是我們七連的,更是鄉親們送給我們大家的。雷公,你帶著大家把數量清點一下,等會兒我報給團里,給車上的所有弟兄分下去。”

  雷公走近道:“沒問題。但全車十幾個連營,估計不太夠…”

  千里點頭:“能發多少是多少吧。都不容易。”

  “這…”

  楊營長更加不好意思:“我不是想占七連便宜,只是我們炮營也沒棉衣。戰士們都冷,根本沒法打仗…”

  “我明白。”千里擺手:“老楊,你放心,我們第七穿插連有一份吃的,就絕不會忘了其他的弟兄!”

  楊營長沒再說話了。沉默了一會,他突然伸手抽自己嘴巴子:

  “以前是我嘴欠,罵了七連的不是!我替我們營向七連道歉!”

  “使不得,使不得!”

  千里和雷公一驚,拉住他,“咱們都是自家兄弟,別這么見外!”

  “錯了就是錯了,是我們以前做的不對。”

  楊營長身子被拉住,不過還是在原地敬了個禮:“千里,雷排長,我代所有的戰士們——謝謝你們,謝謝七連!”

  幾人肅然起敬,同樣回敬。

  他們都感受到了對方發自內心的尊重。

  七連和炮營這兩支隊伍解放戰爭當中經常合作,尤其在陳官莊戰役里,兩個隊伍就是協同作戰,攻打敵方碉堡群。但是因為七連殺敵更多,取得成果更突出,被師里頒為戰斗模范連。

  炮營一直對此頗有微詞,九兵團北上開拔的時候,七連跟炮營之間就發生過摩擦。明里喑里時常有“對話”。

  但這一下的確是真心誠意,算是冰釋前嫌了。

  軍人們之間可以有競爭,但絕不會有仇恨。

  幾人把楊營長送走。

  這時。

  梅生從火車上下來,捧著一大盒帽徽和胸章。他走過來道:“千里,收齊了。”

  “大家還有情緒嗎?”

  “沒。戰士們都很理解。”梅生搖頭。

  “那我跟你去交了吧。”

  千里點點頭,又回頭道,“萬里,你跟著雷公他們把棉服點清,待會報給我。”

  幾人答應:“好!”

  千里轉身跟梅生離去。雷公我指著車站月臺上、車廂內、門口隔離散落的棉衣道:“我們先抱到車上,再一件件點清。”

  棉衣加在一起還有些重。余從戎和平河于是招呼其他人也一起,戰士們本來就是在搬物資的箱子,這下轉移了目標,個個又忙碌起來。

  “慢點,別摔著!”

  原本在車上的幾個譯電員同志看到了,也跑過來幫忙搬。

  “我來,我來!”

  雷公連忙接過,“你們北京來的同志,把電臺保護好就好了,那個才是要緊事。這些粗活嘛我們一會就弄完了!”

  為首的的張小山笑著道:“我們也是戰士,現在也是七連里的一員吶,電臺的事另說,這些小活我們還干不了嗎。雷排長,你怎么能顧此失彼呢?”

  “這…那好吧。”雷公呵呵笑了起來,“那大家一起,不過都注意點,千里可是說了,你們是我們的重要保護對象啊,可不能出什么差錯!余從戎,萬里,快都搭把手。”

  二人自覺的上前。

  余從戎邊抱起幾件棉服,往車上走去。他小聲問:“啥叫顧此失彼?”

  徐青想了想:“就是…連長照顧了我,就可能顧不上你,把你丟了。”

  “不能夠!”余從戎眉毛一豎:“我可是沖鋒兵,七連的一把尖刀——連長舍得丟?”

  “是是是——你最能。這不打比方嗎?”

  看著他自信的感腳,徐青無聲笑了笑。

  兩人抱著衣服上了火車,余從戎把衣服放在大通鋪上。轉頭看到他身上的大衣:“這軍大衣怎么樣?”

  “挺好。”

  徐青摸了摸衣服,想起剛剛那位,又補充一句:“很暖和。”

  余從戎有些羨慕:“那站長身上,褲袋里都搖不出兩個響,估計…也就這么一件衣服值錢了。不知道在哪打仗繳來的。”

  “你想要?”他聽出了弦外之音。

  余從戎反問:“誰不想要啊?你瞧這布料,這做工,嘿,穿兩年了還這么新!”

  徐青白了他一眼:“那是人站長保管的好。珍惜。”

  恰好。

  雷公也抱著衣服進來,聽到他們倆說話,笑了聲道:“那位站長的確是個好心腸的,不過你這衣也的確夠長。”

  “可能會有些影響作戰,而且也比較浪費…”他看著徐青身上近乎拖地的軍大衣,想了想摸著下巴道,“回頭我可以給你們裁成兩半,下擺的部分拼拼,興許還能再做一件。”

  “那感情好哇!”

  余從戎一拍巴掌,高興得東北話都冒出來了。

  徐青瞥了一眼他:“得瑟的你。我還沒同意呢?怎么還說起東北話了。哪的人你?”

  雷公:“他四川的伢子。”

  “我是四川的——不過能不能別娃啊伢的叫我,我都快三十了我的雷排長!”余從戎不太高興。

  雷公呵呵冷笑:

  “你還知道自己快三十了啊。整天比萬里還不如。你說七連有誰比你還能跳,東躥躥西躥躥,不讓人省心!”

  他還要再辯。

  雷公揮揮手:“好了好了,趕緊搬吧!”

  譯電員張小山走進車廂,就看到這一幕,也笑著搖搖頭。

  余從戎沒理他。下車后又想起了什么,對徐青道:“你哥剛順了那站長一包火柴,你看見沒?”

  剛好,一列火車行駛過來,呼嘯而停。汽笛在長鳴。

  徐青張著手放耳邊:“啥?”

  “你聾了?”

  余從戎大聲道:“我說,你哥——就是咱們連長——聽見沒!他剛剛順了那站長一包火柴——”

  徐青笑了:“…聽見了,不過他也聽見了。”

  “誰?”

  一只大手探來。一把揪住余從戎的耳朵,勁大的徐青看著都疼,直接把他從車前揪到柱子邊上:

  “長能耐了,余猴子!在背后編排我?皮又癢了是不是,咱倆練練?”

  余從戎回頭——是伍千里。

  還有梅生的笑臉,雷公一副“終于等到了”的表情,平河淡淡的嘴角,徐青露出潔白牙齒的黝黑臉蛋,以及看熱鬧的戰士們。

  有戰士笑道:“余從戎~你不常說自己七連打架第一吶,趕緊跟連長試試啊!”

  他苦著臉:“我沒…我不是…我…算了,我認栽了!”

  眾人哈哈大笑。

  徐青搖搖頭。余從戎哪哪都好,就是太歡騰,愛鬧。快三十歲的年紀,簡直比他還活潑。

  平河過來笑著把余從戎拉起來,他還有些不服氣,正要說什么…

  突然,

  有人看著天空不動,疑惑開口:

  “天上飛著的那是什么,鳥嗎?”

  眾人抬頭望去。只見天空遠處飛過來一道黑影。像鳥,有翼,但又似乎很大。

  隨著這黑影的逼近,戰士們這才看清:它身上長的不是羽毛,而似渾然一體的鋼鐵反光,正鋪天蓋地的從空中碾壓而來,所過之處帶著滾滾的音浪——那是飛機引擎轟鳴聲,在驚天動地。

  有戰士立即反應過來,凄厲驚叫:

  “敵機!”

  “有敵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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