術法之門內,顧長生看著對面的白衣老者,心知他大概就是這門古法的創始人,卻沒有第一時間去接受傳承,反而有些心事重重。
這段時間,他遍覽萬法,與自己的修行法對比印證。前人走過的路給了顧長生無限啟示,在印證過程中,屬于他自己新的修行術法也已然成型。
按理說,顧長生的新法,已經算是成了。
之前被云啟奪了氣運,顧長生身體出了問題,體內無法儲存一絲靈氣。然而塞翁失馬,焉知禍福,顧長生無奈之下嘗試放棄截取靈氣,反而在絕境中開辟出新的希望。
自此,顧長生的新法與感氣吐納法有了根本上的區別:前者是對靈氣的巧妙“借用”,后者是對靈氣的蠻橫“搶奪”。
因為也修過感氣吐納法,所以在創新法的時候,顧長生經常會不自覺地將二者進行對比,尋求優劣。
相較而言,新法的入門門檻,要比感氣吐納法高很多。
舊法只需感氣,隨后將靈氣留在體內;而新法在感氣的基礎上,需要克服自欲望和貪婪,再將靈氣送還。
靈氣玄妙,一切生靈都對其有著刻在血脈之中的渴望,這是一種本能。
感氣吐納法教人順從,滿足貪婪;而顧長生的新法教人克制,對抗欲望。
對于舊法而言,每一次的修行都如同順水行舟,容易堅持;而對于新法而言,每一次的修行都是對人性的挑戰,宛若逆旅。
所以,感氣吐納法修行起來,要比顧長生的新法容易太多了,從這一點上來說,新法并無任何優勢。
想到這里,顧長生微微搖頭,可想到新舊法在其他方面的比較,又微微振奮起來。
只要是生靈,就會對極度渴望的事物陷入狂熱。只有無欲無求,才能做到真正的客觀。
放到新舊法對比上就是,感氣吐納無限渴望靈氣,修行者會不可避免地陷入癡迷。而顧長生的新法選擇克制,反而對靈氣的了解更上一層樓。
新法修行者對于靈氣的理解,要遠超舊法,從而在靈氣的運用上,同樣技高一籌!
所以說,雖然新法的修行門檻極高,修行過程艱辛,但能達到的上限,同樣遠超感氣吐納法。
顧長生在接受古法傳承,印證萬法的時候,心底有一個想法愈發堅定:他所創的修行法,源自感氣吐納法,卻遠高于感氣吐納法!
如果沒有氣運,感氣吐納法是不足以支撐修行者一窺長生的,可顧長生的新法,說不定真有機會一探長生道果。
可問題,也就出在了“源自感氣吐納法”上。
作為萬法年代之后的唯一修行術法,修行者們又搶奪了太多的氣運,感氣吐納的術法之門實在是有些過于玄奇了,甚至隱隱有了些許能避開天道的手段。
那些靈氣鎖鏈,就是感氣吐納之門對于新法的壓制。
靈氣鎖鏈從最開始意圖強勢禁錮,想直接崩碎顧長生的術法之門,萬幸顧長生不斷印證完善新法,強勢扛了過來。
即使是在重壓之下,術法之門最終依舊成型,可謂是無比驚險。
然而,在意識到無法暴力碾碎新法之后,感氣吐納之門換了新的辦法來惡心顧長生——它竟然將鎖鏈接入門內,開始了另類的同生!
由于新法舊法本是同源,所以在一定程度上竟是做到了一榮俱榮,顧長生新法的逐漸完善,而那一條條靈氣鎖鏈也日益堅固。
甚至,那鎖鏈明目張膽地反哺著感氣吐納之門,借顧長生新法的感悟,完善舊法。
顧長生想過切斷聯系,卻發現無能為力,隨著他術法之門的完全成型,感氣吐納法已如同寄生之蟲一般,尾大不掉。
這是最陰險的陽謀:顧長生不完善新法,自己的術法之門就會被壓垮;可如果他完善新法,感氣吐納之門就會得到反哺,最終靈氣鎖鏈愈發牢固,堅不可摧。
想到這里,顧長生有些無奈地長嘆一聲,心底很是煩惱。
而另一邊的白衣老者,見他一進來就在發呆,沒有一絲想要接受傳承的意思,不禁有些急眼了。
“愣著干什么?”
“你這后生莫不是也看不上老夫的傳承?”
“你怎么敢的!”
“現在的修行界風氣竟是如此不堪了么!沒有一點納新之意了么!”
“不行,你把之前那小子叫回來,老夫要再罵他一頓!”
“什么玩意兒啊!”
被劈頭蓋臉一頓罵,顧長生一時間有些懵了。
他雖是一頭霧水,但還是趕忙開口安撫老人情緒:“前輩別急,前輩別急,我只是在想事情而已,如有怠慢還請原諒。”
頓了頓,顧長生注意到老人之前說的“之前那小子”,有些好奇地詢問了幾句。
白衣老者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一臉惱怒地講述了之前的事情,最終氣呼呼地開口:“你說他混賬不混賬?死皮賴臉要進來,我放他進來了,他莫名其妙說了一堆有的沒的,最后理直氣壯地就走了。”
顧長生恍然大悟,老人家這是被裝*裝到臉上了,有點不開心…
至于始作俑者,用安安的腳趾頭都能猜到,當然是玉清逼王李玄安…
笑著安慰了老者幾句,顧長生看對方情緒穩定多了,深鞠一躬,語氣無比誠懇:“還請前輩不吝請教,傳晚輩古法。”
白衣老者這才開心了些許,滿意地摸了摸胡子,樂呵呵地幽幽開口。
“我這一門的術法,倒也簡單。”
“講究一個借勢。”
“因風吹火,用力不多。不因漁父引,怎得見波濤?”
一陣陣傳承涌入顧長生腦海,老人的最后一句話也傳入耳中。
“有了勢,天下萬物,皆可斬之。”
想起那些靈氣鎖鏈,顧長生心中大喜,喃喃自語。
“李玄安,這次記你一大功。”